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陶陶睜開脹痛得雙眼,積蓄已久的淚珠措不及防的掉落。
她呆呆的望著天花板良久,抬起手摸了摸滿臉的淚痕,突然發(fā)狠似得用力把臉上的淚水抹去。
“葉陶陶,你給我聽著,周俊達(dá)不值得,他不值得?!彼匝宰哉Z的一直重復(fù)著不值得三個字,她要說給自己聽,聽得多了她就不會再難過了。
她坐起身來,身體比往常還要疲累,眼睛也痛得厲害,可她口渴,不想做個被渴死的笑料所以她支撐著自己起來。
打開房門,客廳里的燈是亮著的,卻看不見葉思齊的人影。
他沒在門口給她遞來溫開水。
葉陶陶皺起眉頭,有些不爽。
今天她又只能自己去廚房喝水了,她琢磨著應(yīng)該用膠帶把兩個衣架綁在一塊兒,這樣打人才有感覺。
葉思齊的房間在廚房的那一頭,門掩著露出里面橙黃的燈光。
不知道那小子在里面干些什么?
葉陶陶躡手躡腳走到他房間門口,悄悄地向里面張望著,卻只看見葉思齊瘦削的背影,腦袋垂得低低的專心致志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葉陶陶好奇,便輕輕推開房門打算一探究竟。
沒成想葉思齊聽見動靜,猛地轉(zhuǎn)過頭來,驚慌的眼神正好對上葉陶陶好奇的目光。
靠,嚇老子一跳。
“你在干嘛!”葉陶陶兩步跨到他面前,他來不及收拾,腳上的傷讓葉陶陶看了個正著。
只見葉思齊十個腳趾上長了許多大小不一的水泡,他手里拿著一枚銀針有一些水泡已經(jīng)被挑開,光看葉陶陶都覺腳上一痛。
“你腳上怎么弄的,怎么起了這么多水泡?”葉陶陶一急,說話就有些兇。
葉思齊被她一把抓住腳,嚇得渾身一抖。
“你又去做兼職模特了?”葉陶陶一問,見葉思齊頭就越低。
這要反反復(fù)復(fù)走多少場秀才能傷成這副鬼樣子,葉陶陶快要?dú)獾帽?,“我不是讓你把衣服賣了好好去上學(xué)嗎?”
葉陶陶放下他的腳,快步?jīng)_回自己臥室,昨天拿出來的衣服又讓他整整齊齊的擺放在衣柜里,她很快又沖了回來,扶著門把手直喘著粗氣,也不說話。
葉思齊心里毛毛的,不罵人,眼睛里面冒火的葉陶陶真的很嚇人,他剛要穿上鞋站起來,葉陶陶就沖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不想死就別動!”
于是,他真的就不敢動彈。
“要用哪個藥?”話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葉思齊趕忙從塑料袋子里掏出棉簽和藥粉瓶子遞給她。
半晌葉陶陶都沒說話,只是皺著眉,動作生疏的把沾著白色粉末的棉簽小心翼翼的擦在他的傷口上。
“疼嗎?”她抬眼看他。
葉思齊下意識的搖了一下頭,接著忙搖了幾下頭,臉上突然紅了,連著耳朵根也紅透了。
見葉陶陶只是專心的低頭給他擦藥,在心里松了口氣。
大大小小的水泡很多,有些還需要用針挑破,葉陶陶一蹲就是很久,動作雖然生疏卻很輕柔。
“明天要是再去做兼職,小心老子要了你的狗命?!苯K于擦完藥,葉陶陶抬起那副兇巴巴的面孔威脅葉思齊。
見他一個勁地點頭,這才作罷。拖著蹲麻了的腿一瘸一拐往自己房間去。
葉思齊目光注視著葉陶陶消失在門口,她總是兇巴巴的一點也不溫柔,可他的心里很暖。
回到房間里葉陶陶重重仰倒呈大字躺在床上,煩躁的揉了揉腦袋。
她本來是酒癮犯了,想讓小啞巴再去給她買箱酒來的。
可就是因為她每天要喝酒抽煙,小啞巴去賺錢才把腳傷成那樣的。葉陶陶第一次有些討厭自己了。
腦袋也傳來一陣接著一陣的疼痛。,仿佛有人拿著無數(shù)細(xì)針在戳她。
她起身去打開柜子,箱子里孤零零的放著一瓶酒。她嘆了口氣,彎腰把它拿在手里。
喝完這一瓶酒,她就戒了。
一定能戒!
葉陶陶在心里給自己下定決心,可這個決定下得她很心虛。
一瓶酒下肚根本沒什么卵用,葉陶陶皺著眉取過放在床頭柜里的安眠藥就著最后的一口酒吞了幾片,想著這下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當(dāng)她即將失去意識之前,眼前出現(xiàn)了葉思齊小啞巴溫潤安靜的眉眼。
那年春夏之交,天氣漸漸燠熱。
特殊學(xué)院里需要資助的孩子實在太多,一雙雙渴望的眼神附著在葉陶陶身上,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這時她看見了獨(dú)自坐在角落里的葉思齊,微微低著頭,欠修理的黑發(fā)長得有些長遮住了半張面孔,可是葉陶陶看見了他菱角分明的薄唇倔強(qiáng)的抿成一條線。
也許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沒有用渴望的眼神看著她,讓她得以喘息的人,葉陶陶掠過所有人走到他面前。
他抬起頭來,露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來,透徹得如山間一汪清泉。
“以后跟我生活好嗎?”這是葉陶陶對葉思齊說過的第一句話,如微濕的晨風(fēng)拂上他的心間。
他有些錯愕,顯然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多人當(dāng)中葉陶陶偏偏選中了他。葉陶陶少有的耐心在他面前體現(xiàn),直到看到他眼中露出堅定輕輕點了兩下頭,這才笑開摸了摸他柔軟的發(fā)頂。
葉陶陶醒來時正對著刺眼的日光,她不由得抬手遮在眼前。
靠,葉思齊居然敢掀她的窗簾,看來得給他沉痛的一擊長長記性。
把頭偏向另一邊,終于沒有了陽光晃眼睛,她這才得以看清眼前的地方,
白簾子,白棉被,藍(lán)白相間的服飾,透明的液體正在以緩慢的速度滴進(jìn)靜脈,而葉思齊正偏著頭睡在自己床邊,她沒在自己房間而是在醫(yī)院的病房里。
她怎么睡了一覺醒來卻躺在醫(yī)院里,滿心的疑惑想要問小啞巴,可是他睡得很香。
葉陶陶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小啞巴,五官細(xì)細(xì)端詳之下,有一股子安詳寬厚的氣韻。
大概是陽光溫煦的緣故,葉思齊睡得很熟,甚至露出打鼾的微微聲響。
葉陶陶玩心大起,抬起沒插針頭的那只手打算捏住他的鼻子,看他還怎么打呼。
手剛剛放在鼻翼兩端,滿是壞笑的眼微抬便和小啞巴黝黑發(fā)亮的眸子對個正著。
“呃,那什么,有只蒼蠅停到你鼻子上了?!笔衷谒羌鈸]了揮,倒像是真的在趕蒼蠅,“看,飛走了。”
葉思齊也不跟她計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本子遞到她眼前問: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葉陶陶嗯了一聲,視線落到葉思齊過分漂亮的眼睛上,“我怎么在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