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沐強(qiáng)忍著疼痛,按住腰間的傷口,淋漓的鮮血從指縫之間流下。他四下打量了一下,確定無人跟蹤后才慢慢坐下
坐下瞬間,趙高沐突然臉色一變。
他的手放在玉帶上,那里先前還掛著一枚價值連城的玉玨,此刻卻是不見了!
腦子里轟的一聲,趙高沐回想起方才那女子扶著他坐下時候的場景。
是那個時候!
該死,她竟然敢順手牽羊偷走了他的玉玨!
那玉玨是新帝上位時賜給他的,燕丘出生掖幽庭,本就性子多疑古怪。若是再丟了玉玨,那么他這個本就危險重重的世子殿下也別想長命了。
趙高沐臉色鐵青,扭頭看向那女人消失的方向,他雙眸危險瞇起。那里只有一片沉沉的月色,沒有半點人影,
有一瞬間,他竟然有一種棋逢對手的快感。
這女人,真是步步為營聰明絕頂!
趙高沐臉上緩緩浮現(xiàn)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無妨,她偷走了他的玉玨,等她帶到那封信的時候,會連人帶命一起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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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華杉一出府邸便七拐八拐的出了巷子,走到了正街有光亮的地方。街面上半點人煙也無,一輪冷月高懸,寂靜無聲。
隨后她靠在一處人戶的燈籠下,毫不遲疑的打開了他的信。
趙高沐這輩子大約都不會想到,會遇上顧華杉這樣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沒辦法,誰讓她實在不是個什么好人。
只見那明晃晃的信紙上,赫然寫著“嚴(yán)府書房,速來營救,除掉送信之人?!币慌糯笞?,燈光一照,顯出幾分陰森嗜血來。
華杉只看了一眼,隨后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有意思,真有意思。
看來今日救了一只白眼狼,這白眼狼竟從一開始便打定主意要她的命。
趙高沐見她貪財,篤定她會老老實實將信送到,豈料遇上華杉這樣厚顏無恥的人,竟會這么毫無顧忌的偷看他的信,想來也真是陰溝里翻了船。
想要過河拆橋殺人滅口?
華杉微微一笑,雙目泛起璀璨的光芒,她抬起手來,借著泛黃的燈光,那玉玨成色奇好,渾身透亮無比,盈盈的水澤溫潤無比。
一看便價值連城。
這是她剛才偷偷從對方身上取下來的。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趙高沐一定想不到,華杉才是那只黃雀。
玉玨的紅繩搖啊搖,襯得她的笑愈發(fā)憨厚。
怎么辦呢,她想要的東西已經(jīng)到手了呢,要不要順便救一下這個男人呢?
華杉眼珠子滴溜溜直轉(zhuǎn),唇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罷了罷了,今夜她心情極好,就大發(fā)慈悲做一回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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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一品居內(nèi),李青等人還潛伏在夜色之中。
他們一行人就藏身在三樓的閣樓之上,這里居高臨下,剛好將對面花滿樓的情況盡收眼底。
世子已經(jīng)進(jìn)去大半個時辰了。
而楚沐帶著部分人離開,可仍留下大部分精銳在此駐守。
情況不容樂觀。
那楚沐布下天羅地網(wǎng),若是今夜世子被捕,那么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整個南境都有可能因此覆滅。
可眼下已然過了約定時間,卻遲遲不見世子的信號或是蹤影。
涼秋如許,入夜之后寒意滲人,可李青額前卻有細(xì)密的冷汗。
十幾雙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盯著對面的動靜,豈料底下樹影之中,似乎有黑點一閃,隨后“哐”的一聲。
一把匕首騰空飛來,速度極快,在夜空之中猶如寒光炸破,狠狠插入了一側(cè)的墻壁之中。
“有人??!”
“小心!”
李青左右兩個人同時驚呼出聲,李青幾乎是立刻看向來人的方向,卻只看見不斷晃動的樹影,以及猶如驚鴻略過的人影。
李青臉色一變,驚魂未定,“去追!”
立刻有幾個人應(yīng)聲而動,追了上去。
而李青則取下了那把匕首,才發(fā)現(xiàn)匕首下面扎著一封信。他心急火燎的打開了信,借著凄冷的月色湊近一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嚴(yán)府書房,速來營救,好大一只白眼狼?!?p> 有人壓低聲音驚道:“哎,怎么是兩個人的筆跡?”
又有人道:“青哥,背面還有字!”
李青將信翻了個面,只見后面一排字格外張牙舞爪,“不用謝,叫我雷峰?!?p> 李青眉頭皺得更深了,“這個雷峰——是誰?”
“莫不是剛才送信的那小子?”
有人疑道:“我怎么瞧著那身形像是個女人?”
“雷峰這名字,一定是個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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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刁得水自從花滿樓大亂之后,這位向來以跑路出名的算命先生一看勢頭不對,趁著楚沐追人的功夫,腳底抹油又跑了個沒影兒。
今夜錦衣衛(wèi)重重守衛(wèi),大批出動,這京城一定又是一番腥風(fēng)血雨。
他不需要掐指一算,便知今晚有血光之災(zāi)。
甩脫了那尚書府的那女人,又跑了老遠(yuǎn),見楚沐的人再沒有追上來,刁得水累得險些吐血,終于慢下腳步,慢悠悠的走在夜色之中。
刁得水一邊走一邊盤算著,尚書府那表小姐為何跟自己過不去?
難道就因為白日里算那一卦?
這世上還有人不想當(dāng)皇后的?
刁得水負(fù)手走著,連連唉聲嘆氣搖著頭。
楚國宵禁森嚴(yán),遠(yuǎn)遠(yuǎn)的,只有花滿樓和幾家妓院有微微燈火。
街面上安靜如墳,連片葉子掉下來都聽得一清二楚。月色凄迷,月影斑駁,樹影晃動,鬼魅陰森。
刁得水腳下一頓,一個猛子轉(zhuǎn)身。
陡然之間,一陣罡風(fēng)刮過面前,他花白的胡須和頭發(fā)紛紛飄揚。
哎呀不好,有殺氣??!
剛一回頭,脖子上一涼,面前黑影一壓,刁得水唇角一抖,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呀,好巧,華杉姑娘?!?p> 華杉的劍壓在刁得水的脖子上,笑容憨厚無比:“可不,剛好經(jīng)過這里就遇見了大師,真是緣分吶?!?p> 刁得水尬笑了兩聲,摸著后腦勺,“緣分,緣分?!?p> 真是一段孽緣啊。
“方才在花滿樓,我不過是想過來跟大師打個招呼,大師怎么溜得比兔子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