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牛不走
那流民頭領(lǐng)年輕氣盛，還要上前理論，被身旁的幾個同伴死死地拉住。最后，他們只能朝著那幾個兇狠的衙役怒目而視，卻也沒有再該多說什么。
一場流血事件這才避免過去。
但沈夢看得清楚，流民和此地縣衙的矛盾只會越來越尖銳，這里就是一個火藥桶，早晚會爆發(fā)。
是非之地，還是早早離開的好，他們五人也來到城門外設(shè)置的關(guān)卡。
“差爺，我們五人是路過貴地的商人，想通過這里，前去巴州。”沈夢滿臉堆笑。
關(guān)卡后的士兵頭目見沈夢等人明明穿著本地農(nóng)戶的衣裳，卻聲稱是商人，但看他們都身強力壯，也確實不像流民，極不耐煩地回道：“我不管你們是什么人，現(xiàn)在這城門是只出不見，你們趕緊走遠些，別在這里礙眼?！?p> 五人都心生怒火，但看到這里到處都是官兵，守備森嚴，也不便惹事。沈夢從懷里摸出一兩碎銀子，討好地說道：“我們確實有筆大生意要去巴州，還麻煩差爺行個方便。”
一邊說著，把銀子悄悄地往那頭目手里放。
一兩銀子，對于一名普通士兵來說，可不是小數(shù)目，他一月的俸祿也換不到一兩銀子。若在平時，他肯定會開心地收下，再把這五人送進城去。但現(xiàn)在畢竟是特殊時期，縣尉大人也在一旁坐著，他哪里敢私自收這銀子。
正在他為難之際，曹縣尉已經(jīng)走了過來。
曹縣尉在遠處看見沈夢等五人，便起了疑心，所以決定親自過來查問?，F(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不敢大意。這五人都是身強力壯，一身剽悍氣質(zhì)，而沈夢看起來白凈斯文，卻又是這五人的頭領(lǐng)，這些都不由得他不小心。
曹縣尉盯著沈夢等人上下打量。大奎本就是個膽大心狠之人，一條刀疤從鼻梁橫貫而過，此時也鼓起眼睛盯著曹縣尉。
沈夢還是滿臉堆笑：“大人，我等只是路過貴地的商人，想通過貴地前去巴州，還望大人行個方便?！闭f著，又摸出一塊三兩的碎銀，恭敬地奉上。
曹縣尉瞟了一眼沈夢手上的銀兩，并不接過來，冷笑一聲：“商人？如此闊綽的商人，倒是稀罕得緊啊?！?p> “這是我等孝敬大人的，不敢有絲毫怠慢。還望大人不要嫌棄?！?p> “我看你們是盧員外府上請來的貴客才對吧?！辈芸h尉的語氣更加寒冷。
又是盧員外？沈夢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更不明白曹縣尉為何有此一問。
“盧員外是何人？我等確實不知，還望大人相告。”沈夢據(jù)實回答。
“哼！雕蟲小技?！辈芸h尉顯然不相信沈夢的回答。
那盧員外究竟是何人，為什么曹縣尉如此篤定自己便是他的客人？沈夢確定事情比他想象得要復(fù)雜?？磥恚麝柨h里這潭水也是渾水，還是早點離開這里最好。畢竟他們這次前來巴州，是帶著明確的目的來的，可不想因為別人的事把自己牽連進去。
大牛走了上來，他聽這縣尉一口一個盧員外，早就不耐煩，又因為流民的事情對這些狗屁官員不滿，帶著怒氣，大聲地說道：“我們不認識你說那個什么盧員外，我們只是路過這里，你快點放我們過去吧?！?p> 大牛的理直氣壯，倒讓曹縣尉相信了他們確實不是盧員外請來的幫手，既然如此，自己也沒有必要和他們糾纏。便吩咐士兵們打發(fā)沈夢等人離開，只留下一句話：“我不管你們是不是盧員外的人，這縣城你們是進不來的，要去巴州，找其他的路吧。”
又是一個狗官！沈夢等人罵罵咧咧，但也只是先離開這里，再想別的辦法。
天已經(jīng)漸漸黑了下來。
繞道去巴州，五人都對這里地利不熟悉，不知道又要多走多少路程。便沿著縣城城墻，找尋其他辦法。這里的城墻修建如此草率，總會有一些殘缺的地方……終于，他們找到了一處只有兩米多高的斷壁，憑著他們的身手，從這里翻進城去，并不是難事。
五人一個個架著往上翻。
大牛卻站在原地，躊躇不動。無奈，沈夢等人又從城墻上跳了下來。
還沒等四人詢問，大牛先問了一個問題：“你們知道他們會怎么處置那些流民嗎？”
大奎、幺雞等都低頭不答，顯然他們知道答案，只是沒有回答。
沈夢確實不知，他畢竟是個“外來人”，便問道：“怎么處置？”
“全部殺死！”大牛盡量平緩著說出來，但大家都能聽見他語氣中的顫抖，顯示他現(xiàn)在十分激動。
沈夢更是大吃一驚：“全部……殺死？他們?yōu)槭裁匆@么做？”
其實，沈夢細想一下，就能知道為什么。只是他不敢朝那個方向去想，他知道這個時代很殘酷，人性很陰暗，但……這可是上千無辜的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啊，其中絕大部分又是婦女和兒童。
但流民們走投無路，才來到此地，斷然不肯離開，也沒有氣力才離開，那官府會怎么辦？只有將他們?nèi)繗⑺馈?p> 大牛沒有回答沈夢的問題，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搖著頭，堅定地說道：“我不能讓他們那樣做，絕對不能?！?p> 幺雞急了：“大牛哥，我們知道你心眼好，但現(xiàn)在我們也沒有能力去阻止啊。況且這年頭，哪個地方又不是這樣，你又能救得了哪個哩？我們現(xiàn)在還是保住自己要緊。”
幺雞的意見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大牛只能尋求沈夢的幫助，畢竟他才是隊長，最終得靠他來定奪。
沈夢已經(jīng)從剛才的震驚中平復(fù)下來，他冷靜地分析了很久，也只能認同幺雞的意見：“幺雞說得對，眼下我們確實無能為力。恩陽是個是非之地，我們還是趁早離開這里更好。”
大牛眼中的希望破滅了，他只能苦笑道：“我也不強求大家，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就是了，你們?nèi)グ椭莅??！?p> 大牛不走！沈夢猶豫了，難道真的要留在這里螳臂當(dāng)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