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敏進了烏緲的房間,見她神色黯淡,怏怏地盯著窗子發(fā)呆,見琪敏走進來,烏緲只動了動眼珠,絲毫沒有生氣。
“烏緲......姐姐......”,琪敏小聲喊道,仿佛稍微大些聲便會將烏緲驚嚇到。
“你是來告訴我?guī)煾傅氖铝税??”,烏緲說道,聽她如此回話,琪敏一驚,“怎么你已經(jīng)知道了?是武大哥說的嗎?可我們還沒有告訴武大哥??!”
烏緲見琪敏如此反應,將頭偏到另一邊,說道,“看你這樣子,武大哥什么都沒說,我知道你們顧忌我,怕我受不了,于是想最后再告訴我”
琪敏連忙說道,“不是的,我和一凡也是昨天才發(fā)現(xiàn),師父他......”,琪敏停了下來,不知該如何繼續(xù)說下去。
“什么時候出喪”,烏緲冷冷地說道
“一凡將事情交給白大哥了,畢竟我們什么都不懂”
“嗯......”,烏緲閉上了眼睛,“白大哥算是我們戲園子資歷最老的了”
琪敏又陷入了沉默,看烏緲的樣子,冷得像冰一樣,叫她不敢開口說話,烏緲的聲音冷得像冰錐,每一句都會扎穿她的耳膜。
“琪敏,你回去吧”,烏緲說道。
聽到這里琪敏有些慌張,“烏緲......你......”
“我沒事,你不必為我擔心,我不會輕生,我會好好活著”
琪敏聽著覺得烏緲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感情,但她的語氣讓她相信,她真的會好好活著。
“你好好的,我和一凡處理好那邊的事,會再來看你”
“嗯”
“師父不在了,眼下只怕白鳳苑也要散了,只是我和一凡都不擔心這個,沒有了師父,白鳳苑對我們也就沒什么意義了,眼下你是最要我們擔心的,到時我和一凡會和你一起商量以后該怎么辦”
烏緲沒有回話,琪敏知道她現(xiàn)在心里有萬千痛苦,于是便不再打擾走了出去。
不知道為什么,告訴了烏緲師父的事后,琪敏反而覺得身上輕松了,并不是開心,而是感到?jīng)]有那么壓抑了,烏緲會好好活著,她和一凡,和烏緲,他們三個人還是會和以前一樣,一起重新找戲園子,重新生活,雖然師父不在了,可事情還是終歸于平穩(wěn),難道不是件好事嗎?
琪敏又回了白鳳苑,去見一凡。一凡看姐姐回來,便上前問道,“你剛才去找烏緲姐姐了?”
“是的”,琪敏說道,語氣十分輕松。
“烏緲姐姐......她怎么樣?”,一凡問地十分小心。
“她很好,我知道她聽到消息很痛苦,可她沒有痛苦,也沒有輕生的念頭”,琪敏說道,一凡沒有說話。
“我知道這樣說顯得我很沒有良心,可是一凡,這難道不算是件好事嗎?師父走了,我心里比你們更難過傷心,可是烏緲她沒事,我們不用擔心她會因此崩潰而無法繼續(xù)活著,只要等她走出傷痛,等我自己走出傷痛,我們三個,就還可以和以前一樣,找戲園子,唱曲賣藝”
“我明白,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日子還是要過的”,一凡說道,“這幾日師父出喪,白鳳苑的人如今都已經(jīng)知道了,就這兩天,事情辦完,我們再想辦法安頓烏緲”
“好,只是你打算怎么辦?”,琪敏問道。
“大興城是住不成了,這里還有皇縣令,我們不得不防。我想咱們走遠一點,去鄉(xiāng)下,那里雖然清苦,可是安全,不會有人打擾,也沒有人會知道我們是誰”
“好,就照你說的,到時我們再去同烏緲商量”
“嗯,只是這幾日,需得麻煩武大哥幫我們多加照看烏緲姐,師父的喪事少不了人手,你我這幾日都需忙碌,只怕這幾日都去不了武大哥家探望”
“你放心,武大哥的母親是個很好的婆婆,平日只待在屋里,叫她幫我們看好烏緲姐便是”
一凡點了點頭,便帶著琪敏去找白大哥。
武大哥受一凡琪敏委托,亦回家告訴了自己的母親,武婆婆聽了惋惜道,“蔡師父是個難得的好人,可惜了”,于是去了烏緲房間,叩了叩門道,“烏緲姑娘?”
“武婆婆,您請進來吧”,烏緲在屋內說道。
武婆婆走了進去,令她驚訝地是,眼前的這個姑娘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淚流滿面神色憔悴。
“姑娘......”,武婆婆有點不知該如何開口。
“婆婆,您找我有事嗎?”,烏緲問道。
“哦,倒沒什么,我聽說了白鳳苑的事,原想過來瞧瞧你怎么樣”
“能如何呢,日子還是要過的,不是嗎?”,烏緲說道
“嗯......這話沒錯”,武婆婆道,“烏緲姑娘,你看看你需要些什么東西?你有兩個好友是嗎?一個是那天來的姑娘,還有一個小伙子。這幾日他們要忙碌蔡師父出殯的事,恐怕不能常來探望你,所以委托我照顧好你。你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講出來便是”
烏緲說道,“倒沒什么麻煩的,只是我原來在白鳳苑里便十分講究,還請婆婆告訴武大哥,叫他請琪敏姑娘,幫我從白鳳苑挑幾件換洗的衣物過來”
“好,好,等我兒回來,我便同他講”
烏緲想了想又說道,“還有,雖說我現(xiàn)在處境危險,可師父出殯那天,我也想前去送他。還請婆婆告知武大哥,請將我的胭脂水粉也一并拿來,到時我可喬裝打扮出去。這也是我最后的心愿”
“這是自然的”,武婆婆說道,說罷武婆婆正想轉身離開,又仿佛想到什么,于是又轉過身說道,“姑娘,我明白你心里的痛,只是......哎,個人有個人的命吧,你若有了什么打算,只想想身邊兒的人,這以后是給活人活的,為死人活又有什么意義呢”
聽此一話,琪敏終于抬頭,眼睛里也有了光,她看著武婆婆說道,“謝謝,婆婆。往后我便是行尸走肉,只要這五臟六腑是活的,魂魄早已隨了師父去了。既如婆婆所說,個人自有個人的命,這便是我的命了。還請婆婆......不要違背天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