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林璇旋搶過行李箱,把房間里的傭人趕出去,“別動我的行李,我等下就走,我不在這里住?!?p> 傭人為難了,先生一早就吩咐她給小姐準備好衣服和早餐,讓她早點去學校上課,眼看馬上七點半了,哪樣都沒做成。
林小姐氣性大得不得了,她還沒來得及開箱子拿衣服,就生氣地要趕人。
樓下陌之言剛晨跑回來,額前的頭發(fā)被汗打濕了,脫下運動外套,遞給傭人,“小姐準備好沒有?!?p> “陌爺,林小姐她不配合,堅持要回林家。”
陌之言抬眼,手揣進口袋,走上二樓。
陌之言靠在房間門口,看著坐在床上搞不清楚狀況的林璇旋,“你沒有多少時間了,快點吃飯去上學?!?p> 林璇旋抬起頭,帶著哀怨的眼神,“陌叔,我想回家,這不是我的家?!?p> 她早上起來給林保川打電話,一直沒接通,又打去林家,接電話的是沈眉,她說以后都不用回去了,還祝福她找到一個這么好的靠山。
養(yǎng)母的語氣,很明顯夾雜著除掉了一個心頭大患的喜悅。
林璇旋心里說不上的憋悶,那感覺,就像六歲時在馬路上被人遺棄了一樣,孤單無助。
她這一次,又被拋棄了,而且是迫不及待被扔掉的。他們一聲招呼不打,還是早上醒來,陌家的傭人告知,以后這里就是她的家了。
看到林璇旋落寞無助地垂頭搓著衣角,陌之言走進房間,俯下身看著她,
“林璇旋,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都會解釋給你聽,但不是這個時候,因為你上課要遲到了,動作快點,給你十五分鐘時間,管家在樓下等你很久了?!?p> 林璇旋搖頭,“陌叔,你干嘛要把我?guī)У竭@里,我要回家?!?p> 陌之言兩手扶在窄瘦的腰上,雙臂的肌肉微微鼓起,低頭看著林璇旋,這丫頭,犟起來什么都聽不進去,
“回家?這里就是你的家,你在那個林家,得到了一點好嗎?別廢話了?!?p> 林璇旋站起身,繞過陌之言,把衣服又重新打包進行李箱里,“陌叔,你這是在禁錮我的人身自由?!?p> 陌之言舔舔嘴唇,心情有些煩躁,“你不是很喜歡纏著我嗎?現(xiàn)在你如愿了,我把你所謂的未婚妻的房間騰出來,專門給你住,你又耍什么小性子。”
林璇旋喜歡纏著陌之言,那是昨天之前的事情了,她現(xiàn)在唯恐避他不及,他那么殘忍,把遲澎的腿打斷了,還處處限制她。
她當初喜歡他就是腦門發(fā)熱,就是錯覺。
“陌叔,我是小孩子不懂事,喜歡什么都是新鮮一陣子,就像喜歡去游戲廳,剛開始狂熱得很,后來玩膩了,也就那樣了?!?p> 玩膩了…
陌之言的胸口突然像堵了塊石頭,喘不了氣。
她把他比作那些讓她新鮮一時的玩物,玩夠了,就不在乎了。那她之前對他的死纏爛打,言聽計從,也都是玩玩而已。
陌之言手握拳,眼底生出幾分慍怒,“林璇旋,林保川慣著你,我可沒有那個耐心,你還在這里胡鬧,我就讓人綁著你去學校。”
林璇旋生氣地在行李箱里抓起一把衣物,往陌之言身上揚,“我沒有胡鬧,我要回家,我要回家?!?p> 她現(xiàn)在很害怕他,甚至有些厭煩,他憑什么就要了她的監(jiān)護權,憑什么隨意安排她的生活。
林璇旋丟過來的行李,陌之言沒有躲避,一團衣服里還夾著一只玩具兔子全都砸在胸膛里,他接著玩具兔子,很破也有些臟,只剩一只耳朵,睜著兩只大眼睛瞪著他。
陌之言看著兔子,愣怔一下,旋即拉著林璇旋的胳膊,往書房走,“你以為我是變態(tài)嗎,有拐小孩回家的怪癖?你以為我想管你嗎?扶不上墻的爛泥,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我為什么費力氣管你了,劉阿斗。”
陌之言開了鎖,拿出一個長盒子,林璇旋見過一次,那次他讓她看未婚妻照片的時候。
陌之言把兔子扔到桌子上,打開柚木長盒,里面有一只玩具兔子耳朵。
林璇旋瞪大眼睛,驚訝地說不出話,那個兔子耳朵,就是從她的兔子上扯下來的。
“陌叔,你怎么會有這個?你認識他嗎,你認識厲仲毅嗎?”
“你是蠢得可以,連人的模樣都記不清了,還把名字掛在嘴邊上。”
林璇旋恍然大悟,原來第一次見陌之言的熟悉感不是沒有原因的,眼前的這個成熟男人,就是十幾年前的少年厲仲毅。
她是蠢得可以,人都會長大的,她腦海里的厲仲毅,怎么會一直還是那個樣子不改變?
可是,他怎么會改了名字?
林璇旋抬抬眼皮,試探地叫他,“厲仲毅?”
“嗯?!蹦爸阅樕喜灰撞煊X的笑意,她在睡夢里喊的那個名字,她從來都沒有忘記的名字,是他的。
林璇旋百感交集,眼前的這個厲仲毅,變了很多,可是又好像沒變。
變了,是因為經過歲月沉淀,他身上有了成熟的男人魅力。
沒變,是因為他把那個兔子的耳朵,小心翼翼地存在盒子里,這分明是十六歲的少年厲仲毅才會做的事情。
那只兔子,是他送給她的,那天她在院子里抱著兔子玩耍,爸爸突然回來,匆忙打包行李,說要帶她和媽媽去別的城市暫住段日子。
車子飛速地開出家門,往另個城市行駛,不知道什么時候,厲仲毅在后面追著車子跑。
她探出腦袋,向他揮著手上的兔子,“厲仲毅,等我回來。”
他大聲嘶喊著,讓車子停下,他跑得好快,抓住了她的兔子耳朵,她能看到他青筋暴起的胳膊。
最終,他也沒能追上來,林璇旋時常在想,如果他叫停了車子,也就沒有那場車禍,她也不會變成寄人籬下的孤兒了。
林璇旋抬眼看陌之言,即使知道了他是厲仲毅,她也不敢直呼他的姓名了,他的行為作風無不透露著成熟穩(wěn)重的男人氣概,命令起人來,有指點江山的氣勢。
這和那個厲仲毅,一點都不像。
“陌叔,那你后來為什么改名了?”
陌之言眼眸有一瞬黯然,“以后我會和你解釋,你現(xiàn)在只需要知道,我是受托照顧你的人,我比林保川更有資格監(jiān)護你。”
“監(jiān)護?”林璇旋聽了很好笑,“我很小的時候需要人監(jiān)護的時候,你去哪里了?馬上成年獨立了?你在這里說要監(jiān)護我?”
陌之言緊抿薄唇,恢復以往的凌厲眼神,站起身走出書房,
“林璇旋,我說了,你的疑問我都會解答,你現(xiàn)在最好快點去學校,盡早改掉身上的陋習,不然我有一萬種方法幫你扳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