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實在沒什么親戚,本家獨脈,母親早逝,黎云川根本沒見外祖家的人。
這幾日來來往往的都是父親在軍中的生死兄弟,黎清鮮少在外人面前提起家人,但是與黎家相熟的都知道他有個性格如男孩子一樣頑劣的姑娘。
“公主節(jié)哀?!绷袑④娛抢枨宓母睂?,見黎云川望著棺槨發(fā)呆,不由為她擔心起來。
“多謝列伯伯前來為父親扶靈。”言罷便撩裙下跪。
列勛見此連忙用劍柄扶住她,“公主萬萬不可,不說這是圣上的旨意,便是沒有人吩咐,沖著我和將軍是生死兄弟,我也該送他這一遭?!?p> 云川只覺眼睛發(fā)澀,不敢出聲,低頭行了一禮,便轉(zhuǎn)頭望著已經(jīng)在埋土的墳。
昨日,走進父親的房間,收拾為他下葬的遺物,卻發(fā)現(xiàn)父親在他??吹谋鴷飱A得一頁紙,紙張已經(jīng)泛黃,顯然已經(jīng)保存多年,上面的字跡卻新舊不一,后面的字明顯要新一些,看得她胸中一片洶涌,久久不能平復。
那上面滿滿都是父親為她攢下的嫁妝,黎清受皇上盛寵,委以重任,賞賜雖多,確實些奇兵盾甲,兵法陣列,值錢不過黃金,上面所寫的一件件都是父親辛苦攢下來的,她覺得好笑,又覺得辛酸。
這么多年來,她一直受著最嚴厲的教育,完全如一個男孩子一般,有時看著街上被父母捧在懷里呵護的小姑娘心中不免有些不痛快,從未想過父親之深愛竟藏得如此深。
那些年到處闖禍,頑劣不堪,也不知父親心里可有過怨。
黎云川為父親守靈一月,便得了旨意進宮,一早就有公主的鑾駕到了門口,兩位教養(yǎng)嬤嬤為她梳了髻,換了衣裳,送她上車,公主的排場自然是不小,云川耐著性子等兩個嬤嬤在身上侍弄完,已經(jīng)憋起一股火氣來,待到了大門口,驚得腳步一滯,她本來行走得就快,后面跟著的嬤嬤再后面緊追,她著猛地一停,兩位嬤嬤怕撞到她身上,一下摔倒在大門邊,前來接駕的嚴松,無奈別過了臉,心道:這還真不知誰教了誰的規(guī)矩。
“公主,快走吧,皇上在宮里等著呢?!眹浪砂碜觿窳艘痪?,見云川點了頭才笑著跟上去,走前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兩位嬤嬤。
徐嬤嬤和賈嬤嬤連忙爬起來,走到公主車架旁,小聲道:“公主可別為難奴才們了,宮里規(guī)矩多……”
云川扯了扯衣裙,皺了一下眉,聽著徐嬤嬤的話分外有趣,于是側(cè)身趴在車轅上笑道:“嬤嬤既然如此怕被我連累,何必削尖腦袋領了這個差事?”
徐嬤嬤心虛,小聲嘀咕著:“不知……”
“不知我是這樣野性?我在臨安城也算有名的,你家主子不打聽一二,就使你來當差?”黎云川彎著眉眼,倒像是相談甚歡的模樣。
按理說,挑選給公主的教養(yǎng)嬤嬤,便要留下公主宮中照顧公主起居,徐嬤嬤和賈嬤嬤皆是嚴松挑選了送來的,哪知這其中已經(jīng)有有心人安排好了。
“我是蠻好奇的,你們主子,究竟在怕我什么,這么早就安排人來,我一沒什么背景,二沒什么本事,這般手段,是為什么呀?”
她一邊說,一邊做著苦心思考的樣子,又一臉戲謔的看著賈嬤嬤,“賈嬤嬤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如……”
她突然伸出手拍在賈嬤嬤的肩膀上,笑道:“嬤嬤講與我知道知道?”
賈嬤嬤嚇出一身冷汗,她是萬不敢小瞧了這小丫頭,不過七八歲,人畜無害的模樣,作弄人的手段層出不窮,怪不得將軍府中人人都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