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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賢臣

六十四、錐心之痛

大賢臣 茱萸不爭 2024 2019-06-26 20:42:58

  師父說起家人,面色語氣不由得全都柔和起來:“那年我這一支,也算是個大家族。因著我在軍中任職,我的父母、兄弟便全都搬來住在我的領(lǐng)地。

  我有一個美麗的妻子,還有三個孩兒。孩兒們?nèi)悄泻?,大的像玉忱那么大,小的也有包子那般?p>  我曾是東胡草原上的英雄,雖然年輕,卻因戰(zhàn)功赫赫,人人都認得我,敬重我。

  我們一大家子,其樂融融,熱鬧無比。

  大成天祺皇帝在的時候,我東胡曾幫著大成國將丁靈人趕出了漠北,自此東胡便與大成國成了盟友。

  后來大成國皇帝病重,我東胡出于禮節(jié),便派了使節(jié)前去探望,可哪知使節(jié)竟死在了回來的路上。前去打探的人回來說,那使節(jié)竟是大成國派人斬殺的。

  斬殺使節(jié)是何等的大事?此舉惹得不少部落首領(lǐng)都怒氣沖天,揚言想要起兵攻打大成國。可那時的東胡王卻說想要等著大成國給個說法,不愿就這樣貿(mào)然起兵,而壞了兩國的關(guān)系。

  于是部落首領(lǐng)們耐著性子又等了約莫半個月,哪知說法沒來,卻傳來了皇帝病死的消息。我們又聽說他兒子張封繼任了大統(tǒng),便又叫他給個說法,哪知大成國卻不再理會了。

  雖說大成國遲遲未有回復(fù),可東胡王卻說新任皇帝張封定是在忙著治理內(nèi)政,待他理順了事務(wù),定會給我們一個說法。如若那時他還是不給說法,那我們再打也不算遲。

  可各部落首領(lǐng)卻早已失了耐心,說這是大成國的挑釁,是對我東胡的輕蔑,便一個個兒氣的血脈僨張,憤怒不已。又見東胡王猶豫不定,竟各自聯(lián)合,囤起兵來。

  其實我很明白他們的真正用意,不過是想以此為借口,趁大成國朝局不穩(wěn),打過白狼河水,去占據(jù)幽州地界罷了。

  是以我很是贊成東胡王的意思,為了邊境民生,不愿再起戰(zhàn)事??晌夷遣渴最I(lǐng)卻不肯聽我勸說,硬又加入了那些首領(lǐng)們的陣營當(dāng)中。

  那時我妻子懷上了第四個孩子,他們集兵之時,正值我妻子分娩。我心知此去打仗定是又要一年半載,便向首領(lǐng)告了假,想看過我那新生的孩兒一眼,再領(lǐng)兵過去。

  可我哪里知道,便是這樣一個念想,卻害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父母兄弟!”

  師父說到這里,瞳仁再又收緊,額角的青筋隨著胸膛的起伏一鼓一脹,只聽他咬著牙道:“我那首領(lǐng)不知信了誰的讒言,說我已起了叛逃之意,就等著妻子生下孩子,便要帶著一家老小叛去大成國。

  于是他不惜派了重兵過來圍剿我,我那時毫無防備,隨身的部隊眨眼間就被他們制伏,剩下的便全是些手無寸鐵的家人。

  他們收到斬盡殺絕的命令,也不聽我說話,就在我家中大開殺戒。我護著我的妻兒,卻顧不上父母兄弟,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在我的面前。

  我沒有法子,只得將剛出生的孩兒揣進懷里,帶著妻兒縱馬連夜奔逃。我妻子因著產(chǎn)后體虛,又受了驚嚇,沒跑多久便跌落馬去。

  那追兵跟的太近,我縱是有心相救,卻也是無可奈何??!我只得忍著心中的悲傷,帶著三個兒子和剛出生的女兒繼續(xù)前行。

  追兵人多,我們逃得又慌忙,沒過多久我竟又與三個兒子們走散了!”

  “哈哈,哈哈!哈哈!”師父說著,凄楚無比的大笑三聲,又道:“我那三個兒子,那么幼小,與我走散之后,哪里還有活命的機會?!

  想到這里,我是萬念俱灰,也不想活了,真想追隨他們而去了!可我懷里還揣著一個,這是我僅剩的唯一的孩兒吶,無論如何,我也要保住她!”

  聽完了這段,季夫晏早已淚流滿面,想到那死去的外祖母還有三個年紀(jì)不大的舅父,心中有如刀絞般疼痛。于是膝行至師父面前,顫聲喚了一句:“外祖……”

  那師父見到季夫晏如此這般,拉過他的手,輕聲嘆道:“都過去啦,都過去啦!以往每每想起這些,我都會發(fā)好些天的失心瘋,如今見了你,竟都好了!

  這么些年,我日日夜夜向上天的佛爺禱告,只求有生之年再見我那苦命孩兒一面!好在上天的佛爺真的眷顧著我,如今竟派來我這親親外孫,與我相見!”

  一旁的簡玉珩不禁也濕了眼睛,不敢去想這師父這些年來是如何熬過那錐心挫骨之痛的。良久,這才若有所思道:“師父,來到此處之后,您就沒想過再回去報仇雪恨么?”

  那師父回首望著墻上壁畫,怔怔出了好一會兒的神,這才低低道:“我當(dāng)年的傷,可比你現(xiàn)在要重!況且我整整躺了五年,瞎了五年,活下來已是萬幸,又如何回去報仇?

  再者說了,我恩師當(dāng)年見我如何都無法釋懷,曾出洞去為我打探過?;貋砗蟾艺f這五年期間,東胡已然歸順了大成國,當(dāng)年我的那些仇人,業(yè)已盡數(shù)被大成國殺啦……”

  簡玉珩聽了,心里卻不由得生出一縷透骨寒意,只片刻間便渾身顫栗起來。他知道自己這打顫是并非身上疼痛,而是心中在害怕。

  他簡直不敢想象,若是自己逃不出去,若是也被關(guān)在這里三年五年,那家中乃至朝中會變成怎樣的情形。

  師父見到簡玉珩的臉色,便知他的心意,勸道:“這幽州這么大,他們守的再嚴(yán),不過是守住要塞通道罷了。你又沒瘸沒瞎,有的是機會出去,又有什么好怕的?”

  簡玉珩道:“我是擔(dān)心父兄安危,怕我一時半會兒趕不回去……”

  師父哈哈一笑,又道:“聽說大成國的律法,于犯了罪的朝中重臣,便是皇帝要殺,也得等到來年春后吶!”

  師父因著早年的經(jīng)歷,于這生生死死之事,說起來是渾不在意??墒窃诤営耒衽c季夫晏二人這樣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少爺聽來,卻是夠叫他們心驚肉跳的。

  于是雙雙想起家中親人,齊齊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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