六月的天,娃兒的臉。午后一場雨來得快也去得快,不多時已是艷陽再次高掛。
夏日的雨,帶來的往往沒有涼風(fēng),反而更增悶熱。雨水下來以后不多時便在烈日的淫威下蒸發(fā)殆盡,從地面上蒸騰而起的濕熱之氣更是令人煩悶。
往日里嘶叫不停的知了仿佛也被日頭打敗,沒有了一呼百應(yīng)的氣勢,僅是偶爾傳來幾聲,這處離官道不太遠(yuǎn)的山坡上,鳥也仿佛都在休息,只有偶爾的啾啾一聲。
越過這個山頭,由遠(yuǎn)及近的打斗聲,漸漸壓住了鳥叫蟬鳴。各類長短兵器的交接聲不絕于耳,間或還傳來有人受傷的慘叫聲。
一行十幾個人,操著長短兵器,分成兩撥,一波逃,一波追。
逃的人明顯少于對方,只有三個彪形壯漢,三個人都使劍,從使用的功夫來看,應(yīng)該同屬一門,雖然人數(shù)處于劣勢,劍法也談不上絕佳,卻相互配合默契,邊打邊逃之中偶有人顧不到空門被敵方所趁,卻有其余兩人及時補位,補上空檔,或擋或刺,將敵人逼開。
追殺的十來人就散亂得多,兵器有刀有劍有棍棒,衣著也大不相同,明顯不是一波的人,也談不上多么精妙的配合,僅是仗著人多,死死咬住了對方三人不讓逃脫。這十來個人身手也有高有低,低的似乎在戰(zhàn)團里咋咋呼呼的作用更大,兩三個人明顯追上戰(zhàn)團就似乎用盡了力氣,手上拿著的兵器搖搖晃晃,只能示威。
人群中卻也有幾位高手,能給三個大漢制造威脅的,似乎也就四五人。
最為顯眼的是一位拿著長槍的,左凸右出,專找空擋下手,偶爾也會替這邊擋下幾招對方抽空刺出來的劍,卻明顯不甚用心,數(shù)次擋招均是格擋之后有反擊機會,但往往他一出手,就極為刁鉆,讓對方防不勝防,讓對方三個人的心思倒有小半在防備這支長槍之上。
另有兩個使刀好手應(yīng)該關(guān)系很近,走的大開大合路子,一人一把樸刀,刀刃雖短,卻勢大力沉,且功底極為扎實,一套路數(shù)下來頗有雨潑不進(jìn)的感覺。
追殺應(yīng)該進(jìn)行了一段時間,無論是逃的還是追的,都開始有氣力不濟的現(xiàn)象。逃的三個人雖然配合上佳且抽冷子刺死刺傷對方七八人,卻也耗費了太多的氣力,喘息聲都加重了起來。
追的人本就因為身手不一,武藝稍低的已經(jīng)不敢進(jìn)去戰(zhàn)圈中心,只敢在外圍游走,一方面抽冷子插上一招,另一方面也看住外圍不讓三人走脫。
戰(zhàn)圈的主力其實就是兩個使樸刀的,一個使槍的,一個使雙鞭的。最初的二十多個人追拿三個,到現(xiàn)在還沒拿下反而受傷了十來個,幾個主力其實都有些急躁。
使雙鞭的漢子明顯脾氣更為暴躁,這時候已經(jīng)忍不住了,雙鞭撲上,強行提氣不管不顧地砸了過去,對方一人橫劍招架,卻因氣力不足,抵擋不住,雙鞭朝他頭上狠狠砸下。
被砸之人心下駭極,卻不敢轉(zhuǎn)身而逃,咬咬牙,回劍之后再刺將出來,以期能在雙鞭落頭之前刺中雙鞭之人的空門。風(fēng)聲呼嘯,甚至有些尖銳,使劍男子已不敢再做多想,只能盡力地偏頭,至于能不能躲過,求天保佑了。
“?。 耙宦晳K叫入耳,卻是使雙鞭的男子左右手腕部都中了一劍,卻是其余兩名漢子的長劍刺了過來,刺中了雙鞭男子的手腕。
痛極之下,雙鞭男子只好撒手丟掉雙鞭,同時身形后撤。
被同門救下的的男子大喜,刺出的劍再加快兩分,想順勢解決這名大敵,卻聽到自己左邊的同門傳來一聲悶哼,心急之下顧不得追殺,只好撤回身形,回頭看向同門。
只見他左側(cè)的同門捂著左腹,鮮血卻捂不住,順著指縫溢了出來。他心頭大駭,心知三人能支撐到這個時候,離不開三人的相互扶持,如今同門師兄因為自己的失誤救場,卻被使槍男子趁機刺傷,接下來三個人的命運將進(jìn)一步滑向深淵。
“二師兄!“居中的男子只說出一句話,準(zhǔn)備幫忙查看傷情時,那邊使槍的男子一支長槍又刺將過來,直指二師兄咽喉。
居中男子顧不得再去幫忙查看傷情,只得下意識的抬劍格擋。長劍架上長槍的一瞬間,他就知道長槍竟然只是輕飄飄刺過來的,然后順著他手中長劍格擋的力道掄圓了繞一圈砸向另一位師兄弟。
另一位師兄弟剛才也是幫他刺了雙鞭男子的一只手腕,這個時候又忙于應(yīng)付兩個樸刀漢子,聽見了長槍橫掃過來的風(fēng)聲,卻無法可施。
居中男子眼見救援不及,只得大呼一聲:“三師兄!“也顧不得考慮更多了,長劍前探,往前撲去,劍尖直指長槍男子心口,對其他人揮舞過來的武器已是不管不顧。
又是“啊”的一聲慘叫入耳。此時卻是那長槍男子在眼見己方已經(jīng)取得優(yōu)勢之下,不肯有半點損傷,直接退避開去,不過那位三師兄卻終究因為長槍圓掃的威勢所攝分了神,被一樸刀男子盯住破綻,左肩給劈了一刀,若不是見機得快退得快,一條左臂就要被樸刀給砍下來了。
長槍男子一退,原本打算欺身而進(jìn)的樸刀男子也停住了腳步,緩緩后撤一步。至于周邊的一眾人,見得己方武功最高的四人受傷的受傷,退后的退后,也停住了腳步,手持兵器戒備著。
打了近一個時辰的三師兄弟得到這時才有功夫喘口氣。最小的師弟手持長劍,緊盯著長槍、樸刀三位,同時也緩撤一步,靠近兩位因傷退后的師兄,手中長劍抖了個劍花,擺好起手式才左右看看兩位師兄的情況。
二師兄傷在小腹,血一時半會止不住,只能用手捂著,臉色已然慘白,臉上全是不知是疼痛還是開始脫力肆意橫流的汗水,三師兄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去,傷了左肩,左臂耷拉著,好在右手能動,快速點過肩膀周邊幾個穴位,暫時止住了血,但戰(zhàn)力大受影響是肯定的了。
“五師弟,我跟二師兄都受了傷,現(xiàn)在的局面想走應(yīng)該也難了,你先走,我跟二師兄拖著他們!你去向大師兄報訊,找其他師兄弟們過來!”三師兄一邊說,一邊向前邁出兩步,越過了五師弟,站在最前面。左邊的二師兄聞言,也向前兩步。不過走動時又牽動了傷口,疼的他一個趔趄,趕緊以劍柱地,才穩(wěn)住身形。
“不行!三師兄,我們師兄弟三人出來辦事,雖然因奸人作祟,遭遇此等事情,但我怎么可拋棄兩位師兄而去!”五師弟卻不肯聽信此言,往左一步,攙住了二師兄。
“五師弟,聽你三師哥的話,他說的沒錯。今日倘若是大師兄在此,這些賊人一個都跑不掉!可恨我和三師弟學(xué)藝不精,遠(yuǎn)不如大師兄!不然今時今日,必讓這些賊子飲恨于此地“
”五師弟,你先走,我跟三師弟為你斷后!這些賊子哪怕想要我等性命,也必定得搭上幾顆人頭!想必黃泉路上必不孤單!到時候,你向大師兄稟明此事,向塢堡討債就是!休要再婆婆媽媽!快走!”
二師兄說著,手上卻使力將五師弟向后推了一把,同時揚起長劍,指向長槍男子:
“李云凡!早就聽聞你一手槍術(shù)了得,今日戰(zhàn)到此處,雖溫某為你所傷,卻并不服氣你的槍法。想來是因為人手太多你不愿也不必展露太多,還有幾手壓箱底的功夫沒拿出來!溫某想以手中青鋒,會會你的槍法!”
“哈哈哈哈哈哈!”地方的李云凡雖然一路之上槍法用得陰險刁鉆無比,此時說話卻顯得豪氣十足,若光憑聽聲音,怕會讓人認(rèn)為這是一位豪爽之人:
”溫青!你也別做他想了。我塢堡想要拿下你們師兄弟三人,那么就一個也別想走了!若是往日,李某人就答應(yīng)你的要求了,但今時今日不同,拿下你們才是要務(wù)!“
溫青三人對視一眼,均知道今日這事不好過了,五師弟聞言更不可能再走,三人依照之前的站位繼續(xù)擺好了陣勢,此戰(zhàn),不死不休矣。
“咦?這么多人?”這時,交戰(zhàn)雙方都聽到了一個從沒聽過的聲音。
楊帆下得山來,卻從未想過要去何方。全憑著聽老陳頭提過的西北雄奇和中原繁華,想要去見識一下,卻因識不得方向,只好胡亂選了個方向就走。
當(dāng)時山上雖然也曾采買過鹽巴布匹等物資,卻都是老陳頭一手操辦,楊帆不知老陳頭在何處采購。
山下附近都沒有人煙,走了一路也無人煙,越過山頭,還是山頭,好不容易在走到了此處,遠(yuǎn)遠(yuǎn)的能望見一條官道——他以前沒見過官道,卻聽老陳頭講過。正準(zhǔn)備上官道之時,卻聽見靠官道另一側(cè)的山腳傳來打斗聲,大感好奇的他于是下來看看。沒成想,一下來就看到十幾個人圍著三個人,人數(shù)大大超乎他預(yù)料,于是說了一句:
“咦,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