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的時候,賀若又去了一趟醫(yī)院,依然是帶著高向前他們。
這個時候大部分醫(yī)生都已經(jīng)下班了,沒有急診的病人,醫(yī)院里面稍顯安靜。
賀若還沒走近,站在門口的那個小男生就看到她了,慌忙退回病房里。賀若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這么恐怖嗎?
這次那個婦人倒是主動就出來了,“我想跟你們談?wù)劇!?p> 對方畢竟在年歲上也算是長輩,賀若有禮貌地道:“您說?!?p> “我們家小苗說,他只是輕輕推了你一下?!?p>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jié)果不是嗎?過失殺人也是殺人,不一樣要判刑嗎?”賀若輕輕看了她一眼,然后移開目光。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這就是想讓我們不追究你朋友的責任,我說的沒錯吧?”
雖然繞了這么大個彎子,賀若的目的也確實很明顯,所以她也不否認,“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想?!?p> 婦人突然有些激動了,“這不公平,我兒子受傷這么嚴重,已經(jīng)在醫(yī)院躺了一周了,就算小苗不小心弄傷了你,兩件事也不可能相互抵消,絕對不可能。”
“那您覺得應(yīng)該怎么辦?”
對方瞬間有些遲疑了,看了賀若一眼,像是在盤算著什么,“我們各退一步,相互不追究責任,但是我兒子住院治療花費了不少,五萬塊,你們給我五萬塊。”
“五萬?”高向前一聽,合計著他們幾個手上湊了有這么多錢,立刻拉了賀若去一邊,“我覺得可以,我們趕緊把云哥接出來吧?!?p> 賀若側(cè)頭看去,發(fā)現(xiàn)那婦人也正盯著他們,似乎正等著他們做出決定,眼中的盤算和精明卻是無法掩飾的。緩緩吸了一口氣,賀若拍了拍高向前的肩膀,折身走回去,都以為她要答應(yīng)的,出口卻是十分堅決的兩個字,“不行?!?p> 那婦人臉色一變,“不行?難不成你們還想不負責任了,我告訴你沒門,想都不要想,那咱們就耗著吧?!?p> 賀若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對方一個激動就動起手來,她可不想再磕到哪。
一邊的高向前也急,這個姑奶奶,剛剛還佩服她來著,怎么不知道見好就收呢,五萬塊比起十萬已經(jīng)少了一半了,怎么就不答應(yīng)呢,想干啥呢。
“阿姨,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們都是窮學生,一人湊個三五百塊也湊不出你要的五萬塊,刑拘是有期限的,除非你繼續(xù)上訴,就算是上訴,你兒子的傷也要走司法鑒定,不是你說重傷就重傷的,究竟是不是重傷你心里也清楚。一場官司下來少說也要半年一年,其中還要各種費用,能不能勝訴還不一定,我希望您慎重考慮一下,我們最多支付八千塊錢醫(yī)療費?!?p> “八千塊就想把我們打發(fā)了,想都不要想!滾!快滾!”醫(yī)院里吵鬧起來,瞬間又多了很多圍觀的病人。
賀若也不再多留,“您考慮一下吧,我們先不打擾了。”
連夢她們幾人等在樓下,見他們下來趕緊沖過去,“怎么樣了?”
高向前冷哼一聲,看了眼賀若,“明明都可以解決了……”
賀若干脆道:“她要五萬,我沒答應(yīng)?!?p> 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為什么不答應(yīng)???”
賀若抿著唇?jīng)]說話,胡怡受不了地搖了她兩下,“快別賣關(guān)子了,這時候裝什么深沉啊,賀若,你快告訴我們啊?!?p> “好吧,那我說說我的看法?!逼渌司愣际且桓毕炊牭臉幼印!澳銈兦皫滋觳皇且瞾磉^好幾次,沒讓你們進去對吧?!?p> “對啊,我們一來,他們立刻就把門關(guān)上了,要趕我們走?!?p> “我覺得那個人傷的沒有那么嚴重,或許輕傷是有,要十萬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傷情鑒定我估計也是給醫(yī)生塞了錢,弄的假證明,就是想訛人的。是人都會挑軟柿子捏,你們一個個看起來就沒什么社會經(jīng)驗,所以對方就覺得逮到一只肥羊了。明白嗎?”
“這也太過分了,這不是看我們好欺負嘛!”胡怡憤慨地叫道。
“嗯,就是這個意思。”
高向前抓了抓后腦,“可是現(xiàn)在怎么辦,這不還是僵持著沒解決嗎?!?p> “是啊?!辟R若緩緩說道,“我都已經(jīng)做到這個份上了,不答應(yīng)我也沒辦法?!?p> 其他幾人懼都有些傻眼,他們差不多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賀若身上了,聽她說這么一句像是束手無策了,一下子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高向前更是有些責怪地看著賀若,“我看我還是答應(yīng)給五萬吧,也不知道人家有沒有反悔?!?p> 賀若緩緩拿出手機,“我這里準備了一封舉報信,明天一早就投到院長辦公室吧,舉報外科醫(yī)生李福民收取病人賄賂,出具虛假傷情鑒定。”
不得不說,這其實是無心之舉,賀若也不太明白同一醫(yī)院同一科室的醫(yī)生之間是不是有什么激烈的競爭關(guān)系,總歸那天那個醫(yī)生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點撥她,其中的貓膩與她無關(guān),她只解決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賀若再次去醫(yī)院的時候,病房的門沒再緊閉,查房的醫(yī)生也已經(jīng)換了,看到她進來,那個男孩立刻站起來盯著她。他的母親也站在旁邊,臉上的表情幾多變換,最后是唯唯諾諾地道:“我們決定不追究了?!?p> 賀若倒是沒有多大意外,從包里取出整整齊齊的一疊錢,“這里是八千塊,您收好?!?p> 那婦人像是有些詫異,最后還是抖著手接了過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麻煩您一下?!?p> “你說、你說?!?p> “您得跟我去一趟警局,我才能把我朋友接出來?!比ゾ忠菜闶呛炞之嬔喊?,免得以后又反悔。
“我收拾一下,馬上跟你一起去?!?p> “好?!辟R若等在一旁,側(cè)目看去,受傷的大兒子躺在病床上,似乎因為已經(jīng)被戳穿了也懶得再裝,拿著手機在玩,根本不管旁邊發(fā)生了什么,柜子上的東西都已經(jīng)收拾好了,應(yīng)該準備出院。
這幾天也沒見這家的父親出現(xiàn)過,一個母親帶著兩個兒子,大兒子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小兒子還未成年就已經(jīng)輟學,再加上身上破舊的衣服,賀若也可以推斷出這家人的拮據(jù)狀況,賄賂醫(yī)生少不得也花了一筆,不然賀若連這八千塊也不會給的。
可是自己的生活再艱難,也不能成為做壞事的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