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自己的對手少了,知月該高興才是,可不知怎的,她眼瞧著離自己不遠的那幾個,生生哭做了一團,心內(nèi)也跟著傷感了起來。
不曉得她們來參加這賞心賽都有著怎樣的初衷,以至而今落選如此心傷。
選美而已,想來縱使自己一會兒也折在此關(guān),感慨失望總歸是有的,若說痛哭失聲倒也大可不必。
其實在知月心里,能借著賞心賽討師父歡心自然是好的,如若此計不成,再尋它法便是了,實在無甚介懷那賽果究竟如何。
“比賽總要有個結(jié)果,有人笑,自然也有人哭,你看留下的那些,已經(jīng)開始為下一關(guān)做準備了”,錦束用手指了指一組中的幸存者。
她對這賽場上的悲歡離合早已麻木,看出知月此時的多愁善感,免不了要安慰幾句。
其實也難怪,她們最大不過十幾歲,初登大雅之堂心懷忐忑也是人之常情。
“錦姨,我……”
知月明白錦束是不想讓她分心,可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輸贏似乎真的不重要了,她只是有點兒擔心,自己若是不小心出個什么差子,會讓師父在眾位神仙面前難堪。
“這瑤池玉露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喝一口就什么也不怕了”,錦束掏出隨身帶著的一個小白瓶。
這個是她每次賽前都帶著的,為的就是萬一哪個小姑娘臨陣退縮,也好用這個壯壯膽。
“有這好東西,錦姨怎得才拿出來”,知月眼睛一亮,接過小白瓶一飲而盡。
“咳……咳,這是……”,知朋一陣猛咳,只覺得喉嚨火辣,一股熱力沖撞五內(nèi)直抵額間。
“你猜的沒錯,這就是酒,而且是難得的好酒呢……”
錦束趕忙為知月拍背順氣,她沒想到這丫頭嘗也沒嘗,就把這一小瓶兒都給干了,果然是心無雜質(zhì)的好孩子。
“我還是第一次喝酒呢……呃……”,知月打了個酒嗝,小臉微微泛紅。
“讓你喝一口是為了定定心神,誰讓你全喝光的?”
扶著有點兒轉(zhuǎn)向的某人坐下,錦束已經(jīng)開始后悔了,那瑤池玉露雖是仙酒即便是凡人多飲些也不會傷身,可知月從未沾過酒,又一下子吞了那么多,要是待會兒頂不住酒勁,誤了比賽可就事得其反了。
“嘿嘿!恩……好像還挺好喝的”,這東西還真管用,知月現(xiàn)在從里到外都熱騰騰的,仿佛有股子力氣不知道往哪兒使。
怪不得路游師叔把他的那個什么“仙人醉”當寶貝兒似的藏著,原來酒這東西剛喝的時候挺辣,但喝過之后卻是唇齒留香別具一番風味,而且身上暖和極了。
“唉!你這孩子,虧得我只用了這么個小瓶乘酒,要不然……”,也不知道她此時還能記得幾個舞步,錦束無力的拍了拍腦門。
這賞心賽原本只是王母壽宴之上的娛樂消遣罷了,可時間一長,在這種能讓凡人女子與神仙成婚,繼而早入仙班的巨大利益驅(qū)使下,就慢慢演變成了一些貪慕虛榮,或是想一勞永逸的凡女之間的爭斗。
這期間,為求上位爾虞我詐,不擇手段的設(shè)計陷害它人之舉,比比皆是。
不過這見不得人的事,上面的神啊、仙啊自然是不知情的,即使偶有耳聞,也多半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tài)度,大概這樣競爭激烈的比賽才是他們想要的效果。
試問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皆已修行了千千萬萬年,多已無情寡欲不理凡俗,又怎么會在這短短的一刻,真的喜歡了哪個呢?
就算是一路披荊斬棘留到最后,有幸被某位神仙選中,亦不過是發(fā)現(xiàn)了一朵奇花,眾人求之而唯我得之的喜歡吧。
錦束深知這繁華過后的落寞,所以面對知月這般純凈的孩子,心里還是存著矛盾的,既希望她能一路過關(guān)斬將心愿得嘗,又巴不得她早些落選,就不必再趟這渾水了。
說實話她做教引仙婢的時間也不短了,旁的女子在這大賽之前,行事皆是慎之又慎,由其是這入口之物,多半都會不著痕跡的婉拒。
或許在這云云眾女之中,知月的容姿的確算不得最優(yōu),也或許她壓根兒就沒有那些勢在必得的野心,只是來看看熱鬧,可單憑著這份不染凡塵的真誠和信任,已然悄悄打動了錦束。
……
知月遠遠的瞧見一身綠衣的花日新朝她揮了揮手,便跟著二組的眾人出去了。
依稀記得花日新好像是從福靈山來的,看她步態(tài)輕瑩、嗓音清亮似乎本就是能歌善舞的材料,容貌嘛在二組之中也算拔尖兒。
料想她只要能正常發(fā)揮,這第一關(guān)對她來說應(yīng)該不是問題。
思及此處,知月似乎發(fā)現(xiàn)了參加這賞心賽的另一件樂事。
既然花日新對自己這么上心,她倒想看看,若是兩個人都有幸過了這頭關(guān),接下來的比賽之中,與她的這位“好姐姐”相遇之時會是個什么情景。
知月這個多疑的毛病恐怕是小時候就落下的,從前在知家,她那兩個嬸娘便是口蜜腹劍的高手。
平日里與娘親“長嫂長,長嫂短的”,似是頗為恭順,可私底下卻凈干些見不得光的壞事。
一次,那兩個肥婆又在一起搬弄是非,知月恰巧進門,一腳門里一腳門外之時,那些個污言穢語全都灌入了耳中。
知月當時并未發(fā)作,之后再與她們相處時,便多留了幾個心眼兒,如若不防,她又怎么會如此輕易的就逃出了知家,恐怕早就便宜了王員外家的傻小子。
她們以為自己不知道,那媒婆是怎么出現(xiàn)在知家的,祖父母見錢眼開固然可惡,但和兩個嬸娘的“借刀殺人”相比可是要磊落的多了。
原來做人還可以這樣兩面三刀,原來善良美麗如娘親也會成為別人痛恨的對象,原來女子之中也存著這些輕賤下作之輩。
雖然那個時候她還弄不清緣由,但在知月幼小的心目中,便存了一分對人對事的懷疑,尤其是那些熱情的有點兒過分的人,必是近而遠之,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防人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