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悅看了悲痛欲絕的柳生芽,笑道:“我說二長老,別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走了幾個老鼠,應該心花怒放才對,再說老鼠對云嵐宗百害無一益?!?p> “西門悅你倒是說的輕松。”柳生芽直呼其名,沒好氣地說道:“若說區(qū)區(qū)幾只老鼠,老夫即便再怎么心痛,都忍痛的放手讓他們高飛,可是這老鼠已經(jīng)害了一鍋湯,看看如今都把宗門弟子禍害了,云嵐宗真的名存實亡了!!”
西門悅道:“能被老鼠禍害的一鍋湯,說明這鍋湯本身的食材良莠不齊,真正好湯是不怕老鼠的,這是為何?要在選材上扼制,每一樣食材都具靈性本能的驅趕老鼠,想禍害都沒有機會?!?p> 柳生芽撇了撇嘴,道:“話雖如此,想要上等靈性的食材,我們小門小派哪里有底蘊,想在根源上扼制,沒有資源一切扯淡,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西門悅搖了搖頭,直言不諱說道:“你這柳老頭就有個毛病,愛患得患失,這也造就你修為多年來停滯不前的原因,一切少些計較,要放得開,看得開,心胸自然豁然開朗,突破境界自然水到渠成?!?p> “道心不堅定的弟子,修煉起來飄忽不定,難有大的成就,留著白白浪費資源,不如放手。這是一場云嵐的劫難,也是一次機會,有一種心態(tài)叫做“寧缺毋濫”,有一種機會叫做“破而后立”,將心態(tài)端正,凡事拿得起放得下,機會依舊還在眼前,不曾走遠?!?p> “如果這些蛀蟲或老鼠,都能成為你眼中的云嵐宗一份子,那么云嵐宗早已經(jīng)不是南源那老家伙創(chuàng)的那個云嵐宗了,不過是一個歇歇腳的客棧罷了?!?p> “不僅是你柳老頭,甚至老宗主,你們都大錯特錯,尋求什么問魔殿做靠山,只為茍延殘喘的傳承下去,可你們知道傳承的是什么?傳承云嵐宗血脈?還是云嵐劍法?還是繼續(xù)視而不見的為蛀蟲和老鼠提供庇護之所?”
“越傳承越偏離創(chuàng)宗的初衷,最后變得面目全非,要此云嵐有何用?還不如解散,以免辱沒云嵐宗這名頭,這也是為何我拒絕與問魔殿結盟的原因,當初你們有幾個人能真正的看透?”
西門悅一番話如當頭一棒,將柳生芽說得一愣一愣的,竟無言以對,每一句話轉而恍若一根針扎進心窩里,即使再怎么疼,唯有甘愿的承受著。
西門悅繼續(xù)說道:“云嵐祖訓是什么?初衷是什么,想必你們都忘記了吧!云嵐祖訓并非出自那老家伙之手,而是出于當年的宗儲西門魏之劍?!?p> “當年云嵐創(chuàng)立之初,被群雄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要拔除而后快,面對危機四伏的嚴峻形勢,西門魏揮劍斬盡同輩傳奇,寫道:“生,當如利劍,一往無前;死,當如利劍,鋒芒依舊?!薄?p> “生死如劍,不畏天下;生死如劍,不懼命運;天若欺我,用劍斬之;地若負我,用劍劈之;人若犯我,用劍殺之;手中有劍,傲視蒼穹;這是老家伙確立云嵐宗的初衷,人如利劍?!?p> “你們再回頭看看,縱觀整個宗門,有多少人將生死當如利劍,一往無前?有多少人手持利劍,敢傲視天下?你們手中有劍,卻畏手畏腳,能成就什么大事?云嵐宗早該名存實亡,你柳老頭心痛什么?還有臉憂愁?”
西門悅淡淡語氣的一番話,卻如一把把炙熱的烈火,將柳生芽烤得面紅耳赤,張了張嘴又閉嘴,自羞絕倫。
“一個創(chuàng)立祖訓的西門魏,后來是名震天下的邪魅大帝,一個確立云嵐宗初衷的南源,后來成就名動八方的大帝,他們確立的祖訓和初衷,豈是兒戲?”
“大多世人只知云嵐宗出過南源一位大帝,而不知還有一帝西門魏。為什么云嵐宗能在道艱的上古末代出過二帝,有著輝煌赫赫的歷史,縱觀青龍地界有哪個門派能比擬?云嵐宗后來一代代宗主都稱霸西荒數(shù)萬年之久,還不是他們貫徹“人如利劍”的精神?!?p> 西門悅自顧慢條斯理地說著,好像是在陳述一個故事,又像是回憶著云嵐宗的輝煌過往,或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之舉,或是在開導柳生芽和姬無雙。
然而,聽聞西門悅的一番話令柳生芽、姬無雙都已然淚流滿面,愧對列祖列宗,特別是柳生芽無聲的落淚不止。
“云嵐宗居安太久了,甚至都忘記什么叫危險,靠著祖蔭享受著太平日子,卻不思進取,衰微是必然的結局?!?p> “不妨實話再告訴你柳老頭,乾坤誅仙大陣并非日久而衍生一道道的裂縫,我猜測當年,定是那老家伙故意留置的后手,有以下兩層意思?!?p> “一層是推演出后輩弟子不爭氣,有墮云嵐名聲,還不如讓別人滅掉。”
“二層是考驗云嵐宗后人,傳承十萬年后,尚有能力渡過危機否?”
說到最后,西門悅笑道:“還真別說,那老頭眼光深邃,挖坑算計人倒是有一套,直到現(xiàn)在我都懷疑那老家伙都還活著,而且還活得好好的?!?p> 西門悅的話語,使得師徒倆人身軀都為之猛顫。
一來祖師眼光毒辣,布局千古,可謂良苦用心。
二來祖師還有可能活著,這對于他們來說,無疑是心靈上最大的慰籍。
柳生芽細細品嘗西門悅的一言一語,心底掀軒然大波,久久不平,眼前的少年,無論是心境,心智,見識,眼界……居然是他萬年的老家伙無法比擬。
他的每一句話,都說到點子上,每一句話,都說到心坎上,每一句話都蘊含真理,令人無言以對,不服不行。
若他種種不可思議的跡象,出現(xiàn)在一名世外高人的身上,柳生芽覺得理所當然,哪怕再不濟出現(xiàn)在佟缊身上,也不是什么多大稀奇的事。
可偏偏匯聚在少年郎的西門悅身上,能不讓人稀奇嗎?
柳生芽搖了搖頭,摒棄雜念,想著云嵐宗的事,西門悅言語良多,肯定不會閑著蛋疼,更不會無的放矢,而是希望他有所為,有所不為。
這一切都應該好好斟酌,反思自己,反思人生,再反思云嵐宗……
姬無雙還想聽西門悅的諄諄教誨,此刻他卻瞌上眼皮,那懶散慵懶的神態(tài)又畢露出來,和剛才所言“人如利劍”的精神背道而馳,似那一套不適合他。
即使西門悅說著一大通真理,卻不以身作則起帶頭作用,姬無雙已暗暗銘記真理,也將祖訓和云嵐初衷牢牢刻在心間,似乎在人生迷途中找準了方向。
她,已知道自己該怎么去做。
這時候,閉目養(yǎng)神中的西門悅,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枚透著柔和光芒的四角權印,讓妖凌兒遞于姬無雙。
“無雙,你今兒陪你師尊,明兒啟程去云霧山莊,將產(chǎn)業(yè)接管過來,你就是云霧山莊的新莊主,至于怎么經(jīng)營全憑你做主,哪怕破產(chǎn)也無妨?!?p> “是……”姬無雙微微一愣,旋即堅定說道:“無雙一定不負公子所望。”
西門悅眼眸依舊未啟,輕描淡寫,說道:“這枚權印是掌控云霧山莊的陣法,威力自然不俗,誰膽敢在山莊上撒野,無論他是神魔還是妖魔,不用畏懼這些,一律轟殺,放心大膽地去做?!?p> “是,公子?!奔o雙聞言,緊緊握著那一枚襲來淡淡涼息的權印,想起祖訓所言“當如利劍”時,目光流淌堅定之色,哪怕粉骨碎身也在所不辭。
“大哥哥,那凌兒做什么?”旁邊的妖凌兒一看沒有她什么事,嘟嘟著嘴問道,似有些不滿意。
“你呀!”西門悅笑了一下,說道:“明兒自然有重要的事要辦。”
“這還差不多?!毙√}莉心滿意足的笑道。
良久。
西門悅撩起眼皮,笑著邀請道:“二長老,你我相識也兩年多了,好久沒一起喝杯酒了,不如于云嵐之巔,小酌幾杯看云卷云舒,如何?”
“正中老夫心懷。”柳生芽似乎看開了一些心事,心神大好,笑著爽朗道。
“凌兒也去?!毖鑳号d奮得手舞足蹈,在這里都快悶死人了。
“也好。”西門悅刮了刮她可愛的小鼻子,轉對姬無雙說道:“無雙也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