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醒醒!”三叔從駕駛位向后探去,搖晃著熟睡的陳曉:“怎么睡的和豬一樣?!?p> “當(dāng)心!”陳曉被這么一晃,猛得從睡夢中驚醒,突然起身,警惕的環(huán)顧四周。
“哎呦媽呀!”饒得三叔心態(tài)過人,給陳曉這么一嚇也是身體向后一傾,心臟亂跳。
“啊......不好意思?!标悤砸荒樸等坏目粗鴻M靠在方向盤上喘氣的三叔,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
“你小子要嚇?biāo)牢野 !比迮闹馗荒橌@魂未定的樣子:“我們到了一會了,看你睡的熟都沒舍得叫你起來?!?p> “這樣么.......”陳曉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不過最近他的神經(jīng)真的崩的太緊了。
“這小區(qū)看起來好.....老啊。”他們剛踏入小區(qū)門口,陳曉便很明顯的愣了一下,做出這樣的評價,他還是盡量避開了“破舊”一詞。
一座座幾乎一模一樣的公寓樓整齊劃一的隔道排列著,一眼望去,就像是上個世紀(jì)的布局風(fēng)格。暗灰色的墻面已不規(guī)則的剝落,倒有幾株生機勃勃的爬山虎,成片狀的掛著,遮掩著赤裸裸的水泥,但在畫面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遠(yuǎn)處劃出的半圓形的健身區(qū)域安放著幾個健身器材,藍(lán)色的漆皮在多年的風(fēng)吹雨打后,只??蓱z的幾小塊還固執(zhí)黏的在上面,幾個皓首蒼顏的老人在那邊做著拉伸,邊扯著嗓子聊著些家常。
“是有點吧,但幾乎一點沒變呢?!比逵行└锌骸斑@個地段已經(jīng)差的政府都不愿意拆遷了?!?p> 忽然三叔前進(jìn)的腳步停住了,他猛得一拍腦門:“糟糕,我好像忘記我住在哪一棟了。”
“喂喂喂,你不靠譜也得有個限度吧。”陳曉已經(jīng)懶得吐槽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最終在來回五次嘗試失敗后,終于隨著“咔嚓”一聲,鑰匙輕輕轉(zhuǎn)動,門被打開了。
“咳咳咳.......”
迎面而來的灰塵撲的兩人一時間睜不開眼。
“想不到你原來生活這么精致啊?!标悤钥粗矍暗姆块g,嘖嘖嘆道。
一幅水墨山水畫就掛在客廳沙發(fā)的正上方,左右各裱著一副筆走龍蛇的草書。鞋柜旁擺放著青花瓷的花瓶,花紋雕刻的極為細(xì)膩。許久不用的沙發(fā)上罩著毯子,掀開來后皮面上仍十分光滑。各種小物品都被排列的整整齊齊,陳曉很難將那個瘋狂塞行李箱的三叔和這個房間聯(lián)系到一起。
“誒誒誒........你別碰那個!”三叔見陳曉去擺弄書桌上的東西,連忙揮著手就跑過來了。
“哎呦喂!”陳曉拿起了擺在臺燈旁的相框,抹了抹厚重的積灰——-這是一張已經(jīng)發(fā)黃的有些模糊的合照,一個發(fā)型時髦,留著斜劉海的英姿颯爽的男人摟著一個長發(fā)飄飄,眉清目秀的女孩。盡管和現(xiàn)在滿臉的胡子拉碴反差有點大.......不過陳曉還是一眼認(rèn)出來,那個帥氣的男子確實是三叔,另一個當(dāng)然就是前些日子遇到的何洛?!澳隳贻p時候這么帥啊,誒,難怪你屋子這么干凈哦........”
陳曉還在喋喋不休,三叔沖過來的腳步卻停住了。他離開書桌還有兩步遠(yuǎn)的地方忽然停住了,對著那張相片愣愣出神。
陳曉也意識到有些失言,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有啥好看的,都是些老古董。”還是三叔打破了沉默,干笑了兩聲,走上前“啪”的取過來,隨意往沙發(fā)上一丟:“沒有用的東西就扔扔掉,留著發(fā)霉啊?!?p> 可陳曉看得出,三叔那隨意一丟,真的很輕,甚至連平時的擺放,都未曾這般小心翼翼。
“去把那間屋子拖拖,你就睡那里。”三叔指著一間臥室:“自己的房間自己收拾啊,別指望我?!?p> “吁——真的累人啊?!苯?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奮戰(zhàn),陳曉扶著酸痛的腰,雖然房間里的物品都很規(guī)整,但畢竟堆了十幾年的灰,對基本不怎么干家務(wù)活的陳曉實在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誒.......三叔那邊好像好久沒啥動靜了?!北绕痍悤赃@邊打仗一般的清理,三叔那邊安靜的有些奇怪。
陳曉輕輕放下手上的拖把,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前,透過掩著的門縫向外望去。
三叔,一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子,此時竟坐在沙發(fā)上,像擦拭一個藝術(shù)品一般,格外小心的,微皺著眉,擦拭著這個相框的邊邊角角,每一道紋路。幾滴晶瑩的水滴,模糊著本來就不清晰的相片。
“這個老光棍?!标悤栽谛闹心y過,竟泛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這么多年,三叔一定很難熬吧。
于是他又躡手躡腳的退回去,猛得將拖把甩在墻上,喊了聲“我好了??!”頓了一下,再“砰”的把房門咚開。
果然三叔又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那個相框也已經(jīng)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了。
“叫我收拾了這么久,自己的房間打掃好沒啊?!标悤苑籽壅f。
“要都像你一樣慢的話,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未來了?!比宓闪怂谎?,繼而用有些懷念的語氣說道:“有沒有什么想吃的啊,我那時候和這邊各家餐館的老板都可熟了,不知道這些老家伙還在不在開店呢?!?p> “對于這點我倒是不會懷疑?!标悤远⒅逵行┌l(fā)福的肚子笑著說。
過了一會,陳曉像是下定決心了一般,吞吞吐吐的說:“三叔.......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虧了這小子能憋這么久啊?!比逵幸环N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緊接著,陳曉開始從那個大叔進(jìn)到他家說起,剛開始覺得把這些事情全部講出來很難,但把前面幾句憋出來以后,陳曉開始恨不得像潑水一般把之后的事情全部傾倒出來,畢竟,他一個人承受了太久了。
可還沒講到回家的路上出事,三叔就急沖沖的打斷了他:“那么問題來了,那個戒指呢。”
“戒指啊........”陳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光禿禿的右手。
“我靠!戒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