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文坐在木工坊定做的辦公桌前,高卓坐在下首匯報。
這個曾經(jīng)的地痞經(jīng)過一年多的磨煉,已經(jīng)脫胎換骨成了李崇文的得力助手。
如果不是之前的污點,或許才干更甚陶成這個僅靠舉薦陶然的老人吧。
“小翠那邊這季的撫恤也送到了,有兩家店的生意確實不好,總領(lǐng)你看是不是能減免一點?!?p> “可以,就減一半吧,告訴店家,下不為例”李崇文突然想到,如果把高卓安排到程富貴那組,估計自己能放心很多。
高卓久混多年,世面見的也不少,腦瓜子聰明。讓程富貴幾個憨厚盯緊點就可以吧。
正說著,一個巡視的執(zhí)法隊員沖了進(jìn)來,大叫“不好,出事了”
李崇文突然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確倒霉,小石頭的事,尹江的事,紅河村內(nèi)政的事,這又是哪里出大事了?
執(zhí)法隊員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所有的彩票店都被砸了,店員們生死不知,一個都沒找到。”
“什么?”李崇文著急的站了起來,現(xiàn)在紅河村收支剛剛平衡,如果彩票店關(guān)了,紅河村就亂套了。
再者福利彩票是紅河村的招牌,敢砸招牌,甚至公然挑釁綁架這么多店員,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
就連無惡不做的司馬青也不敢,整個滎陽,除了一個人,沒誰敢連縣尊大人的面子都不給。
正想著,又一個執(zhí)法隊員拿著一張請柬進(jìn)來。
“果然是他”李崇文還是能看懂古文的,“聚賓閣,孫老有請”
李崇文吩咐一人通知紅河村,一人去請縣尊汪大人。
“你跟我一起去”李崇文指著高卓說道:“見識見識一下傳說中的老狐貍”
高卓對城里很熟,很快兩人就到賓客滿堂的聚賓館樓下。
剛到門口,殷勤的小二就迎上來問道:“二位,吃飯還是尋人?”
李崇文心情不好,懶得說話,直接甩出請柬。
小二笑臉回道:“二位原來是貴客,快樓上請?!?p> 穿過大堂,兩人來到寫著“深秋紅葉”的包廂,包廂倒是古香古色的,梨花木的桌椅,雕梁畫壁的,一看就別有情調(diào)。
花了大本錢,就不知在這里吃上一桌多少銀子,想來也是價錢不菲吧。
“反正我是不會花這種冤枉錢,裝什么情調(diào),就這包廂名都可以看出,不過是附庸風(fēng)雅?!?p> 等了好一會,才有小二上來泡茶。
擺明就是想給下馬威,李崇文也不氣惱,這茶不錯,得多喝幾杯免費的。
坐下差不多半個時辰,一個雙鬢發(fā)白,穿著粗布汝裙的老頭才開門進(jìn)來。
旁邊還帶著一個風(fēng)度翩翩,器宇不凡的年輕人,也是穿著儒服,若不是常年不離手的那把折扇,李崇文還以為自己認(rèn)錯人了。
老熟人哈,滎陽縣城主薄張登。
“久仰久仰”李崇文就是傻子也知道被朋友賣了,只是自己不能裝做驚訝,顯得自己沒見過世面似的。
“老夫?qū)O儒,不知二位何人是李崇文李賢侄”
老狐貍,見誰都是賢侄,還自稱老夫,就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
李崇文笑道:“在下便是,不知孫老相請,所謂何事?若是在下無意冒犯,還請孫老多多見諒?!?p> “賢侄勿惱,老夫請你來并無惡意”孫老風(fēng)輕云淡的說道。
“哦,砸了十幾家店,綁了三十九人,這叫并無惡意,孫老的客氣在下實在無福消受”
李崇文說道:“開門見山,孫老直說吧,在下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生意人,能坐著談就不想站著斗?!?p> “賢侄果然爽快,老夫也就直說了,香皂配方和彩票,老夫也不巧取豪奪,配方交給張主薄,每年給你三千兩銀子,彩票店老夫接手,每年也給你兩千兩銀子?!?p> “兩千兩,這么多,孫老可知這諸多彩票店,一年下來毛利都賺不到兩千兩?!?p> “哈哈哈,所以說老夫這是幫你,憑滎陽一地自是如此,憑老夫在中原一帶還算有點薄面。你的人借老夫用段時間,老夫絕對不會虧待了賢侄?!?p> 還真打算打發(fā)叫花子,福利彩票雖然局限一地,但香皂可是財源滾滾,莫說五千兩,
一年下來,就算分出八成利,自己拿到手的也不止兩三萬兩。
自己虛高成本,再加上工藝不斷改進(jìn),規(guī)模擴大,李崇文賺到手的不會比分出的八成少。
“如若老夫沒有料錯,賢侄在等汪大人吧”孫老頭笑了。
張登接話道:“實在不巧,我們剛剛和縣尊大人品茶,大人說他累了,估計是等不來了”
“既然縣尊大人來不了,那就沒什么好談的,香皂工廠縣尊大人等都是有份的,張主薄,你說是嗎?”
“原來李賢侄是擔(dān)心這個,賢侄放心,汪大人同意了,每年張主薄都會按例分成,汪大人是不會說什么的?!?p> 老狐貍果然提前斷了后路。
“我若不肯呢?”李崇文笑道。
“賢侄說什么傻話,一年五千兩,已能豐衣足食?!睂O老又道:“若是賢侄敬酒不喝喝罰酒,不只那三十九人,你在陳家溝聚集的那幫乞丐流民,怕又是得流落街頭了?!?p> “你威脅我”李崇文氣憤道
“是,有怎樣”張登笑道。
“好吧,你們贏了”李崇文很無奈,汪慎就是他的倚仗,如果連汪慎也妥協(xié)了,自己一個小乞丐出身,拿什么去雞蛋碰石頭。
“不過,我覺得交易規(guī)則可以改改”李崇文笑道:“張主薄或許不清楚,就算拿到配方,想要做出來也得費很多功夫?!?p> “而且,配方這東西,關(guān)鍵就在于人無我有,人有我新。把東西做出來需要很多人手,張主薄敢保證沒人會泄露出去”
張登不知道李崇文打的什么主意,不過香皂的造價和利潤他是知道的。
張登自認(rèn)能比汪慎銷的更多,賺更多銀子,但如果說到怎么生產(chǎn),估計自己也是交給手下的人去辦。
李崇文說的不無道理,如果配方泄露出去,自然售價就會比下去,直到?jīng)]多少利潤。
張登的家族有人經(jīng)商,自然懂這道理。
只見李崇文說道:“張主薄不敢保證,我李崇文敢保證,一枚香皂的造價張主薄是清楚的,既然總歸要把東西做出來?!?p> “與其重新另開工坊,不如把銀子投到現(xiàn)有的工廠?!?p> “既然是要合作,我也就開誠布公,只要原材料充足,就現(xiàn)有的新工廠規(guī)模,日產(chǎn)萬枚也是可以的”
“在這之前,主要是作坊規(guī)模限制,現(xiàn)在新工廠已經(jīng)投入使用,如果張主薄能保證原材的供應(yīng),香皂成品你要多少有多少”
“此話當(dāng)真”
“絕無半句虛言,孫老該是清楚,我李崇文非是貪圖富貴之人,若是能紅河村千余人安居樂業(yè),賺不賺這點銀子都是小事”
李崇文絕對不會告訴他們自己會做假賬。
再說,兩錢的批發(fā)價,還不要操心銷路,和找了個大代理沒區(qū)別。
換成張登,就算拿著配方,小規(guī)模生產(chǎn)出來的成本估計也要到兩錢。何必自己找事做。
唯一的區(qū)別就是李崇文的那份給張登吞了,估計縣令和縣丞的份額也縮水了,好處就是銷量大了,大家反而拿的更多。
長期來說李崇文肯定是利益最大受害者,不過張登估計也想不到,天下很快就會亂的一塌糊涂,到時候誰鳥你這狗屁協(xié)議。
先給自己的香皂免費搞推廣,張登在這方面簡直就是勞模。
這種背信棄義的小人看著就煩惱,于是李崇文要求道:“孫老,可否單獨一敘”
孫老頭估計有點本事,再看李崇文這個弱雞,意味深長的看了張登一眼。
李崇文那種“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眼神盯的張登渾身不自然,不過他也知道這里是孫老的主場。
孫老心情不錯,兵不血刃的獲得利益是他年長后最喜歡做的事,
厭倦了打打殺殺,李崇文的識相令他挺期待接下來的合作。
“三樓請”孫老笑道,旁邊的張登有點不可置信,三樓,那可不是誰都有這個資格的。
李崇文緩步踏上樓梯,沒有張登的見識,看三樓感覺還不如二樓氣派。
“坐”孫老一般人是不會說請字的,李崇文雖然識相,卻是一個俗人。
大方坐下,李崇文沒轉(zhuǎn)彎抹角的心情,
說道:“福利彩票的事我答應(yīng)了,而且還可以幫孫老你多賺到三倍的銀子,條件只有一個”
“說”
“這游戲,我們玩,張主薄背信棄義,他在這中間,我難盡全力”
“哈哈,這老夫答應(yīng)不了,賢侄可知張登背后是什么人,便是汪大人,也得禮敬三分”
“賢侄不必介懷,大家都是各位其主,便是汪大人,背后也站著大人物,官場上的事,不是一雙慧眼就能看清的”
孫老的意思很明確,賺錢歸賺錢,無論是汪慎背后的高官,還是張登倚仗的東林某公,
雖然無官無職,影響力卻不是自己區(qū)區(qū)一個江湖人物能得罪的。
李崇文似乎明白些什么,知道是不可為,
于是退一步說道:“好,我可以退出,也不需要孫老破費,就當(dāng)小子入股,三成利,我可以幫孫老年賺數(shù)萬兩白銀”
“此話怎講”孫老越來越喜歡這個聰明的年輕人。
“我有辦法,孫老有實力,很多以前做不成的事能做成了,銀子自然是越多越歡喜”
李崇文開始說起如何買碼和各種棋牌室的運作,李崇文的工坊可以制作馬吊,培訓(xùn)一批講解人員,組織活動推廣。
孫老出資買下店鋪,按李崇文的圖紙裝修。、
出人力看場子,這是合作共贏的最佳方式,除了工坊訂單,李崇文拿三成利確實不多。
賺錢的行當(dāng)幾乎都是名花有主,但一個新的行當(dāng),如果能做到壟斷的局面,其中的利益可想而知。
兩人越聊越是覺得大有可為,李崇文也暫時忘記了自己幾乎是被逼的,
沒有什么矛盾是利益無法化解的,如果有,那就是更多的利益。
商人本性的李崇文覺得有必要多搞實踐,反正損失又不是自己的。
就比如香皂的原材料供應(yīng),李崇文不介意多開一些紅河村能用到的東西。
張登不是挺能耐嗎?這么好的勞力不利用,李崇文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兩人聊的投機,只聽門外響起小二的聲音,孫老起身出門,小二附在孫老耳根說了什么,孫老面色突變,十分難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