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過來的除了常氏三姐妹,還有一位是常莞和常茹的母親常大夫人。
栗蔚云到前堂去拜見,在門前的回廊里聽到堂內(nèi)嚶嚶的哭泣之聲,毫無疑問是常莞。
常大夫人也不住的感慨疼惜,并抱怨咒罵幾句赤戎賊人。
栗蔚云走進(jìn)堂內(nèi),瞧見常莞正掩面在啜泣,常蘿和常茹在旁邊安慰她,兩個人也是眼眶紅紅。
常大夫人和栗母拉著手在相互的勸著,面容哀戚。
見到她進(jìn)門,常大夫人支了身邊的婢女上前來攙扶,比栗母尚關(guān)心她身子。
“聽說你重傷,怎么還過來了?舅母準(zhǔn)備待會帶著你幾位表姐妹過去看你的,現(xiàn)在身子可好些了?”
栗蔚云走上前給常大夫人見禮,然后又朝常莞姐妹欠了身。
她回道:“大舅母遠(yuǎn)道而來,又是長輩,蔚云怎敢勞大舅母過去探望,自是要過來請安拜見的。蔚云身子好些了,行動便利些許,多謝大舅母掛心?!?p> 常大夫人面上稍顯詫異,盯著她打量了須臾,笑著道:“聽你幾位姐妹說你性子變了,真的是不一樣了,長大了,懂事了?!?p> 半起身伸手拉著她到跟前,抓著她的手又是打量了一陣。
“瘦了!舅母記得去年見著你的時候,臉蛋比這會兒圓潤些,你瞧瞧現(xiàn)在這下巴都瘦的尖了。剛剛聽你阿娘說,你這段時間傷病不斷,真是受苦了。”眼中淚水盈盈,滿眼的心疼,讓栗蔚云的心倏爾一暖。
她沒怎么聽栗母提到過這位大舅母,不知其性情如何,但是瞧著其面相和善,看著她時目光中的關(guān)切毫無半分虛情假意。
常大夫人拿著帕子拭了下淚,然后關(guān)心的詢問她被赤戎人抓的事情,問了幾句又意識到這樣可能會讓她再度受到驚嚇忙著轉(zhuǎn)開話題。
她瞥向了旁邊的常莞,常莞依舊默默流著淚。
幾人聊了一陣,常大夫人便提出要去看看石博現(xiàn)在的狀況,他們此次前來便是聽說石博重傷,特來看望。
一行人到了石博的房門前,松風(fēng)正端著銅盆從房間出來。盆中鮮紅的血水,一條染血的繃帶。
“這是怎么了?”栗母驚愕,神情害怕,“哪里來的血?”
石博被帶回來的時候,全身是血,氣走游絲,她嚇得當(dāng)場就昏了過去。醒來后得知石博傷情,恍惚了半天才緩過來?,F(xiàn)在見到血,她不由驚恐萬分。
“少爺剛剛不小心碰到了手……”
“你怎么伺候的!還讓碰著!”栗母訓(xùn)斥,“還不快請大夫過來看看嚴(yán)不嚴(yán)重?!比艘呀辜钡爻坷锶?。
常大夫人和常莞幾人也急忙的跟進(jìn)去,栗蔚云走在最后面。
石博靠在床頭軟枕上,見到進(jìn)來的幾人,想坐起身子問安,奈何困難,便點頭為禮。
“師母不必請大夫,不過碰了下,已經(jīng)處理了,無礙的?!甭曇艉硢?。
栗母已經(jīng)到了床邊,立即看了看他的手,確定真的是無礙才放下心。
跟在后面進(jìn)來的常大夫人見到石博驚得“哎呀”叫了聲,忙上前去。
常莞一眼瞧見石博模樣,剛?cè)套〉臏I又溢了出來,看著石博半張臉被絹布蓋著,嘴角的淤青有孩子的拳頭大,她心如刀絞,在一旁不住的抹淚。
石博看她淚如雨下,微微的笑了下勸慰:“不過是皮肉傷,養(yǎng)月余就沒事了?!?p> “你這……哪里養(yǎng)月余能好的?”她忍不住哭出聲來。
常蘿和常茹忙勸著她。
常大夫人也心疼石博:“怎么傷成這樣了?赤戎那些個賊人,千刀萬剮了都不解我這心頭恨。”
她是真的關(guān)心石博,關(guān)心的問長問短,并且和栗母說著吃什么補(bǔ)什么,怎么補(bǔ),注意什么,身體要怎么樣,各個方面說的仔細(xì),還不住的對自己身邊的婢女吩咐要記著,比栗母還關(guān)心幾分。
石博在旁邊聽著,一直勸著常大夫人不必如此麻煩,更不必緊張。但因為說話不方便,很多次被常大夫人給打斷,讓他無需多問,只管聽著就是。
盛情難卻,石博也不再推脫。
栗蔚云在一旁看著聽著,覺得常大夫人這哪里是關(guān)心未來的女婿,這勝似關(guān)心親子。
常莞一直在看著石博露在外面的每一處可見的傷,眼淚便沒停過,常蘿姐妹勸她也勸不住。
不一會齊大夫過來給仔細(xì)檢查后,確定手上只是傷口裂開,并無大礙后,常大夫人便讓齊大夫順便將其他傷處也給瞧一瞧,生怕哪里有不經(jīng)心觸碰傷口裂開。
石博見屋內(nèi)人多,且有幾位姑娘,雖然自己穿戴并無不妥,也實在尷尬,便婉拒,常大夫人卻是堅持。
石博不好再駁長輩好意,難為情的答應(yīng)。
齊大夫檢查的時候,常大夫人卻是無比關(guān)心的問東問西,詢問傷勢,要如何注意等等。
此時這些過度關(guān)心的舉止言語,在栗母、石博和栗蔚云看來卻已經(jīng)變了味道。
石博和常莞在議親,常家對石博是非常滿意,栗家無子,石博以后是要接手栗家和威遠(yuǎn)社,常莞嫁到栗府親上加親,不僅不會受婆家氣,還盡是享福的。
現(xiàn)在石博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全身是傷,能不能痊愈尚不知,常大夫人恐是有了動搖的心思。
石博微微的蹙眉,并沒有言語,對方有這樣的心思他也能理解,誰都不想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殘疾。
栗母臉色不是很好看,還是客氣的開口勸道:“齊大夫每日都過來復(fù)診,該囑咐的也都囑咐了,大嫂別太擔(dān)心?!?p> 常大夫人卻是隱隱欲哭的道:“我是太心疼這孩子了?!?p> 栗蔚云此時走上前兩步,柔聲勸道:“有大夫在呢,大舅母不必?fù)?dān)心的,我看五師兄神色疲憊,讓五師兄多休息吧。齊大夫是咱們修縣名醫(yī),醫(yī)術(shù)不凡,該如何治、如何養(yǎng),需要注意什么,還請齊大夫到前廳喝茶,與我們細(xì)說?!?p> 齊大夫從剛剛言語也弄清楚了幾人之間情況,他明白栗蔚云言語中意思,一邊收拾藥箱一邊道:“需要注意的我說的差不多了,現(xiàn)在讓病人靜養(yǎng)就是最好的治療,按照我開的方子外敷內(nèi)用便可。我還有別家出診,不可多耽擱?!?p> 常大夫人這才作罷,對齊大夫道了謝。
栗蔚云便讓松風(fēng)送齊大夫出門,栗母叫過婢女上前扶石博躺下休息,然后招呼常大夫人先出去。
出了房門,常莞卻要求留在這邊照顧石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