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先生走到他們面前,把他們挨個看了一遍。
魏殷卻突然盯著他,說:“你不是洛西人?!?p> 老人笑了,這笑里竟透出些許蒼老的慈祥。他說:“你現(xiàn)在知道,怕是晚了些?!?p> “你把我們抓到這里來,是為何意?”蘇洛問。
那老人見她問,竟十分驚奇,來到她的面前,看了許久,說:“當然是為了你呀,洛東的精靈?!?p> 他走開了,搖了搖頭,說:“只是沒想到,千年瞬過,時光易轉,如今的洛東竟沒落到如此地步,讓如此平庸的人,做了精靈?!?p> 蘇洛想想,也對,就沒有答。
他接著說:“平庸也就罷了,你竟還嫁予仇家,實在是認賊作夫,不可饒恕。所以我就趁你們最高興的時候,帶你們來了這里?!?p> 蘇洛本想否認,想了想自己畢竟還在臥底,就沒有說。
老人這時轉向了魏殷,說:“這可是我花了千年的功夫,日日埋在地底,為你造的墳墓,你可喜歡?”
他日日守著的杏花林下,那么美的杏花林下,竟日復一日地構建著如此邪惡的地牢,而他,卻毫無知覺。想到這里,魏殷確實十分難過,且自責。但他還是強打起了精神,說:
“你建了千年的地牢,不還是被我們一一打破。這個墳墓,不定是為誰造的呢?!?p> 老人顯然被激怒,發(fā)狠說道:“地牢困不住你,那就由我,親手宰了你。”
他伸手,那幅寫著承天記的字畫重又卷了起來,落在他的手中。
他以卷軸指著魏殷。
魏殷亦舉簫,一番打斗,就此開始。
一卷軸,綿軟潔白,本應入畫,一竹簫,翠綠清透,本應成曲。而如今它們卻在空中廝殺,時有血跡浸染在畫上簫里,散發(fā)出蕭肅而絕望的血腥味。
本來兩相持平,老人卻突然以內力注入卷軸,朝著魏殷推去。
魏殷被這一推,朝后跌去,落在地上,口吐鮮血。
老人也落下來,舉軸欲殺人,蘇洛卻擋在了他的面前。
說:“魏殷不可殺?!?p> 老人有些氣急敗壞,說:“起開,你始終要記得,你的身份?!?p> 蘇洛說:“我自然記得,我是洛東的精靈,可我亦記得,我是魏殷的娘子?!?p> 老人舉起卷軸,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p> 蘇洛不想動刀,去傷害一個老人,一個洛東的老人。她只是屢屢躲避。
到了巖壁處,終于避無可避。她以刀擋了卷軸,雙方開打。
一個洛東的老人,一個洛東的少女,跨越了千年,卻在洛西的巖壁下,廝打在一起。
蘇洛突然有些難過,她不知這樣的打斗是為了什么,既不為洛東,也不為洛西,既無關情感,也不為仇恨。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個老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這千年來經歷了什么。
想到這里,她從空中落了下來,任由老人的卷軸落在她的脖間。
卷軸卻在最后一刻停下了,老人手抖了一下,問:“為何不躲?”
蘇洛瞪大的眼睛終于有時間眨了一下,說:“老爺爺,你叫什么名字?我總覺得,你不殺人的時候,慈祥的像是我們的大長老?!?p> 老人舉著卷軸的手,落了下來。
千年來,他一心構筑著自己的復仇大業(yè),過著無名無姓,無親無友的生活。他身在洛西,卻仇恨著洛西的每一個人,他想念洛東,洛東卻時過境遷,不再有他的家園。唯有仇恨,才是他存活的唯一意義。
而如今,眼前的這個女子,這個千年后的洛東人,這個不甚美麗也不甚聰穎的洛東精靈,在將死的時刻,卻關心著他的名姓。
有一絲異樣的感覺,涌進他的胸膛,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了,以致感覺來的時候讓他有些恍惚。
他說:“就讓你們死個明白?!?p> 他背了手,說:“我叫蘇白,千年前,我的確是洛東的大長老。我深受重傷,他們都以為我死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哪能就這樣死去,我不甘心??傄獨⒘宋阂螅蟪鸬脠?,才可安心離去。于是我蘇醒后,偷偷來了洛西?!?p> 魏殷這時已站了起來,他以簫指著蘇白,說:“戰(zhàn)爭由你們挑起,承天令大致也在你們那里,又談什么大仇得報?”
蘇白用手擋開了他的簫,說:“承天令是在我這里,這也是我能活到現(xiàn)在的原因,所以你今天必須死,洛城本應一體,洛城應該是我的?!?p> 說著他們又打在了一起,蘇貍和小青亦上前幫忙。
三人圍攻,與蘇白終成勢均力敵之勢。四人皆用真氣,困在空中,真是難解難分,誰都不肯讓半分。
魏殷朝著下面喊:“雪蘇,趁此機會,快去殺了蘇白?!?p> 蘇白亦喊:“蘇洛,你該殺的是魏殷?!?p> 蘇洛站在下面,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所錯。
良久,她終于飛起來,把刀對準了魏殷。她此來洛西,本就是為了殺魏殷,這是個好機會,何樂而不為呢?
蘇白在中間放聲大笑,笑完了,說:“魏殷你看,你所看重的情感,也不過如此。”
魏殷也笑,說:“死在愛的人刀下,比死在你這個糟老頭子手里強多了?!?p> 蘇白聽他這么說,更樂了,說:“你以為你眼前的這個人,便是你百年前所愛的人嗎?魏殷啊,你實在是太可憐了?!?p> 魏殷聽說,有些慌亂,使出的真氣亦有波動,勢力弱了。
蘇白見勢,直沖而上,舉起卷軸劈了下來。
魏殷仍在發(fā)愣,并沒有躲。蘇洛卻已回過神來,舉刀刺向了蘇白的胸膛,殷紅的血液流了出來,并無溫熱,盡是寒涼,蘇白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神色,落了下去。卷軸亦落了下去,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魏殷卻沒有動,他看著蘇洛,像看著一個剛見到的人。他靠近她,手撫著她的頭發(fā),不停地說:“雪蘇,真的是你嗎?”
蘇白卻沒有死,他強撐著自己,緩慢地爬向卷軸。
他一手舉著卷軸,另一手舉著一塊灰色的令牌,說:“承天令在,天下盡在;承天令毀,天下俱毀。讓我們一起同歸于盡吧。”
話畢,天地失色,地動山搖。
魏殷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蘇洛下意識地去護魏殷,蘇貍飛過去去護蘇洛,小青追過去護著蘇貍。
山體徹底崩塌,他們被埋在了下面。
路人寅
死人啦,死人啦。寫死的第一個人,好緊張。蘇白,你配擁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