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入目是很簡單的娛樂套房,一旁擺了私人沙發(fā)和一張玻璃桌幾,四面都是灰色花紋墻紙,看起來頗為寬敞。
但若仔細看,總覺得布局有些奇異之處,最里面靠墻的一方太過空曠。
“你這么容易答應給我M公司的資料,怕是你的事也和他們有關吧?”付旻佑可不覺得一個公司的機密文件那么好盜取的,就算是再厲害的黑客,沒有內(nèi)應找到突破口,需要的時間可不會這么短。
駱子承不置可否。
“李天茂那人涉及的事雖不算廣,可都是些大人物?!备稌F佑不禁好奇:“你到底在查什么人?”
他多少也查過駱子承,知道駱子承對10多年前的事情感興趣,不然也不會有這場交易。那時駱子承也不過七歲,卻也剛好是他母親死的那年,如果沒猜錯應該和他母親有關。
駱子承目光掃視了一圈,才施舍了一個眼神,像在看白癡一樣: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付旻佑投降,行!我不問了,您請!
付旻佑讓人將地毯掀開,拉開上面排水似的鐵蓋,下面豁然是一條密道。
幾人進入地下室后開了燈,昏暗泛著黃,將多年失修的墻晃出大片陰影來。越往里走,越能聞見彌散在空氣中的血腥味,很淡,還和著潮濕。
路道不長,盡頭便豁然開朗。里面是鐵欄圍筑成的房間,不多,約莫三四個。
其中一間的椅子上正綁著一個男人。燈影晦暗了他低下的臉,凌亂的頭發(fā)被什么給黏凝成條,破敗的衣服似沾了血跡。
付旻佑讓人打開了鐵門,駱子承走上前,低斂的長睫睥睨眼前的男人,透出森冷的光。
椅子上的男人也終于感受到那冰冷的視線,緩慢地抬頭,顯得有氣無力。
一張40多歲的臉上浸淫著多年內(nèi)心的貪婪欲望,那雙細縫般的眼睛透著狡獪意味,微顫下吊的唇角卻昭示他的恐懼。
“你們……你們究竟是什么人?”他看了一眼駱子承,舔了舔干裂的唇瓣,聲音沙啞而縹緲。
“呵呵呵!”付旻佑悶笑,看見駱子承依舊不動聲色不知道是真沉得住氣,還是極力壓制,“找到了人想報仇,那人卻一副什么都忘了,沒有比這更無力的事吧?!?p> 駱子承倒也不惱,神色淡淡,似乎很有耐心:“他做的事多了,也不指望他能記住。”
眼中閃過一絲蔑視,果然只是螻蟻,為了這種人而動氣,不值得。
但是這畢竟是花了八百萬的代價,自然就得逼出等量的價值來,他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駱子承出了門,回頭看了一眼付旻佑:“你可以走了?!?p> 付旻佑那帥氣帶著妖異的臉一僵:“你不把人帶走?”
這可是我的地盤!雖然是租的……
“不帶,會臟了我的地?!彼氐?,不管身后的人怎樣齜牙,招人將東西送了下來,“就在這兒,省得麻煩?!?p> 很快有人搬下來一張干凈的椅子。
“今晚之內(nèi)最好把人帶走,這可不是能長期待的地方?!备稌F文警告他。
駱子承涼涼一眼:“什么時候你也這么怕事了?”
他知道駱子承是說在他手上不可能出事,但是被駱子承這么一懟說不出話,終于憋了一肚子氣帶著人出去了。
男人艱難地露出頭發(fā)下暗滅的眼睛,恍恍惚惚地看著駱子承,只聽駱子承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得罪過我的人!”
男人被他冰冷似有殺意的聲音震得一顫。
“我只要你想清楚10年前的一件事就好。”駱子承接著說。
男人眼神微深:“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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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霂宛坐在一張高椅上吃了不少東西,都是羅旭讓人去專門買的,怎么說也是承少的“侄女”,可是一點兒都不敢怠慢!
這是一間單獨的小室,隔音效果不錯,極為安靜。里面放著動畫片,是祈霂宛最喜歡的。
但吃飽喝足后,那一閃一閃的漂亮黑眸看著對面的羅旭,癟著小嘴道:“叔叔去哪兒了?”
羅旭那一本正經(jīng)的臉有一絲龜裂,才過去一個小時就被問了不下五次,不是叔叔什么時候回來,就是叔叔在干什么。承少雖然被很多女孩子喜歡,可都只敢遠觀,只要靠近,就會被他那冷若冰霜的臉嚇退??蛇@么大點兒的孩子難道就真不怕他那陰晴不定的臉?還是承少真的對她要溫柔很多?
她這么黏承少,要是承少再不來,怕宛小姐是真要鬧起來了!看承少這么在乎她,他還真不敢對這小家伙怎么樣,到時候要怎么辦??!
向來做事滴水不漏,處理事務干凈利索的羅旭這次因為一個孩子抓狂了。
“你叔叔在談工作,你要聽他的話,乖乖等他回來,這樣叔叔才會更喜歡小宛的?!绷_旭用盡這輩子最溫柔的語氣再一次安撫。
祈霂宛默然,看著羅旭幾秒后,低下頭一邊聽著電視一邊低頭繼續(xù)玩兒羅旭給她下的小游戲。
羅旭大大舒了一口氣,又只有望著墻發(fā)呆,時間就這么一分一秒煎熬地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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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駱子承坐在男人的對面,身后還站著兩個黑衣男人。
潮濕的水泥地散發(fā)出霉味兒,駱子承絲毫不在意,目光落在李天茂身上,深不可測。
“這么多年了,我是該提醒你一下?!瘪樧映械统恋穆曇繇懫穑淙绲亟押?,“十年前你的小弟大良被抓,而你去了B市躲過一劫。但是你的賬戶上突然多了十五萬,給你匯款的人叫劉友成。劉友成在大良被捉的當晚帶著他的家人去了國外,至今未回?!?p> 李天茂微微睜開縫隙般眼睛,暗淡的瞳孔縮了縮,又聽駱子承道:“劉友成不過是一家小公司的底層員工,可是名下除去車房還有上百萬資產(chǎn)。是他吧?”
李天茂動了動干涸的嘴唇,沒有發(fā)聲。
“所以你了解他多少?”駱子承知道他聽懂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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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霂宛蜷在寬敞的沙發(fā)上,蓋著一條輕薄的毯子,溫度很合適,還開了一盞微弱的燈光。但看不到叔叔祈霂宛睡得并不安穩(wěn),半夜醒來,剛過十二點。
她跳下沙發(fā),發(fā)現(xiàn)羅叔叔并不在。
偷偷打開房門,能看見外面坐著幾個人守在房間里,好像是叔叔的人,不過離她還有些距離。有三個人手放在桌子上撐著腮小憩,只有一個人清醒地守著,卻是側(cè)著身,面朝看不見祈霂宛的方向。
祈霂宛躡手躡腳地走向包間大門,沒有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走進冗長暗紅色燈光的過道,能聽見盡頭歡呼不夜的聲音。祈霂宛看見一個酒保拖著幾瓶酒走進來,祈霂宛側(cè)身讓開,他卻沒有看她。
空氣被凈化過依舊混著煙草與香薰的味道,彩色閃爍的飄屑從空中絢爛地翻滾落在四處。卡座那邊已經(jīng)聚滿了男男女女,合著DJ強烈的節(jié)奏扭動身姿,還能時不時聽到高昂的歡呼。
祈霂宛醒了大半,好奇地張望著,最后仗著自己小巧的身子擠了進入吧臺。
吧臺后是一位面目清秀,面如春風沁人的頎長少年。穿著一件白衣襯衫,稍挽的袖子露出他骨節(jié)分明修長的雙手。目光在炫彩燈光下幽幽閃耀,劍眉上挑透著貴族般的優(yōu)雅氣質(zhì)。
手中兩個酒瓶前后在空中旋轉(zhuǎn),又被輕巧接住,像是被精密計算出的路線,嫻熟流暢。
又一個后接,換來眾人一致叫好。他嘴角含笑,神色淡然,他將十個搖酒器重疊,往十個排在寬口杯上的小杯中一次倒酒,純藍剔透的酒汁如流水行云,安穩(wěn)滿了杯,一聲輕碰,十只小杯“鐺鐺鐺”落入洛克杯中,瞬間湛藍暈染。
“唔哦!”歡呼一片,祈霂宛眼中也是新奇萬分,目光緊盯著那絢爛晶藍的杯子,舔了舔唇,有些饞了。
見有人一杯杯將深水炸彈端走,祈霂宛迫不及待地爬上高椅伸出小短手。
“喲,這是誰家的小娃娃!”一個高壯的男人瞇著眼,終于注意到與這里格格不入的小家伙。
祈霂宛一驚,正要碰到杯子卻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劫走。
她一愣,抬頭,卻見正是那個帥氣優(yōu)雅的調(diào)酒師,他朝她微笑著搖了搖頭。
她氣鼓鼓地瞪了一眼搶她杯子的人,又看了看身后高壯的男人,他的臉上掛著怪異的笑容。
“喲,還有這么小的妞!”男人身后緊跟著上來的是微耷著背,揣著一只手,吊兒郎當?shù)母墒菽腥恕?p> “誰帶你來的?”干瘦男人又開口,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點了一杯曼哈頓。
他看了一眼調(diào)酒師的動作,完美到?jīng)]有絲毫瑕疵,似乎是一張新面孔。沒來得及多想就聽見祈霂宛回答:“叔叔帶我來的。”
兩人對“叔叔”這詞在心中轉(zhuǎn)了無數(shù)個心思,說不定是被騙來的,卻跑離了那人的視線。
打量她身上的穿著裝,是極品棉質(zhì)長裙。
干瘦男人與坐在一旁的高大男人對視一眼。
調(diào)酒師看了眼祈霂宛,繼續(xù)他的動作,最后將調(diào)好的酒放在男人身前。
有些事的確不是他一個小小酒師該管的。
祈霂宛目不轉(zhuǎn)睛看著那杯中橘色鮮明澄幻的液體,很漂亮,也很好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