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旅途

　　暖風和煦，陽光宜人，今天的塞納羅有個碧空如洗的好天氣。

　　白色的圓頂建筑前，人流熙熙攘攘的穿梭于理石鋪就的地面上，有的步履悠閑，有的神色匆匆。這里對于林楓瀾來說絕對是個陌生地方，當然整個塞納羅對他來說都陌生，所謂的陌生是因為在大周帝國并沒有類似功用的建筑。

　　這里是塞納羅通往其他國家城市的交通樞紐，機械煉金技術(shù)衍生而出的鋼鐵長龍般的列車便在各大城市的一座座車站之間往來穿梭，此處便是塞納羅車站，林楓瀾將在這里搭乘列車踏上前往圣光王國王都的路程。

　　對于艾爾莎的安危，林楓瀾并不擔心。在臨行前的幾天，每當林楓瀾與艾爾莎漫步在塞納羅的街道上，林楓瀾便察覺周圍多了幾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林楓瀾故意露出破綻，比如逛街時走丟把艾爾莎一個人留在街上，那些人并沒有準備采取行動，并且從他們的行動意圖上看，他們在悄然的保護艾爾莎，這一點對于飛羽營副統(tǒng)領(lǐng)林楓瀾來說一眼便能分辨得出，因為暗中的保護皇帝，便是飛羽營的職責之一?？磥戆瑺柹母赣H已經(jīng)第一時間知曉此事，派人來保護艾爾莎。

　　艾爾莎與琳瀟將他送到了月臺外，林楓瀾不想把離別的氛圍搞得特別感傷，臨行前他輕吻了艾爾莎的額頭便頭也不回的走向月臺。二人沒有過多的話語，只有輕聲的道別。

　　琳瀟將艾爾莎護在身后向林楓瀾保證會照顧好她的，用她的話說，在塞納羅沒有她搞不定的人和事。

　　林楓瀾現(xiàn)在的一身行頭是琳瀟幫忙置辦的，白色襯衫黑色褲子，頭上的帽子遮住林楓瀾的黑發(fā)，鼻子上是最近在弗雷奧大陸很流行黑色琉璃鏡，幾乎遮擋住林楓瀾上半面臉頰，背上的黑色背包原本是用來裝長管樂器的，現(xiàn)在林楓瀾那柄天劫躺在了里面。

　　在塞納羅這個海港城市，還是能看到東方人的面孔的，倒不用特意掩飾，但鑒于剛剛發(fā)生的屠龍事件，林楓瀾覺得還是應該遮掩一下東方人的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畢竟在那一夜，在仲夏夜有不少人看到了林楓瀾的面孔。

　　這幅裝扮的林楓瀾看起來，就像是個英俊帥氣的游吟詩人，無意中倒是也吸引了不少西斯尼那些奔放女郎的目光，若不是林楓瀾的表情太過冰冷，一些大膽都會忍不住來搭訕一番。

　　壓下對艾爾莎的思念，坐在木質(zhì)長椅上，林楓瀾沒由來的感到無力迷茫。與弗雷奧大陸相比，如今的大周帝國真的是垂垂老矣。在弗雷奧大陸架設鐵軌構(gòu)建交通網(wǎng)絡的時候，大周依然是用馬這種原始的代步工具。林楓瀾手腕上帶的是一塊琳瀟送給他的腕表，有時分秒三種時間計量單位，而大周呢？皇宮中矗立的日晷還在堅守著崗位，提示著皇帝現(xiàn)在的時辰。

　　對于技術(shù)革新這種思潮，大周帝國并不是沒有過，林楓瀾的父親楚王便是倡導者之一。楚王是個不折不扣的機械迷，他會用閑暇時間鉆研機械機關(guān)這類東西，而大周帝國第一技師班大師更是楚王的至交好友。林楓瀾能有如今的機械造詣很大程度得益于父親的熏陶和閑暇時鉆研班大師留在楚王府的書籍和圖紙。

　　打爆龍眼的那一槍，其實林楓瀾是看過那狙擊火銃設計圖紙的，因為這是班大師的設計作品。可卻是弗雷奧制造，這是莫大的諷刺。班大師或許早就意識到將煉金法陣與機械技術(shù)融合，是未來的發(fā)展方向。

　　二十多年前，楚王在一次進宮面圣后，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周皇龍顏大怒，從那天起風頭正盛的楚王，像是失了寵的妃子，不再受到周皇的寵愛。據(jù)傳言，那天皇宮里傳來皇帝摔東西的聲音和造反，逆子這等字眼。

　　而在此之前大周帝國的第一技師班大師也消失無蹤，想來楚王此次進宮也許是因為此事，而這件事卻惹得了皇帝的不快。對于大師的消失眾說紛紜，這件事楚王曾為林楓瀾詳細講述過，林楓瀾知道事情的真相。

　　班大師不愧為機械設計的天才人物，班大師設計出一件被他命名為源之心的原型機械。按照班大師的設想以源之心為核心，能夠衍生出無限創(chuàng)時代的發(fā)明。只是驅(qū)動源之心需要的是弗雷奧大陸的煉金法陣，唯有煉金法陣才能夠給源之心提供足夠的動力能源。

　　楚王看過圖紙后便興沖沖的進宮面圣，可是對此周皇并不喜歡，周皇當著二人的面將圖紙撕的粉碎，怒斥楚王將時間浪費在奇淫巧技之上，接著便將二人逐出皇宮。

　　周皇做出這樣的決定不代表他是個昏庸的人，周皇明白源之心意味著什么，可是不知出于何等的判斷，周皇不想讓這樣東西在大周面世，當然也絕不能讓它流落到西大陸那邊。所以在不久之后，班大師便以謀反之罪被捕入獄，班大師不死皇帝并不能心安。

　　而楚王也因為營救班大師，徹底在周皇面前失了寵，被革去了軍中的職務，只空留一個楚王的名號，自此那個在帝都鎬京城叱咤風云的楚王便銷聲匿跡。如果他不是皇子，想來周皇將他五馬分尸也難解心頭之恨。

　　楚王和班大師一直是技術(shù)革新的領(lǐng)頭人，一連串的事情下來，稍微有點政治嗅覺的人都意識到，對于這項改革皇庭并不喜歡。從此，大周的帝都再也沒有了革新技術(shù)這類聲音，大周一切按部就班的運轉(zhuǎn)著。

　　大周帝國技術(shù)革新的火苗沒等形成燎原之勢便熄滅了，想來后世的史書，評價這個時期將會是如此書寫。

　　至于班大師的去向，林楓瀾不難猜出，班凡納爾學院，班代表的就是班大師，這是東西兩塊大陸最杰出天才碰撞產(chǎn)生的火花，是班大師將大周帝國的機械鍛造工藝帶到了西方，是他與凡爾納大師的共同努力，誕生了人類迄今為止最偉大的技術(shù)，煉金機械技術(shù)。

　　林楓瀾的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一種被算計了的感覺涌上心頭。讓艾爾莎教授自己弗雷奧大陸語言，學習弗雷奧大陸的風俗知識文化好像是楚王授意的；而當自己受到賜婚之時楚王雖然反對但好像從沒替自己出過頭，這對于平日里極是護短的楚王來說很不正常；離開大周前往弗雷奧大陸，貌似也是楚王出的主意，想到父親那張玩世不恭笑瞇瞇的臉，林楓瀾覺得自己八成是被父親算計了。難不成？林楓瀾的腦中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而證實這個猜測需要他達到班凡納爾學院。

　　鐺鐺的鈴鐺聲，打斷了林楓瀾的思緒，這是列車進站的提示，抬手看著腕表，九點十分他要等的列車到了。

　　這輛列車將載著林楓瀾穿越西斯尼王國，途徑幾個相隔的公國之后，抵達圣光王國，然后直奔圣光王國的王都，圣城塞亞。

　　琳瀟為林楓瀾購置的是目前最高檔列車的貴賓票，有專屬的登車月臺，一截紅色的地毯鋪在車門前，車站的服務人員站在一旁，穿著筆挺的禮服，帶著潔白的手套，臉上掛著的是春風怡人的微笑。

　　乘務人員接過林楓瀾遞來的車票，檢查無疑后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歡迎乘坐本次列車?！?p>　　列車的貴賓區(qū)裝修的很是奢華舒適，真皮的座椅兩兩相對，中間是名貴的橡木桌子，過道上鋪設的是有著藝術(shù)花紋的名貴地毯。車廂內(nèi)壁被暖色的天鵝絨包裹，相比于普通車廂，這里很是溫馨宜人。

　　林楓瀾的位置在窗邊，透過車窗他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色，月桂樹下是艾爾莎俏生生站在那里的身影，她在向列車這邊張望企圖尋找林楓瀾的身影。林楓瀾隔著車窗向她擺手，卻不知她有沒有看到。

　　在一聲汽笛的長鳴之后，列車緩緩駛出。風景與艾爾莎的身影在緩緩后退，直至艾爾莎的衣角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林楓瀾這才回過頭來。

　　“偶像，是你么？”林楓瀾還未來得及傷感，一個鬼鬼祟祟又有些壓低的聲音傳來。

　　聲音從對面?zhèn)鱽?，林楓瀾看去是個有些圓滾滾的小胖子，他穿著普通甚至是看起來有些陳舊的貴族裝，一雙小眼睛因為興奮而擠在一起，臉上有些微微潮紅，這個倒不是因為看見林楓瀾，而是他平日里攝入過多的營養(yǎng)造成的，以至于有些紅光滿面的感覺。

　　“我認識你么？”林楓瀾看向?qū)γ?，是個胖子，他不明白這個胖子為何一副和他很熟的樣子。

　　“我啊，難道你忘了，我叫弗林，我們在海面上并肩作戰(zhàn)，一起斗惡龍？還有那天晚上在仲夏夜，我是琳瀟小姐的舞伴?！?p>　　小胖子正是弗林，他眨巴著眼睛期待的看著林楓瀾，希望林楓瀾能起身握著他的手，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啊，原來是你，勇敢的海軍先生，能和你并肩作戰(zhàn)是我的榮幸?！?p>　　與他幻想的不同，林楓瀾面無表情的看著弗林，若是艾爾莎或者楚王在也許能看出來，林世子的眉頭輕微的皺了一下又很快平復，他是在思索。

　　不關(guān)心的事情，林世子一向不喜歡耗費腦力去記憶，對于并肩作戰(zhàn)這點，林世子實在是回憶不起有這等身姿的勇士和自己一起斗惡龍，這并不能怪林楓瀾，那日里海軍隊伍中能給林世子留下些許印象的也只有上校，至于其他人則被林世子定義為勇敢的西斯尼海軍，小胖子這個個體并沒有被林世子所注意。

　　倒是仲夏夜的晚上，經(jīng)他一提，林世子終于有幾分印象，好像是有這么個圓滾滾陪琳瀟跳舞。

　　若是弗林知道林楓瀾所想，估計會默默的黯然神傷，畢竟在那晚弗林大人可是出了人生的一大風頭，來仲夏夜尋歡的男人千千萬，可能給女王當舞伴的，目前為止只有他弗林一個。如此讓萬千男人嫉妒流淚的事情，在林世子的記憶中只是有個圓滾滾陪琳瀟跳舞。

　　在弗林期待的目光中，林世子終于點頭：“是你啊，我想起來了?！?p>　　弗林的臉上樂開了花，在他的人生中，被視為偶像的，林楓瀾是第一個。對于弗雷奧大陸的男孩來說，童年總是伴隨著勇者屠龍贏取王位或者是抱得美人歸的故事長大，弗林也不例外。屠龍似乎成為了弗雷奧大陸男孩的一種情結(jié)。弗林是幸運的，因為他遇見了龍，至少曾經(jīng)有個屠龍的機會擺在他面前，只是他沒有珍惜而已。

　　林楓瀾那天的驚鴻一刺，深深的烙印在小胖子的內(nèi)心，簡直太他么的帥了。

　　“真是巧啊，竟然能和偉大的屠龍者做同一輛列車。”弗林滿面春光的問道：“偶像您是修煉了什么神功秘籍么？真想象不到竟然有人能在龍的脖子上跑，太不可思議了。”

　　“恩，算是?！绷謼鳛懟叵肫鹦r楚王教他練功的時光回答道。對此林楓瀾不想過多的回憶，因為那并不美好。

　　“偶像您那柄黑色的長刀簡直太帥了，要知道那可是龍鱗啊，龍鱗，那是什么？那是制造神器的材料啊！”小胖子的眼睛有些亮晶晶的。當然所謂的制造神器，是他從故事中聽到的。

　　“還可以，大周還有許多神兵利器，比我的強?！绷謼鳛懟卮?。

　　“偶像偶像，你的身手在大周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吧?！毙∨肿雍闷娴貑?。

　　“只是中等的水平。”林世子回答。在他的認知中，父親楚王比他厲害，大將軍比他厲害，還有幾個年輕高手起碼和他差不多，至于皇宮之中想來也是隱藏著許多高手，戲文里講宦官好像是個出高手的群體，不知道宮里的公公們有沒有厲害的。

　　弗林倒吸一口涼氣，自語道：“偶像的身手只能排中等，大周究竟是有多少厲害的人？弗雷奧還敢打大周帝國的主意，那豈不是找死么？”

　　弗林把他的胖臉湊了過來，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后壓低聲音道：“偶像，要打仗了。”

　　“是么？”林楓瀾的口中只吐出來兩個字。

　　是么？這算什么？偶像起碼你也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的國家好吧，高冷也該有個高冷的限度吧，弗林有些崩潰。

　　“你不好奇么？”弗林不甘心的問道。

　　“自從東西大陸互相知道彼此之后，弗雷奧便一直在打大周的主意，仗也打了幾次了，這有什么好奇的？”林楓瀾反問道。

　　“那你不想知道，這次戰(zhàn)爭的起因是什么？”小胖子循循善誘的問道。

　　“沒興趣?！绷謼鳛懭鐚嵒卮?。對于戰(zhàn)爭一切說出來的理由都不是真正的理由，因為資源，土地，人口才是戰(zhàn)爭永恒不變的起因。這是楚王教導他的。

　　“偶像你知道弗雷奧大陸最驕傲的是什么？”弗林不死心，換個角度繼續(xù)問道。

　　“煉金法陣?！绷謼鳛懟卮稹?p>　　“那你知道煉金法陣最核心的又是什么？”小胖子的聲音帶著誘惑，接著問道。

　　“沒興趣?！绷謼鳛懼糁掳停蕾p列車外的風景回答道。對此并不是林世子真的不感興趣，只是他覺得從弗林嘴里，應該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弗林：“。。。。。?！?p>　　一路上基本是小胖子在說，林世子在聽，偶爾會附和一下恩、啊、哦、沒興趣這等字眼。

　　弗林覺得自己又胖了幾圈，不是吃的，是一肚子八卦卻無處發(fā)泄，把自己憋大了，在敗給了林世子之后，弗林終于忍不住主動講述起他從家族軍隊聽到的一些傳言，當然能被弗林這個胖子知道的消息自然不是什么機密，并且和林楓瀾料想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