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圍魏救趙（下）
圍魏救趙（下）
一
石宇烆道：“以我所見，現(xiàn)在的市場變化既快，又極不穩(wěn)定，男男女女都是一個樣，說分手就分手，說在一起就在一起，這對我們市場來說是既好，又不好！”
老板道：“這話怎么說？”
石宇烆輕輕一笑道：“好的一面是‘流動性’加大了，咱們的市場才能繁榮，不好的一面是‘愛情’兩個字越來越兒戲，咱們的市場只怕越來越?。 ?p> 楊閱補(bǔ)充道：“就像當(dāng)初路少恭那個案子，用戚小云的話說就不是愛情，可是時下還就是這樣的‘愛情’多，拋開一切因素，單單就案子來說，這樣的生意只怕一年也遇不到一單，因為沒必要花這么多冤枉錢，對不對？”
老板笑道：“你們的觀點值得注意，這樣，你們寫一份報告給我，這里就不細(xì)說了?！笔顬詈蜅铋喺R道：“是！”
二
老板又道：“我們還是說人員配置問題，你們倆還有什么說的嗎？”
石宇烆微笑地對楊閱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自己退到了一邊。
楊閱也不謙讓，道：“就拿戚小云來說，我第一天其實就想勸退她，不過聽了老板的勸說，這兩天又觀察了一下，我堅信，戚小云是我們公司需要的人才......”
眾人齊刷刷把目光投到楊閱臉上，滿是疑惑和不解，有些人甚至帶著些許憤怒，楊閱坦然接著道：“戚小云身上的確是有許多與咱們職場相悖，甚至格格不入的特點，可是她身上有她們這一代人蓬勃的朝氣，發(fā)自內(nèi)心的善良......”
戚小云萬萬沒想到楊閱會當(dāng)著這么多人對她作出如此評價，心中被巨大的感動填滿，仿佛每一個毛孔都在冒著熱氣。
戚小云想做點什么，可是此時的她又不敢再作任何一點表示，只得用一雙紅通通的眼睛默默地注視著楊閱。
老板道：“說得好，這也是我要說的，據(jù)我的觀察，他們這一代跟我們這一代有太多不同，他們受過高等教育，知書識禮，循規(guī)蹈矩，又從小在充滿愛的環(huán)境下長大，對于這個世界還有天性里的純善......”
沉吟了幾秒，又接著道：“我的觀點還是，我們首先要珍惜這樣的優(yōu)點，然后慢慢改造，讓他們充分認(rèn)識他們所處的這個世界?！?p> 聲音提高一些道：“要知道，他們才是未來的主人翁，庸俗一點說是我們的衣食父母；退一步說年輕人的想法只有他們自己最能揣摩，因此，公司年輕化是一個必然的趨勢，誰也不能阻擋！”
所有人都安靜地聽著，沒有絲毫表情。石宇烆緊接著道：“那老板的意思是？”
老板道：“我還是原來的觀點，一個星期以后，戚小云如果還愿意留在公司，就正式進(jìn)入三個月試用程序......”
戚小云急忙道：“我要的，我要的！”
三
楊閱苦笑搖頭，石宇烆捂著嘴竊笑，戚小云趕緊低下頭。
卻聽羅卉卉道：“老板執(zhí)意如此的話，我也沒話好說。不過我還是堅持她的想法太過單純，而且根本不成熟，沒有什么市場操作性......”
老板道：“怎么用人是你的事，私下里我們可以探討，這里就沒必要討論！”
羅卉卉一怔，隨即道：“那我請求休假三月！”
老板道：“理由？”
羅卉卉略微沉吟一下道：“第一，我三年沒有請過假，有足夠的公休；第二，我對戚小云恐怕不能客觀考評，為了公司能夠公平公正地選拔人才，我只能回避；第三，作為公司僅剩的四個元老之一，我想我有這樣的權(quán)利?！?p> 所有人都驚呆了，瞬間如馬蜂過境，空氣中全是一片嗡嗡之聲。
四
卻聽老板低沉的聲音響起，道：“可以！”
聲音不大，卻像一張巨幕，瞬間把所有的聲音都蓋住。
又聽老板道：“我還是那句話，成人的世界，每個人都有自主選擇的權(quán)利，只要他能夠充分對自己的選擇擔(dān)當(dāng)！”
五
在一片驚呼聲中，又聽老板接著道：“至于戚小云，如她所說，愿意繼續(xù)鍛煉，那就一切按程序走。七天是我自己給你的‘任性’期，三個月卻是公司不容更改的考核制度，誰也不能輕易左右。”
末了又補(bǔ)充一句，道：“我也不行！”
戚小云現(xiàn)在心里都是如海水一般溢滿的信心，道：“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六
老板又接著道：“這個案子既然這么大分歧，案子是我接的，我想還是給大家簡要說明一下！”戚小云這回乖覺，知道其實只需要“說服”她一個，連忙道：“不用了，我會回去再想想，不會給大家添麻煩了！”
楊閱和石宇烆相視苦笑，連連搖頭。
卻聽老板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戚小云的“體貼”，接著道：“我為什么要接，第一，有人情在，石大導(dǎo)演介紹來的；第二，利潤非?？捎^，十個24小時套餐，時間卻寬裕，十五天辦成即可......”
聽到眾人輕輕的歡呼聲，老板一笑道：“如果五天辦成，還有兩個套餐的獎勵?！?p> 這回歡呼聲幾乎掀翻了辦公桌。
七
戚小云又急了，剛想開口卻被楊閱緊緊拉住，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中，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異常的舉動。
老板不知是否注意到了，他道：“先安靜，別高興，能不能拿下還得你們自己！”
趙智興吼道：“全力以赴?！?p> 行動組集體跟著吼道：“全力以赴！”聲音震得幾個女生耳朵嗡嗡作響。
八
老板道：“記得戚小云說為什么‘便宜’我們，這個問題就讓石宇烆來說說吧！”
戚小云羞得無地自容，卻聽石宇烆道：“這第一，我分析是最近娛樂圈風(fēng)聲有點緊，宮導(dǎo)演不敢太明目張膽；第二是自己處理必然找關(guān)系，難免要么欠人情，要么留把柄，都不合算，還是找咱們方便，名義上也冠冕堂皇一些！我說完了，請老板指示?！?p> 老板笑道：“你說的很好，切中要點。不過有一點你只怕是當(dāng)著我的面不好意思說......”石宇烆抓著頭發(fā)傻笑道：“沒有，沒有了！”
老板笑道：“其實也沒什么為難的，咱們廟小他不怕?lián)~外的風(fēng)險，隨手一掐就把咱們消滅了，對不對！”
八
老板又鄭重地道：“還有最后一點我要囑咐你們，也是我接這案子的最真實目的！”聽老板如此嚴(yán)肅，所有人也都站起身，安靜地聽著。
老板道------
記住：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通吃的年代，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個性，獨立的思想，其實我們做的只是給他們彼此提供了一個契機(jī)，最終的選擇權(quán)在他們手里。
還是我說的，成年人的生活就是無數(shù)次的“選擇”組成的，你們一樣，她們兩個女孩也一樣。她們既然走到一步，必須有一個了結(jié)，她們心里如果真貪慕虛榮，我們給她們的是一個結(jié)果；如果是真心，也只怪她們所戀非人，讓她們早點結(jié)束痛苦。
九
老板最后道：“所以，我勸你們不要把時間浪費在一些無謂的事情上，該好好想想怎么把案子做得漂漂亮亮的，既給客戶一個滿意的交代，又能讓兩個女孩有一個圓滿的結(jié)果！”
眾人剛想表決心，又聽老板接著道：“創(chuàng)意部，你們提出‘關(guān)門捉賊’的方案可以再討論討論，看看是否能有一個更好的創(chuàng)意！”
十
羅卉卉道：“你們都看著我干什么，趕快想吧，我還要寫假條呢！”
楊閱笑著上前道：“得了，這么大一個案子沒有你坐鎮(zhèn)，他們哪玩得轉(zhuǎn)？”羅卉卉嘴一撇，道：“那就不干我的事了，我清閑去咯！”
蓋恪格也湊過來道：“別啊，大戰(zhàn)在即，臨陣脫逃，可不是你的風(fēng)格，對吧趙組！”
趙智興點點頭道：“團(tuán)隊最靠默契，你這一走，案子又這么急，戰(zhàn)斗力必然下降，你還是慎重考慮考慮！”
羅卉卉道：“沒什么考慮的，老板都準(zhǔn)了，我補(bǔ)張假條給他簽了就完事了，你們忙你們的吧，都別理我?！?p> 戚小云連忙搶過羅卉卉的請假條，道：“不，羅姐，要走也是我走，你.....”沒說完，早被楊閱一把拽開，道：“這孩子，哪有你說話的份！”
十一
羅卉卉臉色極其難看，假條在戚小云手上，是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正想另外找一張，卻聽石宇烆陰陽怪氣地道：“我勸你們還是聽羅組的話，趕緊該干嘛干嘛......”
沒說完凌娟一把拍在他背上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還要拍下，石宇烆卻一步跳開，干脆竄到羅卉卉身邊道：“你們真是不明白羅組的苦心，辜負(fù)了她的一番心意！”
蓋恪格被他說得有些懵了，道：“你放什么屁！說清楚咯！”
石宇烆笑道：“這不明擺著的嗎，連續(xù)大案子，獎金得多少，接下來這個又是；還有，你們忘了，季度獎馬上又來了，羅組這個時候走，不是成全我們讓我們多拿獎金還能為了什么？”眾人都恍然大悟的樣子，紛紛走開。
羅卉卉氣得揪住石宇烆的胳膊道：“我便宜誰也不能便宜了你這小子！”
十二
經(jīng)過三個多小時的爭辯，最后方案代號定為-------圍魏救趙。
不過方案內(nèi)容諸多涉及宮其美，楊閱略微有些擔(dān)心道：“會不會又像武蝶一樣蠻橫不配合？”石宇烆笑道：“這回不一樣，宮導(dǎo)演急著消災(zāi)呢，保管不會討價還價！”
羅卉卉氣還沒消完，冷笑道：“你憑什么敢這么肯定？”
石宇烆神秘一笑道：“你們忘了他下個月新片《一顆心，兩個人》要上映嗎，他為什么急著處理，還不是怕到時候兩個女生給他爆猛料，影響票房嗎？”
眾人若有所悟，戚小云忍不住道：“他這是小人之心，她們才不會......”楊閱打斷她道：“小云你少插嘴，好好聽著就是！”
石宇烆也道：“是啊，你以為個個跟你一樣??！”見戚小云瞪他，又道：“瞪我干什么，說到底還得怪你，要是你們幾個把信息多收集全一點，至少對她們有個初步的判斷，也不至于如此麻煩！”
戚小云自知理虧，不再吭聲，楊閱連忙道：“不是說這事過了嗎，怎么又提，趕快說說具體怎么辦吧！”
十三
有些慶幸的是，唯一一個始終沒有受到什么困擾的新人苑旭晨有重要的突破。
其一，靳小丹平時練舞，還不忘自拍，在網(wǎng)站上上傳不少視頻，不過都沒有多少熱度，苑旭晨挑出了三個滿意的給眾人看，其中一支《黑天鵝》獨舞，看得眾人贊嘆不絕，創(chuàng)意也因此萌發(fā)。
羅卉卉當(dāng)機(jī)立斷，給宮其美打電話，要他動用手上所有的資源，迅速把視頻炒熱，然后再以這個視頻的契機(jī)，讓導(dǎo)演去發(fā)掘靳小丹的演藝天賦。
十四
其二，作為古典文學(xué)系的柳明敏神經(jīng)異常靈敏而纖細(xì)，對于文字的觸覺尤其讓人刮目相看。她有更新社交號的習(xí)慣，且都是一些日記性質(zhì)的文字。
大部分的文章里滿滿都是初戀少女的甜蜜和苦惱，雖然沒有交代對方名姓，那種癡癡的愛戀卻幾乎溢出屏幕。
有一闕非常古典的詞《長相思》頗見幾分功底，詞云：
燈長明，月長明。能照人間多少情？紗無嘆息輕！
夢中迎，淚中迎。雞唱晨鐘又五更。仍期君步聲！
此詞哀婉纏綿，令人動容，可以說把初初懷春少女最細(xì)膩的，低到塵埃的感情全部傾注到文字里。
獨守空閨，獨自嘆息，又生怕別人聽到，連吹到驅(qū)蚊的薄紗都不敢；午夜夢回，淚濕孤枕，卻又總期盼著戀人輕微的腳步聲。
這是一種怎樣的刻骨相思，怎樣的感人絕戀，宮其美何其有幸，柳明敏何其可憐、可敬！
又有一首《無題》詩是這么寫的：
愿做君衫領(lǐng)上紅，
隨君千里到西東。
條條大路通羅馬，
相思年年存心中。
自始至終，宮其美最愛紅色，尤其視紅領(lǐng)帶為吉祥物，但凡出席重大活動，必然系上一條紅領(lǐng)帶。
此詩之意便也不難明白，令人痛心的是最后兩句“條條大路通羅馬”說得好聽，柳明敏的愛情呢，只有一句------
相思年年存心中。
戚小云最喜歡的還是柳明敏高三那年題的一首《讀史》詩，詩云：
古竹夫人不能學(xué)，
趨炎只管依翰林。
嚶鳴求友因特網(wǎng)，
古詩一首覓知音。
詩非常一般，近于打油詩一般，可是昭昭之心，躍然紙上。不過也有可取之處，尤其起首兩句，有擬人，有雙關(guān)，技巧出眾?！爸穹蛉恕奔垂糯鷽鱿?，是為了給古人避暑納涼用的，“趨炎”實則指驅(qū)炎，“翰林”則是“汗淋”之意，算是有幾分巧思。
無奈造化弄人，或者說情之一字?jǐn)_人至深，才半年不到，柳明敏便完全丟棄了初衷，身陷情網(wǎng)。
戚小云正感嘆，石宇烆卻道：“你別那么早下結(jié)論，是真情不可阻擋，還是如她詩里說的‘趨炎’‘翰林’還不好說！”
戚小云想要反駁，想一想又放棄了。石宇烆看在眼里，在她頭上抹了兩把，把她頭發(fā)全內(nèi)亂，道：“不錯嘛，進(jìn)步挺快！”
戚小云轉(zhuǎn)身就是一腳踢在石宇烆屁股上，道：“我最恨別人弄亂我頭發(fā)了！”石宇烆笑道：“是嗎......”說著又朝她頭上抓來。
十五
對于柳明敏，眾人很是費了一番心思，最后決定還是采取相似的策略，把她比較出色的一些散文，小詩假宮其美的手投到各家出版社；把一些比較有創(chuàng)意，有才思的小說發(fā)給各大電影公司。
十六
不知是宮其美想盡快擺脫兩個女孩，還是兩個女孩的才華真的受到矚目。接下來一天里，靳小丹早被媒體團(tuán)團(tuán)圍住，幾乎一夜之間，她的舞蹈視頻便傳遍網(wǎng)絡(luò)，各大綜藝的電話不斷，各大導(dǎo)演的邀約不斷。
柳明敏的境遇沒那么好，不過也接到了一些編劇、導(dǎo)演以及出版社的電話，有約稿的，有洽談版權(quán)的。
總之，在接下來一天里，兩個女孩都沒有給宮其美打過一個電話，發(fā)過一條訊息！
十七
羅卉卉滿面紅光，高聲道：“初戰(zhàn)告捷，干的不錯，不過還是要盯緊，后面還有十幾天，一環(huán)都不能出錯！”
十八
走出會議室，同事們正看宮其美為宣傳新片做的專訪。戚小云看他有幾分疲憊，鏡頭拉近的時候，正心不在焉看著一張稿子。
鏡頭再近一些，宮其美迅速蓋上稿紙，不過戚小云似乎看到那上面是柳明敏那首《長相思》詞和《無題》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