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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泊行

第七十章 玉爐清晝?yōu)榉窒?/h1>
桑泊行 一念笑 2178 2019-06-15 23:28:07

  大殿清寂,牙牌玲瓏間,似有微聲。

  “出去!”朱允炆猛地一聲,驚得那地上的太監(jiān),連滾帶爬,退出了殿去。

  桐柔退了幾步,轉身欲走,被他叫住,“你留下?!?p>  他的語調含怒,她猶豫了一瞬,望著他的背影,停下腳。

  外頭的太監(jiān)和侍衛(wèi),將門窗掩了,殿內一時暗了許多。

  朱允炆提步走到一旁的格架前,定定看著一物,沉默良久,“你可知,這是什么?”

  桐柔上前,那架上除了書匣,有一個精致的木架。龍蟠鶴立栩栩如生,一道黃銅細桿橫在其間,上頭串著幾枚金錢,聚在一端。

  縱是見慣了宮中奇巧,如此擺設她卻從未見過,搖頭道:“不識得?!?p>  “金錢計數。”他道,“講書時,每句讀五遍。溫書時,三遍。中官手執(zhí)小架,移架上金錢以計遍數。每三遍,五遍,中官報數。父皇,便是如此受學?!?p>  桐柔聽著有趣,一時安捺不住竟伸出手去,指尖方觸及那金錢,就聽著玉音泠泠,縈繞不散。

  下一刻,她的手腕忽然被他捉住,他捉得很用力,甚至微微顫著。

  桐柔嚇了一跳,慌忙轉頭去看他,卻見他扭頭望著身后,面色蒼白,仿佛見到什么十分不可思議的事。

  他素來溫和儒雅,此刻的神情實是不同尋常。

  桐柔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原先案旁冷寂的香爐中,此刻青煙忽起,裊娜生姿。

  屋子里只他二人,這香是如何燃起?

  殿門忽地被人推開,二人俱是一愣,回身望去?;实畚撮_口宣人,何人竟擅自推門而入?

  這一眼,只看得朱允炆目瞪口呆冷汗俱下。

  桐柔也不比他好去哪里,且她被他握住的手腕,幾乎被他捏碎了。

  一人正提步入來,翼善冠,赤色袞龍袍,前后兩肩各一金織蟠龍,玉帶皮靴。風姿不凡,卻又溫文爾雅。

  桐柔從未見過此人,但他身上穿戴卻又分明是皇太子的衣制。且他的形容之間,竟與朱允炆肖似……

  思及此處,她心中一動想到一人,駭然望向猶捏著自己手腕的朱允炆。

  朱允炆死死盯著來人,薄唇緊抿,眸中竟顯出水色。

  那人走過他們身邊,竟似未見到他們,徑直走到案后坐下。少頃,言道:“先生進?!?p>  眼見外頭輔臣率了一眾人入來,四拜之后,分立左右。內官捧書展于案上,講讀官授書……

  授書畢,上道:“先生吃酒飯?!备鞴偈汲?。

  各官退至外頭,內官方上前,“皇太子可要到南間休憩?”

  “不必,今日父皇……因何震怒?”上首那位忽然道。

  內官臉色刷得白了,“回……回皇太子,是因胡惟庸之子……”

  一聲嘆息,將內官的聲音打斷,內官小心后退了半步再不吭聲。

  桐柔卻早已心驚膽戰(zhàn),胡惟庸?

  洪武十三年,太祖以“謀不軌”罪誅宰相胡惟庸九族,同時殺御史大夫陳寧、中丞涂節(jié)等數人。二十三年,以伙同胡惟庸謀不軌罪,處死韓國公李善長、列侯陸仲亨、已故滕國公顧時的子孫。后又以胡惟庸通倭通北元,究其黨羽,前后誅殺三萬余人……

  那么上首這位……只有一個可能,前太子,朱標。

  而眼下,朱允炆與自己就站在這里,眼睜睜看著他早已逝去的父親,彼時的皇太子問詢胡案……這根本就是匪夷所思……

  上座的朱標靠坐在椅中,沉默良久,“父皇太……太……”終是沒說得下去,忽地起身往外走去。

  那內官慌忙跟上,門在他們的身后合上,一切重歸寧靜。

  朱允炆的手忽然松開,目光仍落在那扇門之上,呼吸急促,額間沁著汗。

  “陛下……”桐柔盡量將聲音放得溫和鎮(zhèn)靜。

  朱允炆緩緩將目光收回,“方才所見,只你我知曉,便好?!闭f罷,他已提步離去,身姿分明驚惶。

  桐柔將四下復又看了一回,說不出為何,她總覺得這其間有什么很熟悉的,繚繞身側,令她無法忽略。

  但四下并無旁人,那銅爐也恢復了沉寂,仿佛從不曾裊娜生香。

  待桐柔離去,殿門重新合上,桐拂才松了一口氣。她方才一直在,就在那銅爐之側。他們所見,她也統(tǒng)統(tǒng)看見,分毫不差。

  至于自己如何來到這里,她已經無力思考。自從上回于那溪水中,見到金幼孜,如今不知何故,時不時回到金陵,但回回只是很短的瞬息。且除了上回的金幼孜,旁人似乎并瞧不見自己。

  陶弘景說過,魄,本善化形萬千,難道竟是這般意思?

  縱然匪夷所思,但能再次見到小柔,桐拂已是心滿意足。

  數月不見,小柔面龐圓潤少許,神情舒朗,看來過得很是不錯。方才臨去前,小柔曾回顧再三,桐拂說不出為何,總覺得應是二人心有靈犀,許是她察覺到了自己……

  至于方才所見的那群人,桐拂既不認識也不關心,她只是很想知道自己該如何能來去自如,時常能混進來瞧瞧小柔……又如何能去找到爹爹……

  如此這般胡思亂想,桐拂在大本堂里轉悠了好幾圈,才反應過來,怎么困在這里好似回不去了?

  她試著想要推開門窗,但根本觸碰不到,轉了幾圈不免有些著急。

  門開得很突然,又很快關上。進來的二人,穿著官吏衣裳,其中一人手中握著一張玉牌,神情緊張的四處查看著。

  “究……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其中一人道,聲音顫得厲害。

  另一人相對鎮(zhèn)定些,“不知,只是我們進來看看有何異常?!?p>  “異常?能有何異常?找我們司天監(jiān)做什么……難不成……真有什么不干凈……”

  “休要胡說!”另一人喝止他,“大本堂是什么地方,怎會不干凈……”說到后來,也不是很有底氣。

  司天監(jiān)是做什么的,桐拂不是很清楚,大約與觀星占卜有關,但和這大本堂……她心里一沉,難不成方才被人瞧見,是來捉自己的。若當真被捉了,如何說得清楚?定會牽連了小柔……

  思及此處,她再不敢耽擱,悄悄挪到門口,若有人開門,需想辦法盡快離開。

  “誰……誰?!”拿著玉牌的那一個忽然叫道。

  桐拂以為自己被發(fā)現(xiàn),正暗叫不好。誰料到他只是轉身,沖著自己站的地方胡亂掃視,顯然并看不見自己。

  桐拂一口氣松了一半,卻見他將手中玉牌猛地拋出,那泠泠光澤在空中璀璨閃耀,卻是直直往自己這里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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