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善父子交談之際,洛黎覺得應留給他們單獨的空間,眼神示意齊驍和她一同出去。
二人走到廟外,順帶關上了廟門。
廟中突然安靜極了,長善靜默不語,長箐也頓時沒了言語。作了許久的心里思考才開口問道:“你舍得我離開?”
長善聽了松開了長箐的肩膀,認真道:“你已經(jīng)長大了,總要離開的,比起舍與不舍,爹更在乎的是你真的快樂?!?p> 長箐眼神閃爍,忽覺酸脹,猛的別開了眼,向天花板看去。就這樣緩了好一會兒,在長善的注視下,長箐又一次看向他,會心一笑,淡淡道:“爹,謝謝你。”
“哎?!遍L善應到,眼神中滿是期望,激動到聲音顫抖,輕輕撫摸著長箐的頭。
長箐順著他一會,便無奈道:“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這般婆媽,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孩兒不會去太久的,日后還要給您養(yǎng)老呢?!?p> 長善聽了,滿是欣慰,心中早已一片暖洋,語氣卻轉而硬氣,拍了拍長箐的肩膀道:“好,我的好兒子!爹等著你。哈哈!”
長箐也跟著笑了起來,好久沒有這般發(fā)自內(nèi)心的大笑了。
廟外。
洛黎見齊驍久不言語,只坐在那臺階上,看著城中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心中疑慮早已憋不住,忍不住問道:“你剛為何要攔我,長外探定也是知道的待出了這地下城,他們便沒什么束縛了,便隨意出行。他卻極力要讓長箐此時離開,他們可是才剛剛和好,他定是極不舍的,又為何非要這般?”洛黎單手拖住下巴,兀自思慮著,又道:“這其中定有疑?!?p> 齊驍眼神聚焦,抬起頭看向洛黎,輕聲道:“長善,命不久矣。”
洛黎聽了,猛的看向齊驍,滿臉的震驚,見齊驍不似在開玩笑,這才開口道:“為何?”
齊驍起身,負手而立,緩緩解釋道:“剛與長外探交涉只時,我于不經(jīng)意間扶住了他的脈搏?!饼R驍定睛,長吁了一口氣,闔了闔眼,道:“他的脈象,如物之浮,如風吹毛,怕是活不過這個秋天了。”
齊驍這話講完許久,洛黎都沒反應過來,只緊蹙著眉,擔憂的看著廟門。此時,僅一門之隔的那邊,父子倆正處于十分幸福的時刻吧。
閉上眼,平靜道:“可救得過來?”
心中雖有了答案,卻還忍不住問了出來。只見齊驍?shù)膿u了搖頭,洛黎便又低下頭去,內(nèi)心十分復雜。
她知道,齊驍自從廟中出來一直那般反應,那便是此事已經(jīng)沒有回旋的余地了??上氲介L箐那孩子,好不容易才迎來的幸??衷僖淮问ィ悴唤婺呛⒆油聪А?p> 齊驍見洛黎一直低頭不語,周身散發(fā)著十分悲痛的氣息,安慰道:“不知是何原因,但既然長外探不愿意說,我們便遂了他的愿吧。他如此急迫的要將長箐送出去,定是怕長箐再一次目睹親生父親的死亡,那孩子怕是受不了的。”
說完便伸出手要去撫她的背,卻見洛黎突然抬頭,他便尷尬的收了手。
洛黎仍是滿眼的不解,盯著齊驍看,齊驍也不躲避她的目光,與她四目相對著。
許久,洛黎開口道:“齊驍,為何他不要長箐留下陪他好好度過這最后的時光呢?長箐定是極珍惜的,若是日后在回來,卻只能看見自己父親的墓碑,那對他而言,才是鉆心剜骨的痛吧?!?p> “阿黎,你初入世俗,不懂這世間情感。長箐已然親眼目睹生母之死,長外探又怎么忍心讓他再次經(jīng)歷目睹生父之死?何況那漫長數(shù)月,皆是等待死亡的路途。”說著,仔細觀察著洛黎的反應。
只見洛黎眼中的神情亂了幾分,這才又說道:“你又怎知,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孩童,能不能承受得住呢?長外探定是深知,若真是那般,自他死后,長箐怕是只會消極度余生了,更別談什么夢想。所以......”
洛黎神情木訥,思緒卻已被齊驍理清,接著齊驍?shù)脑捳f道:“所以,瞞著長箐,讓他放心的同我們上路,躲過他的死,便是他的打算?”
“還有為長箐圓夢。”齊驍耐心補充到。
“嗯,是了?!甭謇璨唤袊@,這世間親情竟可使人做到這般,要知道,獨自度過那等待死亡來臨的數(shù)月,是多么殘酷的經(jīng)歷啊??蛇@位父親,卻還替自己的孩子擇好了一片陽光、美好的未來?!翱偸沁@般,多年之后,長箐早已歷經(jīng)世事,再回來得知其父已亡的消息,應是更挺得住些?!?p> 洛黎不再看齊驍,兀自坐到了臺階上,不由得憂傷道:“長箐,也是一個極不幸的孩子?!蹦暧妆阋獑孰p親,這經(jīng)歷竟與她有些相似呢。
“如今,我們能做的,只有尊重長善的決定?!饼R驍坐道了洛黎的身側,見她十分傷情的臉龐,不由得心上一緊,單手環(huán)住洛黎的肩膀,安慰到。
洛黎只望著前方,眼神渙散,出神了許久。
突然,身后穿來了一陣刻意的咳嗽聲,回首一看,長箐正在二人身后單手握拳置于唇邊,用力的咳著。身后長善剛剛將廟門關上,二人應該剛剛出來。
長善見到洛齊二人,想了一會,拉過長箐,對他說道:“兒子,快回去收拾些行李吧?!?p> “好?!遍L箐笑著應到,又看向了齊驍與洛黎,對著他們揮揮手便跑開了。三人盯著長箐歡快離去的背影看了好久,知道那身影消失在拐角處,長善這才回首望向了洛黎與齊驍。
二人見狀,接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長善走進了二人。
不好意思道:“日后小兒便要給二位添麻煩了,還望二位日后多擔待些?!?p> “長外探不必這么說,長箐機靈得很,又怎會于我們添麻煩呢?”齊驍應著。
齊驍回答后許久,長善都不再言語,似是有什么想說的話,可卻不知如何開口般,臉色十分為難。
洛黎見他這般,坦言道:“長外探,你有什么事只說便可,不必見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