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明月韶歌

第十章 如林篇

明月韶歌 顧淵呀 5475 2019-04-04 06:32:00

  梨樹,梨花樹,梨花,一片雪白,離別之花。

  我輕聲一笑,雙手伸于窗外,雪花落于我手中,卻又因感受到了我手掌心里的溫度飛快融化,化為水滴。

  我拍拍手,擦去掌心間的水滴,我走在柳如林旁邊,見著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微用內(nèi)力,便點住了柳如林的穴道,且止住了他的血。

  我用內(nèi)力用著只有我與柳如林能聽的清的聲音說道:“如何?柳如林,被自己最愛的人捅上一刀的感覺如何?又或者是不是感覺甚好?”

  “但,你放心,我絕不會要你這么痛快的死去,當年我與我父之痛,我一家之痛,我都會一分一分的還給你,而且,這還只是剛剛開始?!?p>  我不顧柳如林眼中的吃驚,收回手,滿眼穩(wěn)重,又點住樂意著的穴道,恭敬的對著柳淳安道:“太子,這二人該如何處置?”

  柳淳安整理好了思緒,略作思考,隨即道:“將他們二人帶到此地官府監(jiān)獄就好了?!?p>  我點了點頭,接過柳淳安手中的令牌,對著煙雨閣的人做出指示。煙雨閣眾人之所以聽命于樂意著不過是樂意著的那個交易,如今交易達成,也便不用再演了,自然是聽命于柳淳安的。

  我隨意吩咐煙雨閣中的兩人將柳如林與樂意著抬進官府,隨后我走到柳淳安面前,跪了下去道:“臣罪該萬死,未曾將計劃告知太子殿下你?!?p>  柳淳安顯然還未在今日發(fā)生的事里回過神,正閉上雙眼,微微養(yǎng)神,他道:“可是,父王安排的?”

  我應(yīng)道:“是。”

  柳淳安望了我一眼,滿眼怒氣,一抬手便將桌上的東西往我臉上摔了過來,我不曾動分毫,一一受了。隨即我卻又接著對柳淳安說道:“圣上所做一切皆是為了太子殿下你,且此二人之事,事關(guān)前朝秘事,當誅殺。”

  柳淳安明顯被我的話語氣到,一雙眼不復平常時的冷靜。我知,在柳淳安心中,柳如林是他最親近的人。

  可是,那又如何,作為柳誠毅為柳淳安準備的武器,我該做的,就是做一切柳淳安該做卻不能做的事情。

  我將雙手粘滿鮮血,背負世間所有的罪責。

  柳淳安將右手食指伸出,死死的指著我,道:“很好,樂文若,你很好?!?p>  我淺笑嫣然又道:“多謝太子殿下夸獎。那作為獎勵,還請?zhí)拥钕峦?,讓臣去看臣的姐姐?!?p>  一句話,柳淳安望著我,滿眼嘲諷:“姐姐,你也好意思叫她姐姐。樂王爺樂王妃養(yǎng)著你,就是要你來殺他們的親女兒的嗎?”

  我不打算回復柳淳安這個問題,便不做答復,卻又繼續(xù)道:“還請?zhí)拥钕峦狻!?p>  我見著柳淳安不打算理我,又接著道道上一句話,如此往復,便是這樣跪了一天,道了一天。

  直到,記兒尋了過來,將面色蒼白的我扶了起來,我這才發(fā)覺,自己的腿已經(jīng)沒了知覺。我這雙腿本就沒怎么調(diào)養(yǎng)好,這幾日我又強行行走不用輪子,如今還為了此事,跪了一天,自然是不能走路的了。記兒扶著我,一雙眼滿滿的淚水,隨即身后又傳來柳淳安的嘆息聲:“好,我允你,去瞧你姐姐?!?p>  記兒這次前來,未曾帶輪子,只能一步一步扶著我行走,還好我并不重。我伸手擦去記兒眼角旁的淚水,抬起眼望著天空淺笑,我道:“記兒,我好開心,好開心啊。”

  記兒不曾接過我的話語,站在一旁默默的哭泣。我知,她只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我。現(xiàn)在的我依舊是溫潤如玉,嘴帶笑意,可是,眼中卻有一股狠厲。我對著記兒罷罷手,讓記兒更改方向,先不回客棧,而是前往關(guān)押著那二人的官府地牢。

  我踏進地牢,地牢有些昏暗,還帶著幾分潮濕,記兒扶著我,我打量四周一番,拿出一錠銀子交給看守地牢的侍衛(wèi),不讓他跟在我與記兒身旁。隨后我又特意吩咐著記兒繞過關(guān)著樂意著的監(jiān)獄,而是前往關(guān)押著柳如林的監(jiān)獄。

  只因我現(xiàn)在,還不想去見樂意著。

  我讓記兒守在監(jiān)獄門外,記兒是我親自培養(yǎng)出來的,其武功內(nèi)力絕不再任何人之下。有她守著,所以絕不會有人聽到我的談話,而記兒,依照她的性子,她更是不會偷聽我的談話。

  即便是記兒聽著了,依照我的手段,我也無甚懼怕的。

  柳如林望著我,突然一笑,未曾吃驚,道:“太子殿下,看來這些年來你變了不少?!?p>  我隨意坐在地上,忍著雙腿的疼痛,也是一笑:“是啊,確實是變了不少呢?!?p>  從當年的嬌縱到如今的卑謙,從當年的狂妄到如今的沉穩(wěn),又從當年的無知到如今的老謀深算。

  柳如林除了我進監(jiān)獄的時候看了我一眼,而其他視線皆是沒落到我的身上,他眼中所有的視線全在隔著一面墻的那一個方向,那是他心中人的方向。

  他們二人當初的感情有多深?我不知,卻知一個愿意為她背叛家族,一個愿意為他提供家中所有的私密。他們都愛的深沉,可終歸方向不對,在那個動蕩的朝局中,一個少年風華,志在四方,一個敢愛敢恨,不怕天不怕地。他們兩人明明都那么了解對方,又都那么愛對方,可是終歸還是在選擇面前失了分寸。

  一個不愿意放棄自己心中的豪情,所以舍了愛情,卻又在舍去后,才明了那人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

  一個被舍去,傷碎了心,在那一刻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于他的大志相比,不過是一顆棋子。

  我道:“你可知,你心中的那個人有多恨你?你設(shè)計害死了她最親近得叔叔。你又可知,她叔叔樂江西可是她最崇拜的人?你又可知,她將你視為此生摯愛?”

  “你說,她當初到底得有多相信你,才會將自己所知曉的事情通通告知于你?”

  “她愿陪你生,愿陪你死,愿陪你耕地織布,愿陪你粗茶淡飯,愿陪你布衣偕老,愿為你離了家中二老。她為你放下了琴棋書畫,家中責任,她陪你闖蕩江湖,不問未來歸處。可是有一天她卻發(fā)現(xiàn)她最愛的人毀了她叔叔的一家。她才明了自己于自己最愛的人來說,是顆棋子,自己于自己的家族來說,是逆女,是恥辱,是毀了家族的元兇。你又可知她在得知真相后,無人可靠,無家可歸,心如死灰的感受?”

  柳如林望著我,聽著我的話語,眼中皆是悔恨,可是于我來說,于他們自己來說,悔又有何用?

  柳如林看著我,想用盡自己所有的回憶,回憶起記憶中那個眉眼彎彎,眼中無半分算計的女娃娃。柳誠毅死死的盯著我,想看到當初那個女娃娃的身影,可是看了半天,還是未曾看到半分。

  相由心生,我這張臉,即使還和當初的自己有著八分相像,可是到了如今,除了眉眼,怕是一分都沒有了。

  小時候的我,像極了我父親。我父親他很溫柔,溫柔中又帶著幾分灑脫,甚至就連死的那刻,也死得額外瀟灑。

  還記得父親他接過那杯毒酒,沒有問一句那送毒酒的太監(jiān)為什么,也沒有抱怨一句而是直接一口飲下,嘴帶笑意,抱著我說道:輕歌,你要乖,要溫和,要聽你母親的話語,要記得你們姑蘇一族的使命。

  記憶中的父親,他從不感情用事,他向來分得清事理,他也比我更知曉他自己的責任。

  而當初的我,因著父親的教育,可以說是父親的模板。

  可是,那都是曾經(jīng)了??v使曾經(jīng)的云輕歌有著那份灑脫,有著那份溫柔,可是如今的樂文若卻是連一分都沒有了。

  云輕歌死于八年前,再也不會回來了。就如同姑蘇一族沒有往生一般,死了便是死了。

  柳如林道:“當年的往事你都知曉了?”

  我微微一笑,沉默不語,柳如林突然又一笑,又道:“你還真是變了不少啊,變得沒有一個人能猜得出你的真實身份了?!绷缌直具€打算繼續(xù)說些什么,卻見著我眼中的狠厲,突然跪下身,眼帶懇求:“我只求你放過意著,她是無辜的,而且當初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還有,她是你的表姐,她是永王爺,永王妃的親生女兒,她更是你父親的侄女?!?p>  我不理柳如林,卻是從自己懷中掏出針灸,將針一把扎進自己的肉中,柳如林望著我,一臉的不可相信:“你瘋了嗎?”

  我似未曾感受到自己腿中的疼痛,手中的針插進肉中更深了幾分,明明越發(fā)的疼痛,可我眼中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你猜,我來是為了跟你說什么的?你若是說對了我就放過她啊,且還給你一個補償樂意著的機會,而你若是答錯了,那你便帶著你所有的虧欠,去愧疚一輩子吧。畢竟在我眼中,樂意著她與我毫無關(guān)系?!?p>  我所說不假,樂意著她對我來說,確實是毫無關(guān)系。試想誰又能對一個殺自己父親的間接幫兇帶上幾分仁慈?

  我先前所說的那些話,不過是想讓他柳如林心中苦上幾分,而并非是為樂意著打抱不平的。我故意將樂意著當成棋子,也不過是想讓他柳如林也嘗嘗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

  畢竟真正的報仇遠不是殺去那么簡單,而是得讓那個人一生生不如死。

  柳如林盯著我許久,直到真的確認再也不會從我眼中看到當初的云輕歌的影子時,才真的放棄最后的掙扎,道:“說吧,你的交易?”

  我鼓了鼓掌,笑顏如花,方才刺了自己幾針,果真將雙腿的疼痛緩了不少。我站起身,再加上我自己本身就不矮,在男子當中雖不是太高,卻也是剛剛好的,我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你死,一個是樂意著死,你選哪個?”

  我的話語一畢,柳如林便將袖中準備了許久的匕首拿了出來。

  柳如林身為江湖殺手,死早是準備了許久的。

  只是可惜的是,他好不容易才尋到了她,卻又要與她說別離了。

  柳如林將匕首刺進了上午樂意著刺他的地方,口中吐出一口血,我卻隨即動作飛快的對他散上藥粉,我將他手中的匕首搶去,道:“柳如林你放心,我絕不會要你這么簡單的死去。我會要你親眼見著柳氏父子相殘,我會要你親眼看到柳氏一族的破敗,我會要你親眼見到你最為痛苦的局面。我要你滿懷恐懼,想用盡全力阻止。我會在你接近絕望卻又不是絕望的時候,殺掉你。我會要你悔恨,要你痛苦,要你一生生不如死?!?p>  我目色極冷,透著冷氣,連個整個望城的氣候也寒上了幾分:“方才那一刺,柳如林已經(jīng)死了,白玉郎君也死了,這地牢中剩下的不過是一個等待懲罰的軀殼傀儡?!?p>  我見著柳如林虛弱的神情,卻見他還在掙扎,忍著痛苦繼續(xù)道那三字:“意著她?”

  我面色冷冷,轉(zhuǎn)過身去,走到監(jiān)獄門口,微微停頓,道:“老師,你放心,我自是遵守承諾的。樂意著,她不會死,畢竟父親曾交代過我,不傷害至親。不過,老師你最好好好的待在獄中,莫要做些我不想看到的花樣,畢竟,你方才也見著了,我發(fā)起瘋來,可是誰也不認?!?p>  離了監(jiān)獄的我,將匕首交給記兒,隨后我松開記兒的手,隨著重心,直直的摔在雪地上。我躺在雪地上狂笑,大仇的第一步成功了,我忍了八年,終于成功了第一步。

  雪地有些冷,可是我還不能太激動,我得冷靜會。我嘴角微微上揚,卻在回憶起上午發(fā)生的事情后,隨后抓起一把雪,我將其緊緊握在手中,輕聲道:“表姐啊,表姐,你終歸還是讓我失望了,你明明能夠一刀將他柳如林殺死的,可你卻終歸還是心軟了。不過所幸,我從未對你抱有太多的期望。你以為你這一刀就了了嗎?不,對于我來說,若是讓他柳如林就這么干脆的死掉,還真是一種損失。你今天給他的這一刀,不過是我計劃中懲罰的開始。”

  全身漸漸發(fā)冷,人也漸漸哆嗦,記兒本想將我扶起,可我卻又將她的手打掉。我還想這樣多趟一會,再冷靜一下,再感受會,這刺骨的寒意。

  我將雙眼閉上,眨了眨眼,卻聽到記兒她道:“公子,你哭了?”

  我微微一懵,就連寒意也消失了大半。我只覺不可思議,哭,我又怎么會哭呢?當真是可笑。我根本就不相信,我自己會哭,可直到自己抬起了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眼角處確實有些濕熱。

  原來,我真的哭了。

  可我,哭的又是什么呢?

  記兒見著我平靜了許久,便又將我從雪地里拉了起來。

  煙雨閣

  一暗衛(wèi)從暗處出來,跪在柳淳安面前,這暗衛(wèi)顯然已經(jīng)在暗處盯著樂文若許久了,那暗衛(wèi)連喚了好幾聲:太子殿下。卻都無人回復,隨即抬起眼,瞧著柳淳安神情不對,便加大聲音道:“太子殿下,我覺得樂文若此人太過于心狠了。且此人還是皇上身旁的人,微臣恐是留著他會是隱患,應(yīng)當除去?!?p>  柳淳安聞言,嘴帶笑意,望了望暗衛(wèi)一眼,眼神恍惚:“連你都能一眼看出來的人,你覺得本殿會看不出來嗎?”

  暗衛(wèi)聽著柳淳安的話語,一臉茫然:“那太子殿下為何不阻止樂意著的行為?又為何不將她除去?”

  柳淳安滿眼笑意,先是不做回答,待將自己手中的茶水,一口飲盡后,眼中才閃過一絲陰狠:“仇恨能讓人瘋狂,此人就連他養(yǎng)父母的親生女兒都不愿放過,又怎會放過殺他一族的父王?更何況,我父王當年曾派文太醫(yī)親手將他破皮去骨,廢去了他的雙腳,讓他受人嘲諷。你說此仇若是能被我加以利用,那么樂文若定會是我們除去父王在朝中勢力的最佳助力,而不是父王監(jiān)督我的最好暗線。”

  客棧

  我回到房中,便坐在了輪子上,雙手拿著茶杯,而茶杯中裝的不是茶水,乃是花雕酒,我小口的飲上一口,這溫酒辣得心慌,也緩得心靜,突然只見著窗戶被人打開,其人身手又快的厲害,我微微張口道:“上官月,別鬧了。”

  眼前人眉間有一條紅色疤痕,據(jù)說這是大周上官氏家族的標志。面前的人眼睛圓圓,一雙柳葉眉,喜穿紅衣,其發(fā)飾只有一根白玉蝴蝶簪,與夢中的上官玉瑤打扮得分外相同,就連衣服款式都額外一樣,只不過衣服顏色不同。上官玉瑤著白衣,她著紅衣。

  據(jù)上官月所說,她上官世家,無論男女,皆當著與上官丞相(上官玉瑤)當初一樣的打扮。女的當學上官大人紅衣似血的樣子,且當活的瀟灑。

  只因當年的上官大人渴望了一輩子的自由,卻都未能活出自由。她們即為上官氏,應(yīng)當代為上官玉瑤活出她心中應(yīng)有的模樣。

  大周上官氏男子因?qū)W上官玉瑤男裝模樣,眼帶星光,嘴角微帶幾分戲謔,馳騁沙場,保家衛(wèi)國。

  上官玉瑤不愛朝堂,可卻守了一輩子的大周,所以身為上官,應(yīng)當與上官玉瑤一般,此生不離朝堂,永世守護大周百姓。

  因著,上官玉瑤已逝,又時隔千年,到了今日,她大周上官氏家只能在穿著以及習性上學著上官玉瑤了,又因此,千百年來大周上官氏在這兩方面,要求家族子弟要求的分外嚴格。

  這千年來,大周上官氏家族子弟的習性,一年不如一年,更不用說用心治理國了?不過所幸,上官玉瑤于千年前留下一紙書信,那書信中寫上:上官氏家于千年后,當幫姑蘇云氏,收回大周。

  而當年上官大人留下的風鈴,便是上官氏尋找姑蘇云氏的工具。

  上官月瞧著我,慫了慫肩,雙手懷抱在了一起:“看你這痛快的神情,應(yīng)是報了仇?!?p>  我笑顏如花,道:“著實是痛快,不過這只是開始,所以不能說成是,我已報了仇?!?p>  今日因著這事,我心中的那口氣,也舒暢好一會。上官月取下我手中的針,又道:“看來,這點手段,還不夠解你心中的那口氣,說吧,喚我前來,下一步的計劃的該當如何?”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