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爾已經(jīng)隨著妮雅公主的隊伍抵達(dá)灰狼部落好幾天了。
原本在白巖山附近一帶,灰狼部落的規(guī)模就算是比較大的;
在融合了猿猴部落的人們之后,更是熱鬧了不少。
然而,再熱鬧的環(huán)境也沒辦法讓塔爾感覺到開心——這里幾乎沒有他認(rèn)識的人。
除了妮雅公主和魯特隊長之外,所有的人都是生面孔。
在猿猴部落遷徙到這邊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小的動亂,不管是土地的分配還是那些年輕漂亮寡婦的歸屬,都讓兩個部落之間顯得不是那么太過平和。
灰狼部落的壯漢甚至?xí)驗閾寠Z一個寡婦而大打出手,據(jù)說還鬧出了人命來。
當(dāng)然,部落的漢子們是不會覺得這種行為可恥的;
在他們的觀念中,為“爭奪戰(zhàn)利品”而賭上性命是男人的浪漫。
塔爾才不這么認(rèn)為。這些成天沉溺于殺戮和血腥之中的家伙,根本就沒有體會過恐懼。
他們只有對生命的淡漠。
這幾天里面,塔爾一直都在忙——為了各種各樣的事情。
首先是要幫忙建筑新的窩棚;這么短的時間里面,房子肯定是建不起來的,但得先讓猿猴部落的人有個住的地方。
塔爾在以前干過這種活,不過沒干過這么大量的;他一整天都在搬運(yùn)木頭、劈棕櫚葉,本來他還應(yīng)該去砍樹,不過那邊的人嫌棄他太瘦了。
一天下來,塔爾的肩膀酸疼不已,渾身一點兒力氣也不剩下,躺在草席上就能睡著。
其次,還要幫助灰狼部落收集食物。
部落的食物來源無非是采摘、種植、狩獵,這會兒還沒到農(nóng)忙的時候;采摘野果這種事情都是由女性去做的,男性應(yīng)該去狩獵,去捕殺野獸甚至魔獸。
這種工作是和修建窩棚交替進(jìn)行的,相對而言勞動量要輕一些,只不過更遭罪。
森林里面潮濕得很,有不少咬人的昆蟲,還有蚊子,運(yùn)氣不好還會遇到蛇;
塔爾就被蛇咬了一口,還好是無毒的,不然塔爾的命估計就交代在這兒了。
對付獵物的過程也相當(dāng)危險;鹿、兔子等食草野獸還比較好對付,要是狼、豺這種猛獸就得有受傷的準(zhǔn)備了;
而且,隨行的魔法師水平不過硬,只能規(guī)避魔虎、魔熊這類特別危險的魔獸;要是遇到了魔狼或是魔豹,那就只能轉(zhuǎn)身就跑了。
在一次狩獵——準(zhǔn)確地說,是逃跑中,塔爾旁邊的一個人就被魔狼給撲倒在地;同狩獵組的人也不會去救他——壓根打不過魔獸,沒法救——直到跑出去好久了,還能依稀聽到那個人凄慘的叫聲。
塔爾的身份也相當(dāng)不受待見。
灰狼和猿猴兩個部落都聽說了黃豺部落被屠殺的事情;雖然他們很同情黃豺部落的遭遇,但對于黃豺部落唯一的一個幸存者,他們卻不抱有多大的好感。
如果說塔爾是個女性,僥幸在屠殺中存活,那理應(yīng)得到照顧和關(guān)懷;然而……
塔爾是個男人。
已經(jīng)二十歲的成年男人。
兩個部落的男女老少都相當(dāng)看不起塔爾。
這么老大個人……你居然好意思活著?
你的財物在你的面前被搶奪,
你的部落在你的面前被燒毀,
你的親人在你的面前被殺害,
你要是還算是個男人,就應(yīng)該和那幫人拼了,哪怕死也不辱沒了名聲。
你……怎么好意思活下來的?
對塔爾的鄙夷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
在分配食物的時候,給塔爾的那部分是烤焦的;
在集體狩獵的時候,讓塔爾負(fù)責(zé)的工作是最危險的引誘野獸,美其名曰鍛煉膽量;
在狩獵歸來的時候,叫塔爾拎著的獵物是最沉的;
部落里面的人都不愿意看他;哪怕目光移到了他的附近,都會像看見臟東西一樣移開。
除非必要,否則沒人愿意和他說話;即使說話,也不愿意看著他的臉。
就連部落里面的孩子都相當(dāng)看不起塔爾,編著歌、唱著曲罵他。
塔爾雖然很痛苦,但也沒到徹底無法接受的程度。
畢竟這種程度的白眼和非議,和失去所有家人的痛苦比起來不值一提。
更何況,塔爾還有那么一兩個可以作為精神寄托的人,不至于完全絕望。
這天晚上,累了一天的塔爾回到了自己的小窩棚里,聞到了一股臭味。
天已經(jīng)黑了,窩棚里又沒有燈,在這一片漆黑下,塔爾就算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都沒辦法。
雖然有點在意,不過塔爾沒多少精力去顧及了——今天比往常更讓人不舒服。
吃午飯的那會兒,一伙看塔爾不順眼的年輕人故意撞倒了塔爾,還往塔爾的午飯——半面已經(jīng)炭化的烤肉上踩了一腳,隨即又是一頓揶揄;塔爾實在忍不住,和他們打了一架。
然而,打的這一架只是讓他的身上多了幾處傷:他本來力氣就不算太大,幾個人把胳膊腿一抓,塔爾連動都動不了,只能挨揍。
又挨打又挨累,別說是臭味,就是有人往自己的草席上拉了灘屎,自己估計也沒力氣去追究了。
塔爾摸索著來到了草席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像坐到了什么東西上面。
臭味更濃了。
塔爾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
“艸?!?p> 塔爾猛地站了起來,滿溢而出的惡臭將他淹沒。
這王的八的蛋的腸胃好像還不怎么好。
怎么辦?
明天就穿著這沾了屎的粗布褲去干活?
不可能的,那樣的話……估計遭受的就不只是白眼和嘲諷了。
沒辦法,去洗吧。
好在這里距離溪流并不是很遠(yuǎn),大半夜也沒人看得清楚人身上是不是沾了屎。
一般來講,做這種惡作劇的人都會安排些配套節(jié)目——以前塔爾也見識過同伴們這么弄,他們會先在被整的人的房間里面放臟東西,然后等他氣沖沖地出門的時候再在門口拉起絆繩,看他摔個狗啃……
……
塔爾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窩棚的出口的附近。
本身他選擇設(shè)置窩棚的地點就比較偏僻,這會兒更是什么人也沒有。
……是啊,他們只是隨便地進(jìn)行了惡作劇,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心上。
那些人連自己出丑的樣子都不屑于去欣賞。
不過,這樣也好。
塔爾嘆了口氣,努力支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一步一步地向著溪邊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