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染云回到自己的寢殿之中,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好像這次的賞心賽讓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皮滑無賴的小徒弟,突然變得懂事了;游手好閑的師弟,竟然會暗中助她百年功力;還有,桌上這朵向陽花也是仰慕之人送她的……
從前的月兒,成了如今的華尊,沒來由的生分了,不知是近鄉(xiāng)情怯,還是真如野火之前說的那樣,他只是一個長輩而已,待功成之日也許便是她離開之時。
自己這個師父做的也委實敷衍了些,當(dāng)初她來逍遙,說要拜“最厲害”的神仙為師,那古靈精怪的性子一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心想,暫且收下這個“小猴子”也不錯,未必要信她此時的豪言壯語,女子到了一定年紀(jì),哪有不想嫁人的,終歸是難有大成。
罷了,就養(yǎng)在山上,任她逍遙自在又何妨。
四年,對于他來說可能只是滄海一粟,可對知月而言卻是學(xué)習(xí)和成長的關(guān)鍵所在,知月貪玩任性是不假,這難道不是做為師父的自己,一味嬌慣縱容出來的結(jié)果嗎?
如今小徒弟靠著自己的努力有所建樹,自己不但不知自省,還在這兒患得患失,慕染云??!慕染云,什么“最厲害”的神仙,那丫頭真是錯信了你了。
還好,歲月流轉(zhuǎn),她的志氣卻未曾消減,三條大路她選中了最艱難的一條。
自從有了賞心賽,凡女修仙最便利的途徑就是配仙婚,這沒什么不好,大家各取所需罷了,他之所以帶她出賽也是有私心的,他想知道自己會不會只是一張入場卷而已。
她已經(jīng)長大了,上仙的徒弟這個身份就不那么單純了吧,然而,她沒變。
那么留在天上做女官又何嘗不是上上之選呢?這應(yīng)該也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去處吧,呵呵……,她還是不要。
也是,那倔強的“猴子”,哪會這么輕易被招安呢。
聽聽她拿到“未知”時的獲獎感言,竟是為了報答,報答自己這個不稱職的師父。
上古神器散落各處,既有強敵環(huán)伺,亦有巨獸死守,要想收復(fù)失地談何容易,她對此一無所知,只因玉帝一句,功成之日與我封神,便笑納了。
你可知道,千年之前,你不在,成神也許真的是我最大的心愿,如今你來了,封不封神又如何,成了神就能永遠(yuǎn)和你在一起了嗎?
好,與我封神,你便是散仙,又多了千年的陪伴,甚好。
……
“師父,我一個姑娘家的,為什么要和師兄們一塊兒練提石鎖呀”,知月提著兩個為她特別定制的小小石鎖,呲牙咧嘴地向坐在亭中納涼品茶的慕染云抱怨著。
“知月,別停下,手抬高,又想耍賴。”
“不是早與你說了嗎?想打贏那墨淵蝮蛇須得會使兵器,你現(xiàn)在還拿不起它來,如何制敵”,慕染云看了一眼面前的三個徒弟,教訓(xùn)道。
野火兩手分別挎著四個十倍于知月的石鎖,依然是氣不長出、面不改色。
清風(fēng)則雙腳駝著兩個巨型石鎖,緩步繞場前進(jìn),石鎖觸地鏗鏘作響。
“師父,到底是什么兵器呀!咱們就不能找個輕點兒的嗎?又不是挑大力士……”,烈日炎炎下,某人已然汗流浹背,卻還是賊心不死。
也不知道師父是不是嚴(yán)尊附身了,從前也沒見他如此冥頑不靈??!原先只要她不想練功,稍微鬧一鬧,便得逞了。
如今是好話說盡,他老人家怎么就跟吃了秤砣似的呢,這是鐵了心要把她練成力劈華山的沉香?。?p> “輕的倒是有,柳條輕,那能打蛇嗎?”
“你不是最喜歡師徒取經(jīng)的那個話本嗎?上面是怎么說的,有經(jīng)處有火,無火處無經(jīng),那你既是想當(dāng)那猴子,就怨不得辛苦”,這回慕染云可是一點兒鉆空子的機會也不給知月留。
“師父愿做那唐三藏倒也無妨,取經(jīng)路上辛苦,這挑擔(dān)子的活兒就交給我來吧”,清風(fēng)一聽師父話里有話,趕緊把自己擇出去。
“唉,唉,唉!我說清風(fēng),你這就有點兒不厚道了,猴子有了,唐僧也有了,你又挑了個晦氣臉的沙和尚,和著師徒四人,到我這兒就剩豬了,是不是?”
野火越聽越不對,怎么茬?大熱天的,合起伙來埋汰人吶!
野火這一出聲,把大家全給逗樂了,知月趕忙補刀:“天蓬元帥有所不知,你口壯身慵、食腸寬大,這凈壇使者乃是美差??!”
這回知月可玩大了,正在喝茶的慕染云,一口茶全給了這身雪白的袍子,清風(fēng)在石鎖上哪還站的住,一骨碌翻倒在地,野火本來還有點氣,看見師父那狼狽相,沒忍住笑了場。
知月一看事情不妙,趕緊丟下手里的小小石鎖,腳底抹油,開溜。
……
溜回到自己的寢殿,知月是一動都不想動了,這幾天下來她覺得這雙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從早到晚的練,她真有點兒吃不消了。
她一個弱質(zhì)女流,那當(dāng)真就是手無縛雞之力呀!你想想雞都拿不動,更別說石鎖了,就是什么都不拿,站上一天也夠嗆啊!
現(xiàn)在耍個滑頭跑回來是能歇會兒,可她那不爭氣的肚又開始叫上了,自從師父這地獄式訓(xùn)練以來,她的食量也是蹭蹭漸長。
從前一個包子半碗稀粥都嫌多,現(xiàn)在三個饅頭都吃不飽,人家男子吃多少你就吃多少,剛才還有臉取笑火師兄食腸寬大,真是不嫌害臊。
“?。±咸?,哪位神君有吃不完的醬雞、臘肉、燒鵝、肘子、糖醋魚,扔下來個三樣五樣的,賑濟賑濟我這個可憐的小災(zāi)民吧!”
知月肚子餓的咕咕叫,可累了一天,人都散架了,實在不想動彈,只得躺在床上鬼叫。
“恩?什么味,這么香呢,是哪個好心的神君顯靈啦!”知月連眼都懶得睜開,鼻子順著香味呼扇的活像只小狗。
“我說這位神君,你就好人做到底,撕塊肉直接扔我嘴里得了,我實在起不來了”,某人一邊回收著自己的哈喇子,一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小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