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帆回到住處，在塔比姆的幫助下很快就準(zhǔn)備好了三個大兵的早餐。
隨著田帆的一聲“開飯了”的口令，郭睿和孟虎相繼走出房間。他倆看著餐桌上豐盛的早點，都有點發(fā)懵。
孟虎：“班長，這……這是弄哪兒來的？”
郭睿：“班長，是你買的呀？”
孟虎：“哎呀，班長，你咋不叫俺也去呢？”
田帆：“放心，以后這些活兒都是你的?！?p> 塔比姆端著咖啡壺，為三個大兵斟滿咖啡。
孟虎：“塔比姆，來，坐下來一塊吃吧?！?p> 郭睿操著半生不熟的斯語：“恰庫拉奏替（斯語：一起吃）?！?p> 塔比姆一指廚房：“阿三忒，尼那庫拉戶口（斯語：謝謝，我在那邊吃）?！?p> 三個大兵開始用餐。
郭睿：“班長，咱們今天干點啥？”
田帆：“按照預(yù)定計劃，開始項目調(diào)查?！彼瓤诳Х龋骸皩α耍蛱飕?shù)夏?p> 再三叮囑，說咱們拿得是旅游簽證，不是工作簽證，所以千萬不要在敏感地區(qū)多做停留，避免和移民局或者警察局發(fā)生不必要的誤會?！?p> 孟虎：“班長，啥叫敏感地區(qū)？”
郭睿：“敏感地區(qū)應(yīng)該是指那些非商業(yè)活動地點，比如，像建筑工地、商業(yè)
公司、貨場、碼頭什么的。對吧，班長？”
田點點頭。
孟虎：“沒事，這些地方跟俺們的項目挨不著邊，大不了躲著點唄?！?p> 田帆：“身在異國，凡事都要謹(jǐn)慎?！睆淖琅匀砉P記本：“一會吃完飯，等
馬塔爾來了，咱們就開車進(jìn)城。今天要做的事有這么以下四件：第一，到銀行兌
換先令；第二，到規(guī)模較大的超市調(diào)查商品的基本結(jié)構(gòu)；第三，瀏覽市容，熟悉
周邊環(huán)境；第四，到卡利亞庫（Kariakoo）調(diào)查中國商品，包括……”
孟虎：“哎哎，班長，那個卡里什么庫是干嘛的？”
田帆：“卡里亞庫是個大市場，是坦桑尼亞和東非地區(qū)的商業(yè)中心?！?p> 郭睿：“市場里有中國人嗎？”
田帆：“不但有，而且還多著呢?！?p> ……
早飯后，三個大兵按照定好的計劃，開始了第一天初探市場的工作。
馬塔爾建議他們首先選擇考察卡利亞庫——因為那里實在是太大了，要想考察清楚，需要占用很多時間。
馬塔爾告訴他們：大概從1923年開始，德國人在D市中心和臨近港口的地方，建造了一個商圈，這就是卡利亞庫商業(yè)區(qū)的由來。
卡利亞庫橫跨數(shù)十條街區(qū)，成百上千家店鋪，琳瑯滿目無所不有的商品，吸引著來自非洲各國的商人和消費者。
三個大兵隨著馬塔爾在擁擠的人群中穿行，頗有些春節(jié)逛廟會的感覺。
郭睿：“班長，我估算了一下，這里的商品，大到家用電器，還是小到紐扣，電池，85%都來自中國。”
田帆：“對呀，要不怎么會人稱‘小義烏’呢?！?p> 孟虎：“哎呀，這里到處都亂糟糟的，看得俺眼暈?！?p> 田帆：“馬塔爾，你知道卡利亞庫一天的營業(yè)額有多少？”
馬塔爾想了想：“《每日新聞》有過報道，說大概100億先令……”
郭睿驚訝的：“多少？100億先令？合3000多萬元人民幣呀，怎么可能呢？”
馬塔爾：“也許更多？”
田帆：“馬塔爾，你看這些店鋪的面積都不大，最多也就十幾個平方米，怎么會一天賣出那么多商品呢？”
馬塔爾：“政府規(guī)定，外國人包括你們中國人在這里只能做批發(fā)，不可以零售。這些店鋪只是擺放一些樣品，不零售，成交以后到倉庫里取貨?！?p> 田帆：“哦……”
郭睿指著一間中國人開設(shè)的商鋪：“班長，咱們要不要進(jìn)去跟老板談?wù)?？?p> 田帆：“可以呀，不過要注意說話的方式，千萬別觸碰人家的商業(yè)秘密?！?p> ……
三個大兵隨機(jī)走進(jìn)一家銷售鞋子的中國店鋪。
郭睿一進(jìn)門便拱手問候：“老板，恭喜發(fā)財，恭喜發(fā)財?！?p> 店老板是個40歲上下的南方人。他警覺的：“你們是上貨，還是看貨？”
郭睿：“我們就是隨便看看?！?p> 老板：“聽口音，你們是北方人？”
孟虎：“大別山的。”
老板聳聳肩：“大別山？沒去過?！?p> 田帆：“老板，您在這兒經(jīng)營幾年了？”
老板：“八年?！?p> 田帆：“生意還好吧？”
老板：“馬馬虎虎，對付著養(yǎng)家糊口?！?p> 郭?？戳艘谎蹝煸趬ι系耐闲骸袄习澹氵@拖鞋賣得夠便宜了，900先令一雙，才合兩塊錢多人民幣，比國內(nèi)價格還低嘛?！?p> 老板：“沒辦法，中國人在這里只能搞批發(fā)，不能零售，他們黑人零售要比這個價錢貴上一倍還多呢?！?p> 田帆：“這些拖鞋，您都是從國內(nèi)進(jìn)的貨嗎？”
老板搖搖頭：“以前是，后來覺得太麻煩，進(jìn)口出口的，要辦很多手續(xù)，就自己辦了個加工廠。坦桑政府鼓勵投資建廠，原材料免關(guān)稅，加工機(jī)械也免關(guān)稅。怎么？你們也想做拖鞋生意？”
郭睿：“不不不，我們剛到坦桑，只是想先了解了解市場行情。”
老板：“看你們?nèi)齻€挺本分，挺厚道的，給你們一句忠告：都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是大家都在走的路，不一定適合每一個人?！?p> 田帆：“您的意思是……”
老板：“現(xiàn)在有十幾萬中國人在坦桑創(chuàng)業(yè)，競爭得相當(dāng)激烈。記住嘍，在國外經(jīng)商千萬別跟風(fēng)，別隨大溜，要量體裁衣，發(fā)揮自己的特長。你們是從大山里來的，那就在種植呀，養(yǎng)殖呀，農(nóng)副產(chǎn)品呀，瓜果梨桃上下功夫嘛。最簡單的，就是把這里的腰果、咖啡、劍麻什么的倒騰回去，也是不錯的生意嘛。”
孟虎：“可是俺們……”
田帆急忙搶過話題：“謝謝您的指點?！?p> 老板嘆口氣：“有人看著我一年1000多萬的營業(yè)額眼氣，可是他們知道我付出了多大代價嗎？一家四口，撇家舍業(yè)的，再加上近百萬的投資；還有這個店面，十幾個平方，一年一萬多塊錢的租金，容易嗎？”
田帆：“是啊，出門在外的，真的不容易。”
老板：“你們行啊，年輕體壯地，這就是本錢嘛。別灰心，小伙子，只要看準(zhǔn)一條路，堅持走下去，有個三年五載的磨煉，總會成功的?！?p> ……
離開拖鞋店，三個大兵失去了剛才的興致。
孟虎：“班長，俺們撤吧”
郭睿：“超市也不用看了，大同小異，沒啥看頭?！?p> 田帆：“好吧，咱們撤?！?p> ……
下午時分，三個大兵從魚市場買了些海鮮，便回到了駐地。
客廳里，郭睿坐在沙發(fā)上喝茶。他的情緒并不高漲，似乎今天的考察不太符合他的意愿：“班長，卡利亞庫對我的觸動很大，看來要想實現(xiàn)咱們的創(chuàng)業(yè)計劃，還真得下功夫做好調(diào)查研究，要看準(zhǔn)、看清市場前景。”
“說說你的想法。”
“虎子在路上說得對，中國人都在做的項目，咱們絕對不能跟風(fēng)，不能往里鉆，往里擠；可中國人不做的，或者沒想到的項目呢？咱們壓根還沒摸到門路呢?！?p> 田帆安慰道：“都說機(jī)會是給有準(zhǔn)備的人準(zhǔn)備的，但是這并不是說你去刻意尋找就能找得到。機(jī)會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只能在機(jī)會出現(xiàn)的時候，心有靈犀，慧眼識圖，才能抓住那些已經(jīng)出現(xiàn)的時機(jī)?！?p> “怎么抓呀？”
田帆走近窗口，望著窗外搖動的樹枝：“風(fēng)，對于不能利用它的人，只是空氣在流動；但對于懂得利用它的人，就是動力，就是大自然賜予的免費能源?！彼D(zhuǎn)過身：“從卡利亞庫回來，我也一直在想，如果咱們還是向卡利亞庫那樣茫無目的地瞎子摸象，只能是事倍功半，勞而無功。”
“是啊。你看剛才那個拖鞋老板涼水潑得，一盆盆的，瓦涼瓦涼的?！?p> “這個也怪不得他。激烈的競爭之下，誰心里都得有個防范?！碧锓洲D(zhuǎn)身望著窗外：“咱們必須找到一個熟悉坦桑經(jīng)濟(jì)的關(guān)鍵人物來討論此事?！?p> “找誰呢？”
塔比姆走來：“密斯特田，海里的動物煮好了。”
郭睿：“動物？”
塔比姆用手比劃著：“動物……”
……
菩提樹下的涼亭里，地腳燈照耀著餐桌上滿眼的非洲海鮮。
孟虎端來剛蒸好的龍蝦和海蟹：“來嘍，閃開，閃開……燙著！”
田帆挑著氣氛：“來來，大口吃海鮮，煩惱丟一邊?！?p> 郭睿附和著：“對，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愁不愁。”
孟虎：“班長，你說，俺們仨要是能天天吃龍蝦，啃海蟹，是不是活得跟神仙似的？”
郭睿：“差不多吧。人家大詩人蘇東坡都能‘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要真能天天有海鮮吃，就賴在坦桑尼亞不走了。海鮮比荔枝好吃多了。”
田帆：“這里恐怕有個誤區(qū)?！?p> 郭睿：“誤區(qū)？啥誤區(qū)？”
田帆：“蘇東坡是四川眉山人，57歲被貶至廣東惠州，62歲又被發(fā)配到荒涼的海南島的儋州。實際上是蘇東坡因為南北方口音的差別，而聽錯了當(dāng)?shù)厝说囊痪湓??！?p> 郭睿：“什么話？”
“嶺南人吃荔枝的時候經(jīng)常會告誡說，‘一啖荔枝三把火’。意思是說，荔枝雖然好吃，但是它高糖、高能量，吃多了容易上火。蘇東坡錯把‘三把火’聽成了‘三百顆’。要知道，吃多了荔枝，就會心悸、惡心、頭暈，四肢無力，甚至患上荔枝病。‘日啖荔枝三百顆’，他還想不想活了？”
孟虎：“哇，一顆小荔枝還有這么多說道?！?p> 塔比姆拎著啤酒箱走來。
郭睿指著啤酒，向塔比姆比劃著：“塔比姆，來……”
塔比姆把左手放在胸前：“阿三忒（斯語：謝謝）。”拿出兩瓶啤酒。
田帆取出一張10，000先令遞給塔比姆：“塔比姆，今天的工資。”
塔比姆禮貌地接過：“阿三忒?！?p> 孟虎拿起一條龍蝦：“哎，塔比姆……庫拉。（斯語：吃）”
塔比姆搖搖頭，再次把左手放在胸前：“阿三忒撒那（斯語：非常感謝）?！?p> 郭睿：“班長，咱們開吃吧?！?p> 田帆：“好哇，開吃?！?p> 孟虎：“等等，等俺拍完照再吃?！蹦闷鹗謾C(jī)拍照。
田帆手機(jī)響起，他示意兩人小點聲，起身到一旁接電話：“喂，瑪?shù)夏?，有事嗎？……好，太好了，明天幾點……哈庫那塔體佐。（斯語：沒問題）不見不散?！?p> 郭睿：“班長，啥事？這么高興？”
田帆神秘的：“明天，瑪?shù)夏葘⒁o咱們提供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
孟虎：“啥好機(jī)會？”
“猜猜看。”
孟虎：“請俺們上海邊坐游艇，吃燒烤？”
田帆搖搖頭。
孟虎：“那就是……去爬乞力馬扎羅雪山？”
田帆還是搖搖頭。
郭睿：“我猜……應(yīng)該跟咱們創(chuàng)業(yè)有關(guān)……考察？談項目？”
田帆點點頭：“恰瑪先生明天要接見咱們?！?p> “嗐，俺還以為是啥好事呢？不就是去見個茶葉公司總經(jīng)理嘛，不稀奇?！?p> 郭睿興奮地：“班長，風(fēng)，風(fēng)要來了?！?p> “風(fēng)？”孟虎伸手試了試：“哪兒有風(fēng)啊？”
田帆：“你倆先吃著玩，我上樓準(zhǔn)備一下?！闭f完，走向樓口。
“哎，班長，先吃吧，一會涼了就不新鮮了……”
“別等我，你們吃吧?！碧锓纳碛跋г跇强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