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濃重,江楓向晚,寒蟬凄切。
銀杏葉隨風(fēng)飄蕩,鋪金滿地,略起微風(fēng),金輝疏彩。
南國的秋依舊這般富有詩意。只是物是人非,流年偷換。
再一次重回故里。離兒多少帶著些凄傷。
這里藏匿著她太多童年的回憶,也記載著她太多的情感經(jīng)歷。
有歡喜,有悲傷,但終不過是過眼云煙,在歲月的長河中,時間在她們的臉上不斷留下痕跡。
那丟失的親情,那無法完整的友誼,還有那來之不易的愛情都讓他們不斷成長,不斷成熟。
離兒踩著那一地的金黃,落寞的背影有些凄涼。
如今的莫府已不復(fù)當(dāng)年模樣,斷壁殘?jiān)榈乜葜∪~。
顯而這里已經(jīng)荒蕪很久了。
藺守之再不忍看離兒孤寂的身影,他本想讓她一個人靜一靜,接受她父母雙亡的現(xiàn)實(shí)。
可是,他實(shí)在害怕離兒會沉浸在憂傷里無法自拔。
故,他只得輕步上前從后圈住離兒的腰身。
“別怕,你還有我!”
離兒感受到藺守之懷抱的溫暖,多少心有了溫度。
她懂藺守之的話語。
每每他都會讓自己很是安心。
“夫君,你想你娘么?”
藺守之知道離兒此時的心境勸慰道:
“上來!”
藺守之已蹲下身。離兒隨之一愣不知所意。
“帶你去個地方。”
藺守之隨之背著離兒來到了他爹的墳前。
離兒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爹的墳居然這般簡陋根本不像大家墓冢。
藺守之領(lǐng)著離兒在藺無塵墳前跪拜。
這是他第一次給他爹上墳。
自從有了離兒,他才真正理解了他爹當(dāng)時的心境。
深情不及久伴,厚愛無需多言。痛失所愛才會絕情一生。
“離兒,自小,你可知我有多怨他,我娘那么愛他,可是他卻為了一個已經(jīng)不愛他的女人出生入死。我為娘感到不值所以一直未將他隆重下葬,直到遇到了你,我才知愛一個人不容易,不是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我爹對你娘的愛早已刻骨銘心就如我對你般。愛一個人沒有錯。我爹又有什么錯。他雖不能與你娘相守,但是我卻能與你相守,既彌了他的遺憾也全了我的心之所愿。倘若他泉下有知,見我和你終成眷屬,我想他定會高興非常,所以我?guī)銇硪娝??!?p> 離兒知道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他的親人,她也是第一次聽他這么認(rèn)真地訴說著他的心事。
“因?yàn)槲?,你放下了對莫家的嫌隙,甚至為他們擺平不平之事,還要贍養(yǎng)著我們莫家的骨血。夫君,此生遇你,我之所幸?!彪x兒熱淚盈眶投入到藺守之的懷抱。
“是我之榮幸,我應(yīng)早點(diǎn)認(rèn)清自己的心,這般你便不會錯愛傷心,更不會讓你每經(jīng)秋冬便受風(fēng)寒之痛。對不起,原諒我遲到的歉意?!?p> 藺守之不覺將離兒抱緊生怕她會再一次逃離自己身邊。
“夫君,你今天話有點(diǎn)多偶!”
離兒收起所有傷心的情緒在藺守之懷里調(diào)笑道。
藺守之不禁一尬語無倫次地說道:
“回去吧!”
說著,藺守之一如往常背著離兒慢步回了藺府。
自他們離開藺府已近三月,沒想到藺府的靜水軒中如今變化這般大,只見一院的茉莉花開,如今已是深秋,卻不想這滿園的茉莉竟開的如此繁茂。
白色的花朵猶似雪碟飛舞,一簇接一簇,在湖水的交映下與白云相交輝映。
真真應(yīng)了那句,露華洗出通身白,沈水熏成換骨香,近說根苗移上苑,體漸系出本南荒。
“夫君,你聞到了么?”離兒只感茉莉的清香入鼻,頓感心曠神怡。
“喜歡么?”藺守之凝眸對著離兒深情話語。
“喜歡,我從未見過如此盛景,只是不斷幻想我娘描述的情景,如今切真看來,另又是別番勝景?!?p> 離兒眼中泛著驚艷的光芒。
藺守之也是第一次親身體會到離兒對茉莉的癡愛。
他原本以為離開了南雀,這一院的茉莉因無人看守便會枯竭。
沒想到,它生命力竟如此頑強(qiáng)。倒是令他刮目相看了。
“離兒,我愿以一城茉莉?yàn)槠?,你可愿十里紅妝嫁我?!碧A守之突然轉(zhuǎn)過離兒的腰身深情地告白。
“夫君,你……你這是在示婚么?可……我們已經(jīng)結(jié)過婚了!”
離兒喜不自勝有些手足無措。
“我意重娶,你可愿新嫁?”藺守之眉眼鎖著期待。
離兒只覺心速突然加快,臉頰不覺泛紅像個紅透的蘋果。嬌羞地低下頭細(xì)聲地說道:
“我愿意?!?p> 目送斜陽,藺守之與離兒緊緊相擁,背對黃昏,任憑光輝將他們身影越拉越長。
??第二日午后,雀熙未央宮中,鳳儀離兒等人一眾守在慕云的寒冰床邊焦急難耐。
“輪回眼快要關(guān)了,慕云怎么還不回來?!彪x兒緊拽著藺守之的衣袖止不住的心急。
“再等等!”鳳儀故作冷靜,額頭上的細(xì)珠卻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情。
“公主,來不及了,我們快想想辦法?!彪x兒越是焦急越是慌亂。
“沒有別的辦法,他們的生死只掌握在他們自己手里,我們在外根本無法插手?!?p> 鳳儀除了焦急也無可奈何。
“夫君,你快想想辦法。”離兒回轉(zhuǎn)目光,將希望寄托在藺守之身上。
藺守之心疼地看著離兒不知該如何出口,只一味的抱緊著她。
離兒見藺守之并未答回忽然胡謅道:
“倘若我進(jìn)去,能否將她拉回來?!?p> “不可。”藺守之和鳳儀異口同聲道。
離兒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過身目光鎖定著藺守之帶著一絲不忍和心痛。
“夫君,你去,你去她肯定會回來的?!贝嗽捯怀觯粌H藺守之詫異非常,連鳳儀等人也是倍感疑惑。
此時花子啟突然開口,
“因?yàn)?,慕云一直愛慕著藺上將。”眾人皆是一愣。
離兒也是才不久從花子啟那里得知。
花子啟擔(dān)心慕云根本無法愛上獨(dú)孤,故求自己幫助慕云。也是那時花子啟告訴自己,原來,慕云一直默默地愛慕著自己的夫君。
可是這時的自己怎能拿慕云的性命開玩笑。
鳳儀一聽根本無心細(xì)想直接道出:
“藺上將縱使進(jìn)去也是死路一條,此輪回眼注入的是慕云的心頭血。藺上將和慕云無任何血緣關(guān)系,強(qiáng)行進(jìn)入只會尸骨無存?!?p> “血緣,這里和慕云談得上有血緣關(guān)系的只有我?!彪x兒搶先回道。
“不行?!碧A守之再一次強(qiáng)制拒絕,他萬不可拿離兒的性命開玩笑。
“離兒,你也不行,你和慕云已隔了三代,你的娘親和慕云的娘親也不過是表親。更何況,縱使你能進(jìn)入,一旦出現(xiàn)意外,你也會葬身火海?!兵P儀耐著性子解釋。
“那怎么辦?還有半個時辰,輪回眼就要關(guān)了?!?p> “再等等,等等。”鳳儀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
鳳儀身旁的白嶄君見鳳儀一頭莫展生出了好些心疼,他向來不喜過問他人之事,可是為了鳳兒,他愿意破格關(guān)心。
“也許……”此語剛出,眾人皆回過頭凝視著白君。
白君也不見外輕聲慢氣地說道:
“若我沒記錯,孤曾在上古大荒本紀(jì)中看過,輪回鏡里外之人雖互不干涉聯(lián)系,但是所處鏡外之人在對鏡里之人呼喚時,鏡里之人是可以感應(yīng)到的。但大荒本紀(jì)本就是杜撰的,也不知真假。”
“沒時間了,不管怎樣試試再說。”
隨后,鳳儀莫離兒眾人紛紛對著輪回鏡呼喚慕云的名字與她訴說著往事。
直到她們已覺無望,輪回眼即將關(guān)閉的那一刻,離兒失聲痛哭,鳳儀也是靠著白君的肩膀抹著眼淚?;ㄗ訂⒏瞧怀陕暎蝗以谝慌缘蔫F柱上。
“表姐,你怎么了?!蹦皆瓶粗娙私员硗葱闹畱B(tài)甚是不解。
離兒聽言隨即掙脫出藺守之的懷抱回過頭。
“云妹妹,你……你回來了。”說完離兒已上前摟住慕云。
鳳儀也是一驚,不過更多的是喜。
“臣,獨(dú)孤玦叩謝上皇搭救之恩!”獨(dú)孤叩拜鳳儀。
若不是鳳儀在鏡外撕心裂肺地呼喊。
恐他和慕云便真回不來了。
鳳儀禮扶起獨(dú)孤。
“回來就好?!?p> 慕云不解獨(dú)孤為何突然向鳳儀叩拜。后細(xì)想來,鳳儀已成為天下共主,獨(dú)孤上前禮拜也是應(yīng)當(dāng)。
“恭賀鳳皇歸一天下?!蹦皆菩写蠖Y。
“你咋還如往常般墨守成規(guī),我們之間沒有這些禮節(jié)?!兵P儀急忙扶起慕云。
此時的她估計(jì)記憶已經(jīng)全新。只是鳳儀不知獨(dú)孤到底和她重新經(jīng)歷了那些事情。
慕云先是一笑而后來到離兒身邊心急地問道:
“離兒,姨父姨母傷可好了。”
在慕云的記憶中,南雀城南一戰(zhàn),姨父姨母為了救離兒受了箭傷。
離兒聽言頓時一愣生怕說錯了話。
眾人皆目光如炬地看著自己。尤其獨(dú)孤的眼里帶著明顯的害怕。
“離兒,怎么不說話,是不是傷的很重,快帶我去看看她們?!蹦皆朴质且粏?。
鳳儀用眼神示意著莫離兒。
離兒自知這個時候萬不能告訴她事實(shí)真相。
“奧,自從他們傷好了后,便放下紅塵隱逸了?!?p> “隱逸,怎么可能,姨母怎么能放心得下你和詩妹妹?!蹦皆撇豢芍眯?。
“娘當(dāng)然放心不下,只是娘自從受了傷便失憶了,爹說要帶娘去找回憶,就把詩兒托付給我了。”離兒裝作好不傷心,但淚水是真的。
“離兒,姨母會想起來的?!蹦皆埔婋x兒傷心不止連忙勸慰。
她竟然還沒來得及為姨父送行,多少自責(zé)充斥著慕云的內(nèi)心。
隨即慕云似又想起一事頓而來到獨(dú)孤身邊。
“我爹找到了么?”鳳儀等人又是一驚,這又是哪一出。
獨(dú)孤扣住慕云的肩膀,
“再給我些時間,我定會找到的?!彪S即獨(dú)孤將慕云輕輕入懷。
慕云竟顯的尤為乖順,在反應(yīng)眾人還在,慕云隨之推開了獨(dú)孤的懷抱。
慕云不知怎地,總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但是這個夢又是如此的真實(shí)。
夢里的自己嫁給了傳聞中冷血無情的成王獨(dú)孤玦。
然而,不知為何,在她的印象中,獨(dú)孤不似傳聞中那么殘暴狠厲,至少對自己是盡顯溫柔。
為了給自己獨(dú)一無二的愛,他親自為杏雨找幸福,甚至不惜背負(fù)克妻的罵名用偷梁換柱之法將冷杏雨配與鐘瑾。
不僅如此,為了保護(hù)自己,獨(dú)孤縱使征戰(zhàn)沙場也要帶上自己。
他說,只有把自己鎖在身邊,他才會安心。
隨后她被北冥辰丟進(jìn)狼籠,威脅他棄城,他為了解救自己親自沖進(jìn)狼籠,她親眼看見他被白狼撕咬的血跡淋淋。
驚恐之于,自己動了胎氣流了產(chǎn)。
是他夙興夜寐的守在自己身邊。
隨后,鳳儀嫁去了東虎,而他也大勝西龍收復(fù)了西龍國土,鳳皇派他鎮(zhèn)守西龍。
而他為了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暗自入東虎導(dǎo)致西龍大將慕容咫起兵謀反。
不得已,獨(dú)孤帶著自己秘密返回西龍鎮(zhèn)壓。
然而,慕容咫強(qiáng)制將慕容月嫁與他。
卻不料,獨(dú)孤竟失手殺了慕容月,只為保全自己的正妃之位。
如此種種,太多太多,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么獨(dú)孤會這般疼愛自己。
但是她也不愿拒絕。
她始終對他有著防備,因?yàn)閻蹃淼锰^匪夷所思竟讓她不敢輕易交付出自己的真心,只得步步為防。
“公主,為什么我對你一統(tǒng)天下的過程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
慕云努力的回憶著,她不知為何縱使自己怎般想,就是想不起來。
“你忘記了,當(dāng)你看到莫老夫婦受傷一時接受不了便暈厥過去了,等你現(xiàn)在醒來,都三個月了,三個月以我的能力足夠天下歸一了!”鳳儀畢竟是一國之君,說起話來竟讓人反駁不得。
慕云半信半疑便也沒在多說。
“慕云……”花子啟一聲輕喚。
“子清,你也在。你不是在西龍么?”
“我……其實(shí)我……是鳳皇召我回南雀的。”花子啟胡亂謅,神色不定。
“今晚我擺宴,在殿眾人都要親往恭賀慕云恢復(fù)如初?!兵P儀連忙接過話茬。
隨后,慕云離兒鳳儀三人又噓寒問暖一番便心滿意足的各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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