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成斌說道：“第一，你們三個大兵準備在非洲干多長時間？”田帆剛要回答，田成斌擺手止?。骸跋葎e著急回答我。我是問你們最長和最短的打算。”
田帆執(zhí)拗了一下：“最長……不好說。最短……也不好說?！?p> “哈哈。”田成斌笑道：“那就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走一步看一步嘍?！?p> 田帆急了：“爸，真的，這幾單生意還沒真正落實，我們真的不知道……”
“別緊張，爸支持你們這種最原始、最質樸、最正確的想法。”
田帆吃驚的：“啊，支持？……還正確？我還以為您要批評我呢?！?p> “***說過：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親口嘗嘗。你們不把這幾個項目走下來，怎么知道非洲的路會有多長？”
“謝謝爸的鼓勵?！?p> 田成斌：“第二，你們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能找到這么多好的項目，值得稱道，值得肯定，更值得表揚。說明你們用心了，你們在非洲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發(fā)揮了你們的特長。所以，不管是機遇青睞了你們，還是認知能力幫助了你們，你們都可以拍著胸脯自豪地說：首戰(zhàn)告捷啦?！?p> “謝謝爸的鼓勵?！?p> 田成斌：“但是，第三，你們這些項目都有一個躲不過去的通病?！?p> 田帆一愣：“通?。渴裁赐ú。俊?p> 田成斌嚴肅的：“幾乎都是打快拳的一錘子買賣，不具備長期經營的客觀條件。”田父從茶幾上拿起紙和筆，邊寫：“你看。包裝機、治療儀、教會、招標。進口包裝機屬于設備更新，哪家企業(yè)也不會沒完沒了地更新下去，所以是一錘子買賣，估計在一定時期內，這家企業(yè)不會再有新的訂單?！彼凇鞍b機”上畫了一個叉。
田帆認同的點點頭。
“進口輔助醫(yī)療器械，表面上看似乎符合長期經營的條件，可實際獲得的經濟效益能夠支撐下去嗎？……你們銷售一臺機器，能有多少利潤？一個月，一年你們能銷售多少臺？……租用場所、內部裝修、宣傳布置、雇員、稅金，再加上各種各樣看得見，看不見的費用……我估計，充其量也就能給你們提供正常的生活開銷，不會一錘子砸出個金元寶來?！?p> “爸，我們有過基本預測……”
田成斌繼續(xù)說道：“如果這個體驗中心能成為聯(lián)通社會中高層人士的特殊場所，從中獲得更多更有價值的商業(yè)信息，還是有長期經營價值的?！彼凇爸委焹x”上畫了個對號，又在長挑上畫個短線。
田帆瞪大了眼睛看著……
田成斌指著紙上的“教會、招標”：“至于幫助教會采購和參加軍隊的被裝招標，那就更明顯了，都屬于短線項目，即不可能長久下去，也不可能給你們帶來持續(xù)的經濟效益。所以，只能……”他畫上兩個叉。
田帆心疼的拿起紙：“爸，您這是……就通過半個項目呀？”
田成斌笑了笑：“給你們一個中肯的建議吧?！?p> 田帆頗有些不悅：“您說。”
“我建議：你們通過這幾個項目掙到的第一桶金，不管多少，都不要分光花光，而是按股份，把它作成一個創(chuàng)業(yè)基金，保留下來。然后選擇一個真正能長線作戰(zhàn)，能保證你們長久生存的項目?！?p> “長久生存的項目？”田帆試探的：“您的意思是……得有一個實體項目？”
田成斌興奮地一拍巴掌：“爸說得就是這個意思。”
“爸，這個我考察過了。中國人在坦桑尼亞的實體項目，大型的是包工程、搞建筑、修路、修橋、建工廠；小的，個體的多半是開商店、開飯店、開診所、開修車行，還有開縫紉店的、辦雜志的……”
田成斌擺擺手：“大陸千萬條，各走各的道。不要看別人干什么，要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怎么干？在哪兒干？跟誰干？”
“我們已經注冊公司了，而且……”
田成斌搖搖頭：“公司只是以營利為目的的企業(yè)法人，是一種企業(yè)的組織形式，它并不能證明和決定你們的生存與發(fā)展?！?p> 陳鈺在餐廳喊道：“行了，行了，先別嘮了，快過來拿盤拿碗，吃飯了?！?p> 田帆回應道：“知道了……爸，咱過去吧。”
陳鈺：“老頭子，拿兩瓶好酒來，助助興?！?p> ……
滿桌豐盛的菜肴——家宴開始了。
田成斌拿起一瓶干白味美思：“來，先喝點餐前酒，咱們全家好好吃頓團圓飯?！?p> 田帆打開酒塞，剛要給父母斟上，門鈴響起。
陳鈺：“誰呀？偏趕上這個點來？”
田帆起身：“我去開門?！?p> ……
房門開處：站著一位中等身材，體態(tài)端莊，精神矍鑠的中年人。
田帆：“請問，您找誰？”
林樹材：“田總在家嗎？”
田成斌在餐廳問道：“誰呀？”
“我，老同學，林樹材。”
田成斌走出餐廳：“哎呀，林總，快請進，快請進，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林樹材換鞋進屋。隨從司機從他身后送來兩只碩大的禮品袋。
林樹材：“這不聽說大侄子從非洲……”他瞄了一眼田帆：“哎，這位是？”
田成斌：“我兒子，田帆?！?p> 田帆禮貌的：“林叔叔好?！?p> 林樹材上下打量著田帆，贊許的：“都說虎父無鼠子，強將無弱兵。打眼一看，大侄子果真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好，好哇。”
田成斌得意地笑道：“來來，林總，快里面請。”
“當著孩子的面改稱呼，互叫名字。還像在學校那樣，你叫我木樁子，我叫你大斌子?！绷謽洳淖哌M客廳，一眼看見擺放在玻璃柜櫥里的烏木雕。他快步上前，像抱嬰兒似的輕輕捧在手間：“哇，寶貝呀！我可找到你了……”
田成斌好奇地問道：“怎么，你對非洲木雕也情有獨鐘？”
“豈止是木雕，我對非洲所有的木材都感興趣?！?p> 田成斌：“你呀，還真是個木樁子，三句話不離本行。得，一會叫你大侄子跟你好好交流交流?！?p> “那是必須的。”
陳鈺一旁提醒道：“老田，請客人一起來吃飯吧?！?p> 林樹材這才意識到自己到訪的唐突，急忙致歉道：“哎呀，嫂子，實在對不起，耽誤你們吃團圓飯了，抱歉抱歉?！?p> 田成斌：“木樁子，既然夫人發(fā)出邀請，你就別客氣了。來吧，上桌?！?p> ……
林樹材抱著木雕在餐桌旁坐下，兩只眼睛仍在仔細觀賞著木雕。
田成斌用手一指：“孩子，給大家倒酒?！?p> 田帆起身，繞著餐桌斟酒。
田成斌見林樹材依舊抱著木雕不放，勸道：“木樁子，來來，先喝酒，先喝酒……放心，那個黑木頭人跑不了?！?p> 林樹材：“斌子啊，說實話，我不是怕它跑了，而是怕得不到它?！?p> 田成斌：“這好辦，既然你這么喜歡，那就送給你了。”
林樹材吃驚的：“送給我？”
田成斌真誠的：“對呀，送給你，老同學嘛。”
“你……”陳鈺在一旁急得直給田成斌遞眼色。
林樹材知趣地把木雕放在桌面上：“不行，不行，我不能強人所難，奪人之美……不過，暫借幾天，放在辦公室里增添點氣氛，還是可以的?！?p> 田成斌：“拿去吧，沒關系，以后叫你大侄子再快遞個十個八個的嘛?！?p> 陳鈺趁機轉移話題：“來來，先不說那個。大家舉杯，慶祝兒子回家?！?p> 林樹材心不在焉地跟大家碰杯后，邊飲邊面對木雕自語道：“這種具有典型黑色心材的珍貴樹種，是國標紅木5屬8類33種木材中的柿樹科柿樹屬，在國家紅木標準里是有正規(guī)編號的?！?p> 田成斌：“嚯，你對烏木也了如指掌啊?！?p> 林樹材繼續(xù)說道：“非洲的烏木，樹高可達20米，胸徑可達60厘米以上。因其硬度大，強度高，干燥性能好，且永不褪色、永不腐朽、永不生蟲，是制作樂器、雕刻、工藝品、高級家具和仿古家具的理想之材……難得，實在是難得的寶貝呀。”
陳鈺又勸道：“來來，大家吃菜，看看我的手藝怎么樣？”
田帆坐在林樹材旁邊，見他不伸筷子，便主動給他夾了一條大蝦。
林樹材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你們知道嗎？中國民間素有‘縱有珠寶一箱，不如烏木一方’的說法。從古代開始，烏木就被視作為佛教圣品，鎮(zhèn)宅之寶、辟邪之物?，F在的烏木工藝品更是身價百倍?！?p> 他又情不自禁的端起木雕：“現在工藝品市場上，一只細細的非洲烏木煙嘴，開價就幾十元，筆筒幾百元；一套烏木象棋可賣到上千元哩。如果按照中國傳統(tǒng)藝術雕刻成的佛教供品，那就得動輒千元以上，體型超大的可達萬元?！?p> 田帆：“林叔，我聽人說，烏木還可以做成鋼琴鍵？是這樣嗎？”
林樹材肯定的：“沒錯。烏木制作的鋼琴鍵，比酚醛樹脂的更具有防滑和吸汗作用。制成的鋼琴腿，承重力強，且不易變形。除此之外，烏木還可以制成嗩吶、黑管等其他樂器的管身、配件。”
林樹材呷了一口酒：“不瞞大侄子說，我打生下來就跟木頭結緣。你爸知道，我在學校里的外號‘木癡’、人稱‘木樁子’。不信？看呀，就連我的名字也都全帶著‘木’字邊呢?！?p> 田帆急忙在手心上畫了畫林樹材三個字：“林叔，還真是這樣?！?p> 田成斌：“看你今天興致如此高漲，孩子，一會吃完飯，把你從非洲帶來的木材樣品都拿出來，亮亮相，讓你林叔過過目?！?p> 田帆點點頭：“好的?！?p> “別呀，別等吃完飯呀，現在就去拿?！绷謽洳恼f著起身，抱起木雕：“對不起，嫂子，斌子，你們慢慢用餐，我……飽了。走啊，大侄子?！?p> ……
田帆打開拉桿箱，取出從依法卡拉搜集到的木材樣板。
他取出一塊深褐色，有黑色條紋的檀香木樣板：“林叔，這是我爸說您想要的檀香木，您看看?！?p> 林樹材老練的鑒別起來：“鑒別檀香，首先要看顏色。檀香通常為黃棕色或深棕色，隨著時間的久遠而變暗。其次要聞氣味。檀香香味輕而自然，持續(xù)時間越長，香氣就越強。第三要看材料。檀香木的木材質量比較硬，密度比較高，手感光滑細膩，不是一般的木材可以比擬的?！?p> 田帆耽心的：“是這個嗎？”
“沒錯，是這個。雖然檀香木不屬于5屬8類，但其香味、色澤、紋理、木性、密度、含油率等綜合指標，均超過了國標中的許多紅木品種。好材呀，好材！”
田帆笑了。
林樹材隨手拿起一塊紅褐色，表面光澤，紋理交錯的木塊，內行的品鑒著：“這是桃花心木，適合做高檔裝飾材料、高檔家具、高檔細木工制品和地板。目前國內價格為5500元一立方米?！?p> 他又拿起一塊黃褐色，紋理略斜至交錯，結構甚細且均勻，用指甲劃不出痕跡的木塊：“這塊是典型的非洲柚木，最受歐洲客商喜愛。主要用于制作家具板材，特別是地板、樓梯、櫥柜等。目前國內價格不低于每立方米6000元。”
他干脆靠著拉桿箱，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一塊接一塊用心鑒賞著：“這是紅花梨，色澤鮮艷、顏色接近印度紅木，無明顯紋路，硬度比印度紅木高，一般用來制作樓梯、門窗……這是非洲雞翅木……這是黑酸枝木類的東非黑黃檀……這是非洲黑檀……這是安哥拉紫檀……哇，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p> 林樹材跪在地上，興奮地舉起雙手：“發(fā)財啦，發(fā)財啦，這簡直就是一座紅木寶庫?。 ?p> 田帆驚訝的：“林叔……”
田成斌聞聲趕來：“木樁子，幾個小木塊，至于嗎？”
林樹材：“對不起，失態(tài)了，失態(tà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