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凄涼人生
為什么會落到這步田地呢?
季蕓蕓恍恍惚惚地走在街上,怎么也想不明白。
從小到大一路順風順水,一直是父母親朋口中品學兼優(yōu)的三好學生,重點大學畢業(yè)之后自己想去國外走走看看,家里雖只是小康之家,父母也準備了幾十萬送自己到德國留學。
租房、入學、選課,快樂的留學生活剛要開始,季蕓蕓就被人生無常閃了一下腰。
才剛到國外兩個多月,在一起好幾年的初戀男友毫無征兆地打來越洋電話過來要分手。
一句電波中失真的“我們分手吧”,如同當頭棒喝,把季蕓蕓從順遂人生的幸福泡沫中敲醒。
早聽人說遠距離戀愛不靠譜,沒想到她自以為無堅不摧的甜蜜初戀,僅僅兩個月就被現(xiàn)實無情打敗。
掛電話的那一瞬間,季蕓蕓覺得整個世界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而且連扇透風的小窗也不給她留。
想想也是,從沒經(jīng)歷過困難波折,生活得一帆風順的天真少女,人生路上剛遇到一點點不算打擊的打擊,就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之后的日子季蕓蕓開始渾渾噩噩的過,懶得上課,懶得出門,甚至連畢業(yè)設(shè)計都懶得完成。
現(xiàn)在回過頭想想,失戀算的了什么,值得揮霍人生拿自己的學業(yè)前途開玩笑?情呀愛呀難不成就是人生的全部?真是可笑!
回國前的那段日子,季蕓蕓在曾經(jīng)的同學群里和一個認識很多年的女生聊天,被她口中滬市前景一片光明的合資企業(yè)所吸引,回國后也沒在老家多待,包袱款款直奔到滬市。
季蕓蕓哪里想得到,那女生勾搭她去的時候倒是真沒什么壞心思,但有個毛病,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
季蕓蕓初入職場很是興奮,領(lǐng)導(dǎo)交代她的任務(wù)都盡了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去完成。
沒過多久,頂頭上司的賞識讓她升職做了主管。
那位小心眼的朋友這下子心里不平衡了,人前做出一副季蕓蕓好閨蜜的模樣,人后找著機會便見縫插針的煽風點火。
季蕓蕓后來從同事那聽說后并沒有太在意,想著不就幾句閑話么,傷不到她分毫。
可她沒想到的是,那位“好閨蜜”還另有大招等著她。
而且人家出招的原因說來可笑,“好閨蜜”靠著每天陪領(lǐng)導(dǎo)見客戶喝得爛醉如泥才撈到一個部門經(jīng)理的職位,憑什么季蕓蕓剛進公司半年不到就當上了主管!
接下來,悲劇的大幕正式拉開。
在還沒認清閨蜜真實嘴臉的那段時間,初入社會的萌新季蕓蕓在她的有意無意撮合下,認識了一個她口中小有成就的“好”男人。
季蕓蕓覺得遇見真愛了,便問父母拿錢付了車房的首付,幾百萬的房,幾十萬的車。
她本想著年輕人么,不怕有壓力,就怕沒動力,好好奮斗不怕沒出路,更何況房、車都記在季蕓蕓名下,“好”男人答應(yīng)每個月貸款他來承擔。
呵,真是天大的笑話!
欲望跟自身實力的不匹配,大概是升斗小民們?yōu)碾y的根源,想的太美現(xiàn)實太鬼,這才是赤果果的社會寫照。
美滿日子只持續(xù)了幾個月,“好”男人仗著自己收入尚可,竟然迷上了賭博。
一開始逢賭必贏,季蕓蕓每天看著銀行卡余額蹭蹭上漲,也沒能下得了狠心阻止。
接下來就是傳說中毫無意外的結(jié)局,“好”男人開始輸,一開始小輸一兩萬,到后來幾萬十幾萬的往外丟。
從古自今,輸紅眼的人大概無一例外,不撞南墻不回頭,撞了南墻頭破血流,依然幻想墻那邊說不定就有詩和遠方。
殊不知,生活從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遠方的狗血。
輸了錢的他,哭求季蕓蕓幫忙想想辦法,可她一個在大城市舉目無親的20出頭小女生能有什么辦法可想,只能編了個理由回家向父母求助。
家里的存款因為留學和首付已經(jīng)所剩無幾,父母無法,只得變賣了老家一套留著養(yǎng)老的遠郊小戶型。
賭博這種事沾染了還能改嗎?可能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吧,可惜,“好”男人卻不是浪子回頭的那一個。
周而復(fù)始的故事重新上演,“好”男人又開始贏錢了。
而此時,她供職的這家合資公司,這個“好閨蜜”口中的“業(yè)界烏托邦”,老板跑路了!
哈哈哈哈,真想仰天長嘯三百聲啊,面對空無一人的辦公大樓,季蕓蕓欲哭無淚。
逃避是生物本能,能否做個直面困難的勇士,季蕓蕓忽然間有些怯懦,一時間,人性中的軟弱無能被無限放大。
季蕓蕓又一次選擇了逃避。
如果能及時止損,離開“好”男人,還不起貸款那就賣房賣車,如果能做到,季蕓蕓的人生也許還有救。
但是,季蕓蕓舍不得有房有車的美好幻象,很傻很天真的以為,萬一以后會好呢?
季蕓蕓鴕鳥般的想著,悲催的日子應(yīng)該要結(jié)束了吧,光明的未來也快到了吧……
但是,底線存在的意義仿佛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被打破,你以為自己跌落的谷底已經(jīng)是苦難的盡頭,卻不知前方未知處等著你的是深不見底的馬里亞納大海溝。
當“好”男人又開始輸錢,被人催債再次對自己哭求,而自己像中了邪一樣再次答應(yīng)幫忙的時候,季蕓蕓甚至想大聲嘲笑自己,是不是得了斯得哥爾摩綜合癥,這幾年竟然活得就像被割了一茬兒又一茬兒的韭菜。
無奈用房和車抵押從外面借錢,可這就是個坑啊,還不起錢被追債上門的時候,季蕓蕓終于無奈向父母坦白。父母痛罵了季蕓蕓,但為了唯一的女兒,只能把老家僅剩的僅剩的一處房產(chǎn)抵押給銀行,拿錢出來救命。
重壓之下,季蕓蕓幾次想要輕生,可念及被自己這個不孝子女壓榨的一干二凈的年邁父母,如果自己不負責任一走了之,父母雙親就真的生無可戀了。
可自己還能怎么辦呢?
房、車都沒了,債也沒還清,父母一輩子的積蓄也被掏的一干二,一把年紀該退休享福的時候了,還出去拼死拼活工作幫女兒掙錢還債,季蕓蕓甚至不敢去想,父母雙親如何承受得住。
可苦難并沒有就此結(jié)束。
屋夜偏逢漏雨,季蕓蕓接到父親電話,母親因為這兩三年積勞成疾,病重入院。
接到消息的一瞬間,季蕓蕓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哭的聲嘶力竭,為自己的懦弱無能,為自己的不知進取,為自己軟得要命的耳根子,為操勞一生卻不得善終的父母。
這一切的一切該怪誰呢?怪“好”男人嗎?
不!該怪的是自己!
連夜趕回家,看著病床上憔悴的母親,季蕓蕓的自責無以復(fù)加,愧疚已經(jīng)將她淹沒。
這幾年在痛苦的深淵里掙扎呼救,卻漸失力氣,只能放任自己在無盡黑暗中泥足深陷。
錢沒了還有命,要是連命都沒了呢?難不成還能等下輩子?
從醫(yī)院出來,在深夜無人的大街上,季蕓蕓的腳步沉重如鉛,渾渾噩噩,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這時,不遠處的路口一輛泥罐車呼嘯而來,遠近光切換著急切地提醒自己這個丟了魂的人趕緊讓開,可自己的雙腳像生了根一樣定在原地,恍惚間只來得及抬手擋住刺眼的燈光……
一聲巨響,季蕓蕓覺得自己仿佛聽見了靈魂出竅的聲音。
呵,這次是真的解脫了吧……
如果可以重來……
如果可以重來,季蕓蕓想,她的人生必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