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宣、音芷、吳志都飛速趕到雪塵面前,吳志一見到墨衡,抱起雙臂,臉色不善,“你來干什么?還沒有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我……不放心音芷……”墨衡看著音芷,神色有些黯然。
音芷一抿嘴,沒有話語,水鱗揮出,直接抵在墨衡喉結,滿眼全是冷漠。
“我承認是我錯了,我不該聽泉郁蠱惑,不分青紅皂白的以為你們被控了心?!?p> “只有這件事嗎?”吳志來了精神。
“我不該聽他的,將胡王的事情栽贓給右徒?!?p> “還有呢?”
“我不該給問壽果給那個千年樹精?!?p> “你說什么?”
“音芷,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曾想傷害你,那個千年樹妖,是泉郁告知它誰殺了它孩兒。我只負責給它一顆問壽果,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要去找你們,不然我絕對一開始就殺了它?!?p> 雖然發(fā)問的是吳志,可墨衡始終都是看著音芷,只對著音芷解釋,只對著音芷懊惱。但是這也不會阻擋吳志讓墨衡繼續(xù)認錯的熱情。
“原來那棵樹也是你搞得鬼,你倒是真聽他的話?!?p> “不,我不會聽命于任何人。”
“在做完這些事情后再說這樣的話,真的很有說服力呢!”吳志輕蔑一笑。
“將那些妖趕去城鎮(zhèn),并且吸收了所有被那些妖殺死人的魂魄,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p> “嗯,真是個好主意,處理掉魂魄你就不容易暴露了,值得驕傲?!?p> 墨衡終于轉過臉來,不解的看著吳志,“我仙山弟子一直行走世間,為這些凡人斬妖除魔,我們本是立于云端之人,卻為了保護他們流血甚至犧牲。難道他們就不能為我們做出一點貢獻嗎?更何況,只有我們的強大,才會對這人間更有意義,才能使得人間得到正真安寧,我只是讓他們平凡的生命發(fā)揮出更大的價值罷了。”
“仙山接受萬民信仰,理應守護萬民,你是仙,不是魔!我很佩服你有這樣的想法竟然至今未墮魔!”吳志瞪大了眼睛,幾乎難以置信。
“首席都如此,難怪你道法觀癡心想一統(tǒng)仙山?!彼就叫獾馈?p> 從他在趕著與雪塵匯合的路上,聽說道法觀向所有仙山發(fā)送通告,翰林右徒敗壞仙山名譽,道法觀欲代表仙山捉拿,以正山規(guī)時,司徒宣就已經知道,這是道法觀試圖在宣告,自己是仙山管理者的野心。至于師弟的這個罪行,他是萬萬不會相信的。這才百里加急的先趕去,截下翰林院弟子,由他帶著來到百獸園。
“這不關我山門的事,事情是我一人做的,山門弟子除了蒼黃,無人知曉我這段時間下山游歷,究竟在做什么,山主更是不知。我道法觀確實想統(tǒng)一仙山,也從未隱瞞過自己的意愿,不過山主一向光明磊落,他要的統(tǒng)一也是堂堂正正的手段,不屑于我這樣的小把戲。錯都在我,是我一時心急誤入歧途,你們放心,此事了后,我會自己回山認罪領罰?!?p> 雪塵撇了撇嘴,聽了半天,他也算明白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他根本不是被針對的那個。只是碰巧,他因為想不老接觸到了問壽葉,碰巧被卷進這場陰謀,又碰巧暴露了自己不會被控心的能力,讓泉郁覺得自己礙事,于是就發(fā)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只不過,事情并沒有按照泉郁的預期發(fā)展,他也沒料到,自己居然修煉了神術,拆穿了他的身份。
“所以說,你沒有覺得我真的很無辜嗎?還有,你們之前在胡王宮里演了那么多戲,無非就是想讓我落得個‘死有余辜’,害怕我?guī)煾赴l(fā)瘋。最好也能讓音芷他們相信,我就是個有問壽葉的不軌之人??墒悄悴恢溃糗扑麄冊缇椭牢矣袉枆廴~了,我并沒有瞞著他們?!毖m嘆了口氣,對墨衡抱怨道。
墨衡微驚,又直視著雪塵,認真的說了句,“對不起?!?p> “真好啊,誤會都解除了,那你們可以一致對付我了。”
泉郁的聲音幽幽的回蕩在上空,還夾雜著富有節(jié)奏的拍掌聲??墒俏迦肆姝h(huán)顧,完全沒有看到泉郁的影子。音芷將水鱗從墨衡的脖子上撤下來,抓在手中警惕著周身的動靜。
“小心!”
吳志卻忽然大叫,一條青色的水蛇突然從水中出現,纏上音芷的小腿,仰頭就要咬去。不過還未等它的毒牙觸及到音芷的肌膚,它便身體一僵,直直的落回水中,碎成了冰屑。雪塵冷著臉,手中謹言轉得飛快,還有陣陣寒氣縈繞。
“見面禮而已,別太得意了,右徒?!?p> 泉郁的聲音再度響起,笑得春風得意。他話一說完,水面中便竄出大量青蛇,它們飛速躥動,亮出尖銳的毒牙,周身青光游走,竟是身覆雷電。
墨衡舉劍,胡言飛向空中,裂成數千把劍雨魚貫而下,斬斷這一條條青蛇??墒沁@些青蛇剛被斷做兩半,就變做了兩條蛇,斷做幾截就變成幾條蛇,完全不似剛剛音芷腿上的那只那樣好對付。
五人見狀迅速散開,祭出法器奮力抵御。鑒于墨衡之前失敗的斬殺案例,他們都采用了火燒、冰凍、電擊一類的仙法。但殺了半天,這些蛇的數量不曾減少,雖然沒有因為斷裂而分裂變多,卻是一波接著一波的涌現,毫無間斷。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靈力遲早被耗盡?!?p> 吳志有些焦急,雪塵眉頭緊鎖,看著腳底已經多如泉涌的蛇流,心里一陣發(fā)毛。
“難不成要治住泉郁?”司徒宣自語。
“可泉郁在哪我們都不知道。”吳志扶額。
司徒宣轉過頭,發(fā)現在自己身旁的是吳志,心下一陣煩躁,斜目而視,“我沒跟芳草洲人說話。”
吳志挑眉,嘴角微微抽搐,“雪塵,你如何看待你師兄?”
相距他們較遠的雪塵,自然是聽不到兩人前翻的對話,他正想著該如何破了這惡心的局面,忽然聽到吳志朝他叫喚,還沒頭沒腦的問出這么一句,一陣莫名其妙。
“自然是如父如兄?!?p> 吳志點了點頭,揮著文文比了個好的手勢,然后沖著司徒宣會心一笑。司徒宣身影微滯,明明沒有被攻擊到,腳下卻是一個踉蹌。
“師兄?”
雪塵不明白司徒宣為何分神,他只知道此時他的身后集結了幾十條青蛇,似弦上之箭蓄勢待發(fā),司徒宣對此卻毫無察覺。雪塵一個箭步沖出,丟出卷軸環(huán)繞在司徒宣周身,將那些蛇隔絕在外。司徒宣卻仍是沒有任何反應,一語不發(fā)的腳踏著雪塵的卷軸,騰空而起。焚心在空中飛快的書寫著“土石傾瀉”,隨后豎指于唇,訣印捏起,眾人上空響起轟隆響聲。
“上去,都飛起來?!?p> 雪塵大喊,吳志、音芷、墨衡皆是一驚,腳尖輕點,浮空而起。隨后,在幾人的腳下,漫天的巨石和土塊傾瀉而下,幾乎遍及這茫茫無邊的水面。落下的石土并沒有沉入水中,它們將地面上的那些蛇掩埋個干凈。雪塵了然,橫筆于前,幾筆揮就,似銀河的九天瀑布飛流直下,將底下的泥土和得十分粘稠。
吳志與音芷相視一眼,兩扇同出,滔滔火焰尾隨亂語和文文,對著那泥漿噴吐。墨衡見狀也反應了過來,拋劍捏訣,胡言便也帶著火焰加入了進去。熱浪撲面而來,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約摸半刻鐘,幾人都散去仙術,青蛇完全不見了蹤跡。幾人飄然落下,落在那已經被烤得硬邦邦的泥土上,泉郁也終于無奈嘆氣,水波一閃出現在了五人面前。
“我沒指望這些就能解決你們,可是連我預想的時間都拖不到。”
“那么你現在是打算一對五了嗎?”吳志輕笑。
“我試試?!?p> 泉郁認真回答,橫琴于空,指尖快速勾彈,音浪爆破而來。墨衡和音芷雙劍齊鳴,揮劍斬斷音浪,一劍刺出,身后留下道道殘影。泉郁卻一一閃躲,手上的曲譜根本沒有停歇。
“悅耳閣的最弱專精何時變得這樣厲害?”司徒宣不解。
“他吸納了問壽果。”雪塵答道。
“法力這樣強橫,應該是壽晶?!眳侵靖袘艘幌?,糾正道。
雪塵點頭,卻忽覺腳下不穩(wěn),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司徒宣見他如此,本欲去扶,卻發(fā)現自己的腳下也在動蕩。三人浮空而起,原先被他們做成陶土一樣的堅硬地面寸寸龜裂。頃刻間,地面塌陷,沙石飛揚,一條巨大的蛇影在漫天的塵土中顯現輪廓。它閃著清幽的蛇瞳,渾身雷電劈哩作響,半身立起就有四五丈高。
“這是之前的小蛇組合成的,還是它們的老母親???”吳志仰著頭,有些驚悚。
雪塵與司徒宣不語,兩筆揮出,漲成一人多高,帶著雄渾的靈力,向著那大蛇包抄而去。吳志嘆了口氣,文文旋轉,拖出無數長長的金絲,瞅著雪塵和司徒宣的空隙,纏上大蛇的七寸,緩緩收緊。
“我發(fā)誓,以后再也不下山?!眳侵咀哉Z,信誓旦旦。
可是他這個誓剛發(fā)完,文文就旋轉著飛回,身后金絲盡斷。大蛇嘶吼著,似乎對于一直穿梭身邊的兩人不厭其煩。它揮尾橫掃,疾風和雷電向兩人洶涌打來。雪塵拋出卷軸護二人于中心,司徒宣則是凌懸于空,在周身寫滿火字。接著,一個個火字飛出,迎著風與電,灼燒出耀眼的光。大蛇憤怒咆哮,張口吐出烏黑的毒氣。
“城兒!快點!”
司徒宣催促,雪塵收筆,墨色蒼龍從卷軸上一躍而起,呼出致寒龍息。黑色的氣體被寒氣凍結,形成一個巨大的冰障碎落于地。司徒宣在卷軸上奮筆疾書,千百的文字也組成了龍的形狀,長嘯一聲,游旋而出,赫然是一條白色巨龍。雙龍盤旋而上,與巨蛇扭打。雖然體型都不及巨蛇龐大,但是打斗上完全不落下風,甚至幾個回合下來,將巨蛇死死壓制。
“你倆其實是喚靈師吧……”
吳志有些無語,他覺得言葉極的彩鳳,花泣的神狐,可能也就跟這兩條龍不分伯仲吧。
“自然不是,真的仙獸可不需要自己操控?!毖m攤手,表情并不十分輕松。
“需要千紙鳶嗎?”
“還撐得住?!?p> 雪塵雙手合十,黑龍擺尾,身上閃射出刀一樣的冰晶。司徒宣舉手一握,白龍頷首,颶風裹挾著刀刃幾乎要將巨蛇活剮。巨蛇滿身鮮血,雷光暗淡,與音芷、墨衡相斗的泉郁面色逐漸難看,一旦巨蛇落敗,他就真的要一對五了。然而雪塵他們似乎不打算這樣對他,伴隨著一聲凄然巨吼,巨蛇轟然倒下。雪塵、司徒宣雙雙跳上龍首,兩龍轉頭,俯身沖殺而來。
寒息與風息雙至,墨衡、音芷兩步回轉,抽身撤劍回防,暫離打斗。面對這暴風雪一樣的氣息,泉郁抱琴在手,揮彈而下。黑色魂影厲聲尖嘯,高亢的聲波震散了兩股龍息,他終于動用了鬼修之能,藍色光線從暗紅瑤琴中漫天而射。雪塵、司徒宣立于龍首,謹言、焚心環(huán)繞周身,飄蕩的靈力纏繞在身,一白一黑恰與龍色相反。
兩龍相互交纏,上下游走,一邊躲避泉郁的攻擊,一邊尋找泉郁防守盲區(qū)。可是那黑色魂影始終飄蕩守護在他身旁,阻擋兩龍近身時,泉郁沒有躲過的攻擊。泉郁手下快速撥弦,空氣重量瞬間變大,幾人都被壓得無法動彈,半張著嘴開始喘息。音芷、墨衡、吳志拖著重步向前走,想換下雪塵和司徒宣。然而雪塵、司徒宣閉上了眼,身上靈力光芒不斷變盛,抵抗著這猶如千斤的重負,毫無退卻之意。
泉郁雙手死死壓住琴弦,額間汗珠密布,手也不停的顫抖??蓛扇松砩系撵`力越發(fā)濃郁,最終如極光乍現,一閃而過,隨后龍吟震天,就像瞬間掙脫了枷鎖,飛速橫穿。泉郁無法壓制,撥琴的雙手溢出鮮血,雪塵與司徒宣的畫筆帶著激昂的靈力,拍散了魂影,重重打在泉郁胸口,連人帶琴,拍得節(jié)節(jié)敗退,毫無還手之力。龍舞空中,被環(huán)繞其中的泉郁就像一顆滾動的寶珠,遠遠看去恍若二龍戲珠。
“翰林左右徒果然了得,你二人合璧,作戰(zhàn)能力堪比半神,怕是沒有一座山的山主能戰(zhàn)過你二人?!?p> 泉郁倒飛出去,修長的身軀撞折了這空間里的粗壯榕樹,一口血吐出,躺在地上,仰頭笑道。雪塵、司徒宣都不說話,眼神冷漠的俯看著他。
“真正該一統(tǒng)仙山的是你翰林院,根本不是道法觀。”
泉郁繼續(xù)笑著,全然不在意頭頂上仰天長嘯的黑白兩龍。兩龍盤旋著,龍息重重吐出,寒霜鋪天蓋地卷來,泉郁卻是閉上了眼,悠然的嘆了口氣,“算了,這條命,你們拿去吧……”
接著,他便湮沒在了冰霜之中,也許化作了冰雕。
驚蟄流火
左右合璧,誰與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