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望幽深靜謐的的巷子深處,早已看不見洪峰的身影,秦無雙輕輕搖了搖頭。
右手一擺,那紫電刀便飛入了他的手上。
定神的看著白亮的刀身和刀上熟悉的紋路許久,才長嘆一聲:
“老朋友,幾十年沒見過了,你一點也沒變,但我卻蒼老了許多?!?p> 手中的紫電刀也只是如之前那般閃著電光,卻沒絲毫的反應(yīng)。
這名刀的靈氣似乎早就消失掉了,只留下來一個相同的軀殼。
秦無雙出神了良久,才撫須輕輕笑了出來。
“我都糊涂了,忘記老朋友你已經(jīng)和從前不一樣了。但看到你還是能想起來一些往事啊...”
隨著聲音越來越遠,老人的背影也慢慢消失在了這巷子里。
這幽深的巷子里,只留下了一具漸漸冷卻的尸體。
驚馬或許到死都不知道,最后洪峰為何會出手擊殺自己。
大魏地宮此時同樣是空落落的,青磚銅墻,燈火幽幽。
原來在這里的那群人已經(jīng)消失了身影,不知被九華送去了頭上西京城中的哪個角落里。
獨獨只有楚玄一人躺在地宮的青磚上,閉著眼昏迷著,俊臉上眉毛微微皺起,似乎在忍受何種痛苦一樣。
懸在半空中的少女九華低頭出神的望著他,動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
右手一掐指,輕輕一算,空蕩蕩的地宮里便又多出了一個模樣相同的少女。
少女的手上還拿著塊炊餅,臉上一副驚慌的表情,那雙瞪大眼睛中的黑瞳此時在昏黃的燭火中更顯得透亮。
似乎是沒想到那九華會主動將自己移到這里,尤驚鴻有些吃驚的望向了九華。
但是眼睛還沒望過去,就先尖叫了一聲,一把將手上的吃食扔到了一邊,撲到了昏迷在地的楚玄身上。
望著昏迷不醒的楚玄,想要用手輕輕搖晃他,卻又怕碰傷他哪里,一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了,而那一雙黑瞳中,滿滿的淚珠正打著轉(zhuǎn)。
無助的抬頭望向九華,想要尋求幫助。
但那浮在半空的九華此時卻是一臉冷漠,眼中也只有無情的冷意。
看到尤驚鴻無助的眼神,冷淡的開口:
“這人落到地宮之中,馬上便要死了。吾依稀記得汝與這人有舊,便把汝移來,也好見過最后一面。”
聽了這話,尤驚鴻終于止不住眼中的淚珠流下,滑過了臉上,滴在了地宮的地上。
想要伸手去觸碰楚玄,但是剛伸出手就縮了回來,似乎是不敢相信少女告知的這個事實。
良久,才想起了什么,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帶著希冀的目光望向九華,急切的出聲問道:
“你這么厲害!肯定能救他一命,求求你救救他吧!”
盡管尤驚鴻哭訴著祈求,但九華的眼中剩下的只是無情和淡漠。
終于,在尤驚鴻希冀懇求的淚眼下,九華輕輕開口了,但是說出的話語卻是讓少女的心猛地冷了下來。
“吾自然能救他,但是吾為何要救不相識之人?”
尤驚鴻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動下來,望著九華渾身發(fā)冷,眼中的淚珠仍然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良久,才嘶啞著嗓子,輕聲問道:
“什么條件,你才能救他?”
懸空的九華雙眼中似乎是閃了一下,輕輕開口道:
“我是大魏國器,自然是庇佑大魏子民,所以若是我要救助,也只會救助大魏子民。這人既不是大魏子民,也不是我所識之人,我為何要救他一命?”
一聽這話,尤驚鴻徹底感覺到了冷意。
大魏已經(jīng)滅亡了幾百年,別說大魏人,就算是找個活了幾百年的人,都沒有可能。更何況是找一個大魏之人呢?
低下頭望著懷中青年,俊臉上皺起的眉頭怎么也撫不平,似乎因為那傷痛而痛楚吧。
尤驚鴻此時是多希望,如果讓自己代替楚玄忍受著痛苦,自己也會情愿。
但可惜的是,世界上沒有如果,現(xiàn)在的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這樣離世而已。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了尤驚鴻的腦中,少女抬起頭來,望著九華,輕輕開口問道:
“我與你是一體,既然如此,那我也是大魏之人?”
聽了這話,九華冷冷的嗯了一聲。
聽聞到這聲嗯,少女又急問道:
“那既是如此,若我與...與這人結(jié)為夫妻...那他也是大魏之人了?”
說完這話,縱使心中都在暗罵自己,卻仍然克制著那股羞意,目光灼灼的盯著九華,想要得到個答案。
望著尤驚鴻的眼光,良久,九華才輕輕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雖然聲音很小,但在尤驚鴻的耳中,卻是無比的清楚。
少女的眼中猛然帶上了希冀的目光,似乎是為了能救心上人而喜悅。
“既然如此,汝可不要后悔?!?p> 望著少女喜悅的模樣,九華說完這話便突然消失,整個地宮內(nèi)的燭火也突然一個個的熄滅,只留兩盞燭火,搖曳著昏沉火光。
此時的尤驚鴻,呆呆的望著昏迷中的楚玄,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起來。
但笑了一陣卻又哭了起來,本來干涸的淚痕,又被那淚珠打濕。
最后,從懷中拿出了那好好珍藏的劍穗,纏在了手腕上,眼中滿是柔情的望著躺在地上的楚玄,似乎有著千言萬語,卻都銷成了眼中的一絲柔媚。
一瞬間冷清的地宮之中,似乎添了些溫柔的氣息。
剩下的兩盞燭火也搖曳著,慢慢熄滅,整個地宮陷入了黑暗之中。
月光下的破廟遺址處,此時只有著空曠的一片地,在周圍的雜草樹叢中甚是惹眼。
本應(yīng)該無人來至的地方,此時卻出現(xiàn)了一個不可能出現(xiàn)的身影。
月光鋪撒在宮裝羅裙下,更顯得夢幻迷離,而著衣裝的主人,更是美的出塵脫俗,在這明月之夜,卻好似一個仙女,一時失足落入了凡塵。
但此刻這個仙女,卻是呆呆的站在了這從未站上的俗世中。
面無表情的秀臉上,盯著眼前輕搖的枝條,似是想著,又似回憶那時。
良久,卻只留下一聲嘆息。
昏迷中的楚玄,似乎感受到了那溫潤的感覺,似夢似醒,在其中分不清那現(xiàn)實與夢境。
猛地坐了起來,右手便向著眼睛上的布條扯去。
但是碰到的一刻就停了下來,原來是發(fā)覺已經(jīng)回到了現(xiàn)實之中。
楚玄默不作聲的樣子,似乎是思考什么,也好似還沉浸在那令人難以忘懷的夢境。
而身旁裹著大道袍的尤驚鴻,卻是輕輕湊到了身邊,小臉滿是緊張的望著楚玄,似乎擔心他身體上又有哪里有些不適。
感受到了溫柔關(guān)懷的目光,楚玄轉(zhuǎn)頭望向了尤驚鴻那邊,嘴角勉強的掛起了一絲笑意。
“怎么披起了道袍?莫不是怕冷了?”
聽到楚玄這話,一顆提起來的心才放了下來,但羞意也瞬間便涌上了心頭。
羞怯的低下頭,身子半遮掩在道袍下微微顫抖,抓著道袍衣領(lǐng)的手此時抓的已經(jīng)發(fā)白了。
一副柔弱的模樣既是嬌媚,又教人憐惜,連楚玄也忍不住伸手去幫她整理那散亂的發(fā)絲。
而手伸到一半,尤驚鴻猛然抬起頭,臉上一片通紅,但眼中卻包含堅強。
語氣輕柔的開口說道:
“您說笑了,相公。”
伸出的手,就這樣停放在了半空之中,似乎與少女散亂的發(fā)絲之間,隔了無盡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