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家以后,一步一步的曠野游蕩著,滿臉滿眼都是沉重的心事。她想再一次去看看自己的父母,她想再一次去看看自己三年未曾進(jìn)入的家,可是,她已經(jīng)畏懼,畏懼看到自己的父母,畏懼見到自己的家人??吹侥且惶斓囊荒?,她開始恨起自己的自私,開始逃避。
不知不覺,她竟然又走回到這座城市中已經(jīng)滿是灰塵的家中,再一次見到滿是灰塵的房屋,她不由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她徒勞的一次一次的打掃著積滿的灰塵,徒勞的看著自己的手一次一次的穿過灰塵,她無力的坐到地上,無聲的哭泣起來。
“我是不是不應(yīng)該邁出那一步?我是不是不應(yīng)該那么自私的拋棄一切?爸媽還等著我回家,我是不是很自私,很不負(fù)責(zé)?誰能告訴我,我究竟是不是做錯了?可是,我只想見他一面???到底是哪里出錯了?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
她無力的站起身,反反復(fù)復(fù)的打量著房間中曾經(jīng)熟悉的一切,一次又一次的哀嘆著。她狠狠的用手朝桌子錘下去,“”噗通!“”一聲響動,桌子上面已經(jīng)滿是灰塵的化妝品掉落在了地上。
她驚訝的看著掉落在地的化妝品,雖然僅僅是一把小小的修眉刀,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再次伸手向桌子錘下去,這次卻沒有任何物體從桌子上掉落下來。她嘆息了一聲,加大力量向桌子錘下去,“咚!”她的一支口紅滾落到地面上,帶著慣性朝床底滾去。
她開心的一笑,伸手向地面上掉落的修眉刀抓去,一次一次的抓,卻一次一次的失敗。經(jīng)過二十多次的失敗,她瘋了一般的一次一次的朝躺在地上的修眉刀瘋狂的抓去,修眉刀在她的瘋狂中一次一次的跳動,卻始終無法被她抓起。
她沮喪的癱坐在地面上,愣愣的看著地上躺著的修眉刀,“為什么?究竟為什么?我后悔了,我后悔當(dāng)初的固執(zhí)了,我要重新做人!我不要這樣,我不要!我連爸媽都不能見,連弟弟妹妹都不能見,我這樣有什么意義?我后悔,我恨?。“謰屵€等著我收到新衣服的驚喜,弟弟妹妹還等著看我快樂的樣子,我恨啊!我恨!為什么,我當(dāng)初要那么固執(zhí),那么自私?我不要,我不要!我恨,我恨?。 ?p> 她一臉憤恨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記憶中的那條街道走去,臉上滿是悔恨和埋怨。
她毫無意外的看到仍舊如同幾年前一樣打扮的修鞋匠,她雙眼冒著紅色的仇恨的目光,朝修鞋匠飛撲過去。
修鞋匠抬頭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伸手從木箱上解下扁擔(dān),把扁擔(dān)一橫擋在她的身前?!肮媚铮氵@是為什么?”
坐在馬扎上等待著修鞋匠修鞋子的一個大概有三十歲的女子,一臉驚訝的朝修鞋匠看了一眼,“師傅,我怎么了?”
修鞋匠朝她看了一眼,轉(zhuǎn)頭對這個女子道了一聲抱歉?!肮媚?,對不起!今天,恐怕,我沒法修鞋了。你如果著急的話,還是拿著鞋子去別的地方看看吧?我就不收你的錢了,對不起!”
她惡狠狠的瞪著修鞋匠,看著修鞋匠手中散發(fā)著金光的扁擔(dān),盡然不自覺的渾身顫抖起來?!笆悄闫垓_我進(jìn)入陰間,就可以見到他的。我在奈何橋邊等了整整三年,連他的一面都沒有見到過,你說,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女子驚詫的朝修鞋匠看了看,身體不由的哆嗦了一下,把身上的衣服緊了緊?!捌婀?,這大夏天的,怎么會忽然這么冷呢?師傅,你怎么了,有事情嗎?”
修鞋匠轉(zhuǎn)頭看向這個女子,一臉歉意。“姑娘,我確實有點事情。你最好趕快離開這里,別出什么意外了。”
女子朝四周打量了一遍,滿是疑惑?!皫煾担夷艹鍪裁匆馔獍??這里只有你和我兩個人,難道師傅你要做什么不軌的事情?”
修鞋匠被這個女子的話給嗆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了一陣,一臉的尷尬?!肮媚铮氵@樣說,讓我怎么回答?你看,我像是那樣的人嗎?”
女子用手捂著嘴呵呵一笑,“師傅,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別在意。這里又沒有什么車輛行駛,我能出什么意外???師傅,你不會是在說笑吧?”
修鞋匠臉色一怔,看著她朝這個女子撲上去,立刻把扁擔(dān)立起來,舉起扁擔(dān)就朝她的方向砸過去?!肮媚?,我當(dāng)初只是說,或許你能夠見到他,并沒有保證你一定會見到他,是你理解有誤,并不能怪我!你如果膽敢附身普通人,別怪我把你拿下!”
她對著修鞋匠哈哈一笑,瘋狂的甩著長發(fā),不管不顧的朝這個女子飛撲上去。“當(dāng)初,你說的話,我已經(jīng)忘記了。我只知道,是你騙了我!我現(xiàn)在連自己的爸媽和弟弟妹妹都不能見,我不怪你,我怪誰?你就承受這一切吧!”
女子一臉茫然的看著修鞋匠,不住的朝四周打量著。“師傅,我怎么不明白你說的什么呢?我這是第一次來你這里修鞋吧?我們以前沒有見過吧?你對我說過什么話嗎?我怎么不知道呢?附身?附身是什么意思?”
修鞋匠無奈的搖頭看了看這個女子,突然站起身來立在女子的身前,伸手從木箱中取出一串血紅的佛珠?!肮媚铮阏f的不覺得太偏執(zhí)了嗎?我并沒有欺騙你,你不能見到他,不能怪我吧?畢竟,我沒有說過,你一定會見到他。我也曾經(jīng)勸過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是你自己不聽我的勸告,這不能怪我吧?”
她眼睛中不斷投射出一柄一柄的閃著寒光的利刃一樣的目光,恨不能用自己的目光把修鞋匠千刀萬剮。她搖著頭,不肯聽哪怕一句修鞋匠所說的話?!澳銊e廢話了,我覺得是你騙了我,你無論說什么,我都不會聽得。是你害我成了這樣,是你害我家破人亡,我不會原諒你的!”
女子茫然的看著修鞋匠,伸出手在自己的額頭揉著。“師傅,你說的什么話???我怎么聽不明白?這里除了你和我,還有其他人嗎?我怎么沒有看到呢?”
修鞋匠無奈的嘆息一聲,對著這個女子搖了搖頭。“姑娘,你最好趕緊離開這里!不怕實話告訴你,這里并沒有其他人,但是在我面前有一個陰鬼!我勸姑娘你趕緊離開,這個陰鬼已經(jīng)瘋了!”
女子滿臉興奮的朝修鞋匠冒著小星星,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高興,女子朝自己的面前一次一次的好奇的打量著,“陰鬼?師傅,這世界上真的有陰鬼嗎?為什么我看不到呢?師傅,你有辦法讓我看一眼陰鬼嗎?我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可以。師傅,你讓我看一眼陰鬼,好不好?”
修鞋匠無奈的搖了搖頭,捏動手中血紅的佛珠,朝她警惕的看著?!肮媚铮阕詈貌灰@么好奇。遇見陰鬼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這里的好?!?p> 她呵呵一笑,朝修鞋匠再次靠近一步。“滿口仁義道德的騙子,哼,我就是聽信了你的話,才落到如此下場。你又打算騙人了,是吧?”
修鞋匠沉沉的嘆息一聲,把手中的扁擔(dān)放回木箱上面,不斷的捏動著血紅的佛珠。“姑娘,我說過多少遍了,我并沒有騙過你,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呢?你在陰間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為什么對我有這么深的敵意?”
她仰起頭甩了甩長發(fā),低下頭不斷向修鞋匠投射著利刃一般的目光。“我經(jīng)歷了什么?你怎么會知道,我在奈何橋邊苦等三年的感受,你怎么會知道我一次一次的喝下孟婆湯的感受,你只是一個騙子,你不會知道,你不會!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絕對!”
這個女子朝修鞋匠手里不斷捏動的血紅佛珠打量著,一臉小星星的看著修鞋匠,滿是好奇?!皫煾?,你為什么要讓我離開?能夠見到陰鬼,不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嗎?師傅,你手里的是佛珠吧?不過,為什么你的佛珠是血紅色的,不應(yīng)該是金色或者黑色的嗎?師傅,你不會是魔佛吧?入了魔的僧人?”
修鞋匠再一次被女子的話給嗆到,不斷的咳嗽著,剛剛念了一般的咒語被咳嗽聲給打斷。“姑娘,你不要這么好奇,可以嗎?我已經(jīng)說過了,遇見陰鬼不是什么好事,你太好奇是會招來災(zāi)難的。姑娘,你還是趕快離開吧?”
她朝修鞋匠投射出一束利刃般的目光,瘋狂的笑著朝修鞋匠撲了上去?!吧耍氵@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假僧人,我今天和你拼了,就是魂飛魄散也要讓你付出代價!”
修鞋匠苦澀的笑了笑,繼續(xù)捏動手中的佛珠,口中不斷的喃喃自語?!肮媚?,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不要執(zhí)迷不悟。你既然在奈何橋都已經(jīng)喝下孟婆湯了,為什么不去輪回?非要回到陽間,與我沒完沒了的糾纏?”
她恨恨的咬著牙齒,一次一次的朝修鞋匠投射著利刃一般的目光,幾乎要把牙齒全部咬碎?!昂认旅掀艤帜茉趺礃樱掀耪f我執(zhí)念太深,她的湯也沒有效果。我恨你,我恨你!是你讓我進(jìn)入陰間,是你讓我落到這個樣子!是你讓我沒有辦法去輪回!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我要讓你也成為陰鬼,讓你嘗一嘗我所受的痛苦!”
女子朝四周再次打量了一遍,沒有看到任何物體的結(jié)果讓女子一臉的失望?!皫煾?,你讓我看一眼陰鬼吧?我只看一眼,只看一眼,還不好?”
修鞋匠被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斷咒語,心情特別煩躁。修鞋匠朝這個女子瞪了一眼,語氣特別生硬?!肮媚?,我勸你趕緊離開。不然,我不能保證會發(fā)生什么。請,你離開!不要再打擾我,謝謝!請離開!”
女子被修鞋匠的語氣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低頭低嘀咕了一聲?!笆裁磫幔坎痪褪窍肟匆谎坳幑韱?,用得著這樣兇人家嗎?哼!”
修鞋匠一臉怒氣的朝女子瞪了一眼,手指在佛珠上不斷的捏動著。
女子抬頭看了修鞋匠一眼,悻悻的低下頭嘟囔了一句?!白呔妥邌h,瞪什么瞪?好像,你的眼睛特別大一樣?一對牛眼,還瞪?再瞪,小心掉出來砸到腳?!?p> 修鞋匠滿臉怒氣的朝女子又瞪了一眼,語氣顫抖著?!澳?!你!”
女子嘿嘿一笑,對著修鞋匠擺了擺手?!皫煾?,再見!明天,我過來取鞋子?。≡僖?!”說完也不等修鞋匠回答,一蹦一跳的朝遠(yuǎn)處離開。
修鞋匠看著女子離開的背影,無奈的苦笑著搖了搖頭?!鞍?!這都是什么事???姑娘,你非要與我糾纏不休嗎?”
她恨恨的哼了一聲,目光中不斷射出一柄一柄的利刃?!笆俏以敢馀c你糾纏不休嗎?你欺騙了我,你難道不應(yīng)該付出代價嗎?還是說,你已經(jīng)對欺騙他人習(xí)以為常了,已經(jīng)沒有羞恥心啦?”
修鞋匠皺著眉頭嘆息一聲,把拿著佛珠的手舉了起來,舉到與自己的胸口平齊的時候,猛地朝她拋了出去?!凹热?,姑娘,心意已決,那不要怪我心狠啦!”
佛珠旋轉(zhuǎn)著朝她激射而去,她一次一次的躲避佛珠,卻一次一次的被佛珠追趕。她把牙齒一咬,緊閉雙眼朝著佛珠一頭撞了上去。佛珠散發(fā)出一陣血色的光芒,她被佛珠圈在里面,不能動彈一絲一毫。
她眼睛里滿是對修鞋匠的恨意,咬著牙齒瞪著修鞋匠?!澳悴粫泻媒Y(jié)果的。你不會,你不會的!”
修鞋匠把右掌立起來放在胸口位置,念了一句佛號。“南無阿彌陀佛!姑娘,你既然執(zhí)念太深,那,我勉為其難的幫你把執(zhí)念給消散吧!離婆離婆帝求訶帝陀羅尼帝,尼訶啰帝毗黎你帝摩訶伽帝,真陵乾帝莎婆訶?!?p> 她憤恨的看著修鞋匠,不斷痛苦的哀嚎著。“?。“?!你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你修的邪魔歪道,你修的不是佛,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不會的!不會!”
修鞋匠瞪了她一眼,滿臉怒氣的伸手朝空中一抓,遠(yuǎn)處竟然沖過來一串黑色的佛珠。修鞋匠把黑色佛珠抓到手中,打量了黑色佛珠一遍,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果然埋在她家門口,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念珠的靈性竟然增加了這么多,不枉費我一片心思啊?!?p> 修鞋匠朝她笑著看了看,“姑娘,你準(zhǔn)備化身厲鬼吧,哈哈!魔珠已經(jīng)練成,你又是一個執(zhí)念很深的陰鬼,這么好的機(jī)會,太難得了。姑娘,等我把你煉成厲鬼,可不要忘了感謝我呢!哈哈!”
她在血色佛珠里面驚恐的看了修鞋匠一眼,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你,你!你不是僧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修鞋匠呵呵一笑,兩只手合在一起合成掌,對著她微微彎了一下身體,“姑娘,你現(xiàn)在才問,不覺得有些晚了嗎?本來,你可以繼續(xù)做你的游魂野鬼的,怪就怪你自己太過癡心妄想。我既然能夠看出他是食香鬼,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哈哈,現(xiàn)在,無論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你等著被我煉成厲鬼吧!哈哈!你安心做我的鬼奴吧,一切的一切都和你再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她惡狠狠的盯著修鞋匠,目光中盡是一柄柄的閃著寒光的冰冷利刃?!澳悴坏蒙平K,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這個惡魔!你這個騙子!”
修鞋匠把手中的黑色佛珠朝她拋過去,一串一串的黑色霧氣朝她的身體籠罩下去,她痛苦的掙扎著,口中滿是痛苦的哀嚎。修鞋匠滿臉笑容的看著她不斷的掙扎,愜意的對她擺了擺手?!皼]用的,姑娘,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沒有用的。你最終會成為我的鬼奴的,任何的掙扎都是沒用的,你放棄吧!哈哈!惡魔?他才是惡魔,我只不過是一個僧人而已,哈哈!”
她不斷的掙扎著,咬著牙齒擠出一絲尖銳的聲音。“你這個騙子!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不會!”
修鞋匠愣了愣,對她一笑。“我會不會有好下場,就不用姑娘你掛念了!我怎么做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她恨恨的瞪著修鞋匠,咬碎了牙齒。“你這個魔鬼!你想讓我做你的鬼奴,你休想!我魂飛魄散,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修鞋匠好整以暇的搖了搖頭,滿臉都是笑容。“姑娘,你如果能從我的這兩串佛珠中掙脫出來,那么,我可以不把你煉成鬼奴。你可以盡情的嘗試,不過,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就算是黃頁鬼,想要掙脫開來,也不可能的,除非是紅厲鬼,還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你連白衫鬼都不是,我勸你不要白日做夢了!”
她朝修鞋匠哼了一聲,一次一次的掙扎,一次一次的被佛珠縛的更緊。她極力的掙扎著,卻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回原形,一次一次的失望,一次一次的沮喪。她看著修鞋匠,沉沉的嘆息了一聲。“難道,我真的要被迫成為鬼奴了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修鞋匠朝她看了看,呵呵一笑?!肮媚?,你放心吧!你成為鬼奴以后,我會讓你做盡所有壞事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