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來世,我只想做一個有錢人
如果有的話,來世,定不能活的如此狼狽不堪。
或許我命該如此,上天給了我再活一次的機會。
沒想到,卻是更狼狽了。
李崇文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上天這么不公平。
有的人生來就是家徒四壁,有的人生來就是錦衣玉食的少爺。
幾塊破麻布在這寒冬臘月,根本不能御寒。
更多像是一種心理安慰,李崇文死死的抱緊那團能給他帶來一絲絲安慰的麻布。
身體不停的打著冷顫,一想到這里,就忍不住幽幽的抽泣著。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李崇文很傷心,他感覺自己就快要凍死了。
在這個世界,乞丐凍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沒有一個人會可憐。
李崇文突然的動靜驚醒了睡在旁邊的臟老頭,
臟老頭艱難的側(cè)了側(cè)身子,輕聲道:”又做噩夢了”
李崇文下意識的回了聲:“嗯”
他夢到自己晃悠悠的站在市圖書館的樓頂上,
下面是一幫不斷嚷嚷著:“跳啊,你這廢物倒是跳啊。”
還有人拿著手機一邊拍攝,一邊吶喊道:“哥們快點,我還等著上頭條呢?”
更多的人默默的注視著,心里十分期待這出跳樓鬧劇如何收場,
這年頭,跳樓的比跳河的還多,不是討要工資就是逼著老婆回心轉(zhuǎn)意。
都不過是做戲吸引人們的關(guān)注罷了,
有些人為了吸引粉絲關(guān)注還搞什么自殺直播的都有。
荒誕的現(xiàn)實,什么怪事沒見過,按照俗套的劇情,
接下來包工頭拖欠農(nóng)民工的血汗錢被追回了,老婆終于含淚原諒了。
可站在樓頂有恐高癥的李崇文早就腳都軟了,
這回下也下不來,連移動都變得困難,心里悔的腸子都酸了。
他不是真要自殺,就是一時有點想不開,
女朋友提出分手,開的小店也黃了,再不交房租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不敢回出租屋,包租婆如果知道他沒有工作沒有收入,
估計立馬就會把他掃地出門。
他也只能來這免費的圖書館躲一躲,兵法上說,這叫暫避鋒芒。
只是往這高處一站,他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很怕死,
那種接近死亡的感覺讓他徹底明白,其實失戀真的沒有那么痛不欲生。
和已經(jīng)癱軟的身體相比,窮只是一種病,自己不過就是病的比較重,
還不到這輩子都沒法治。
樓下的人又嚷嚷起來,“要跳就跳,啰啰嗦嗦還是不是個帶把的爺們”
一群人哄笑起來,似乎這種借死來博取同情的人,還真只有女人才能做的出來。
“唉,你們誰有打110沒有,這娘們估計沒帶手機,站那里不就是想提要求嘛”
“真是的,浪費國家資源,這么多壞人沒抓完,還得浪費時間來救這種廢人?!?p> “說誰廢人呢?”李崇文心說,正要上前理論,
你們一幫吃瓜群眾,根本不了解真相,就含血噴人說我沒把是娘們,是浪費資源的廢物。
李崇文大概沒有考慮到自己所處的位置,腳一滑。
整個人就從十幾米高的樓頂上摔了下來。
“還真跳了啊,”眾人驚呼一聲,只是這時再說什么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我沒真想死,”李崇文在墜落的過程中心想:“我就試試?!?p> 人大概只有失去后才懂珍惜,才會后悔,
比如那個嫌棄自己沒有出息的女朋友,比如只有一次的生命。
李崇文仿佛墜入一個冰冷凄寒的萬丈深淵。
老頭吃力的坐起身子,摸摸李崇文的頭:“孩子,別怕,只是做夢,”
“天要收你早就收了,你這娃心善,命大,死不了?!?p> “是啊,我就是心善,要是不善良的話,也不會想著尋死了”李崇文心想。
現(xiàn)實的世界善良是多么可怕,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我不該善良的,至少,不能太善良。
做一個好人還是壞人,
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我要有錢,我要出人頭地。
李崇文帶著對金錢深深的執(zhí)念睡去,
睡夢中他看見父母嫌棄的表情,親戚不屑的眼神。
曾經(jīng)相戀的女孩抱著自己痛苦流涕,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在你的身上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希望”
愛情,終究不能當做填滿肚子的面包,你的好,我畢生難忘,
但我還是不能嫁給你。
李崇文把自己裹得緊緊的,溫?zé)岬难蹨I滑過冰冷的面頰。
這一世,我要好好活下去,珍惜生命,珍惜愛情,珍惜自己,
活的像個人樣,夢里他看見女朋友向自己揮手。
她摟著自己,用身體給他帶來溫暖。
臟老頭看著安穩(wěn)睡在自己懷里的少年,
喃喃自語道:“要是小武還活著,估計也有這么大了吧?!?p> 李崇文不自覺的手緊緊的抱著臟老頭的腰不放,嘴角還掛著晶瑩的一絲口水。
臟老頭沒有察覺,不知不覺的陷入對往事的追思,
他是一個佃農(nóng),辛辛苦苦一輩子,婆娘生了病,
為了治病不得不向主家借了些銀兩抓藥。
“都是命啊”臟老頭老淚縱橫,婆娘終究還是去了,
為了償還利滾利的債務(wù),賣了僅有的幾分薄田,女兒也被地主搶去,
后來聽說地主家的婆娘善妒,把小女賣給了人販子,輾轉(zhuǎn)經(jīng)手,
最后大約是在滎陽哪家高門大院里做了奴婢。
他帶著兒子四處找尋,過開封府的時候,為爭一個路人施舍的饅頭,
他被本地的乞丐痛打一頓,看到父親受欺負,想要幫忙的兒子太過年幼,
就這樣被幾個漢子活活打死。
“武兒,我的武兒”臟老頭干巴著嘴,哭不出來。
這么多年,眼淚早就流的差不多了,
“你要是還活著,該有十八歲了吧”
臟老頭沒有說,這樣即使活著,活著又有什么希望。
這個吃人的世道,活著不比死了好,
臟老頭愛憐的撫摸著懷中的李崇文,“武兒若是還活著”
夢中的李崇文不再感覺刺骨的冷,就像回到兒時母親的懷抱。
小時候的母親是慈愛的,溫暖如春天的陽光。
只是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長大了,
母親便不再像從前那樣,變得像所有人一樣世俗。
終究只是兒時的夢啊,是夢,就終究會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