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嬰這些年都在研究蠱術,武功沒怎么進步,楚流云一人的攻勢尚可以堅持一會兒,加上陸景安他就有些吃不消了。
很快他就招架不住了,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蹲在趙茗萱身邊的楚夕顏,想趁兩人不備,抓了她當人質。
只是還沒等他過去,陸景安的劍就刺中了他的腿,接著楚流云的劍也砍向了他。
空氣中只聽到有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楚流云砍斷了澤嬰的右胳膊。
霎時間澤嬰的肩膀處汩汩往外流著血,楚流云像沒看見般,舉起劍又刺向了他的心臟。
澤嬰先是瞪大了眼睛看著胸前的劍,但突然抬起頭對滿臉憤恨的楚流云露出了一個笑容,“楚流云,愛上仇人的女兒,感覺怎么樣?”
楚流云聞言猛的把劍抽了出來,沒了劍的支撐,澤嬰的身體轟然倒地。
靜,死一般的寂靜。
這時,空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落了下來。
長著一張與澤嬰別無二致的臉,只是看起來要年輕些。
正是澤靈。
只是這遺世獨立,飄逸出塵的氣質,與澤嬰的陰狠毒辣是完全不一樣。
澤靈靜默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還睜著眼睛卻沒了氣息的澤嬰,對楚流云道:“你已大仇得報,他的尸體,我就帶走了?!?p> “你是誰?!背髟茢恐裆珕柕?。
澤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依舊是風輕云淡的,但還是回答了他,“他的哥哥,來給他收尸的?!?p> “本王記得,你只是說過你是他師兄?!标懢鞍补室夂鲆曀麄儍梢荒R粯拥哪?,出言諷刺道,他還記得上次讓蘇淮去請他被拒絕的事。
陸景安不知道的是,澤靈不來,只是為了讓自己忍住救澤嬰的念頭,他知道澤嬰做了許多錯事,他也該死,可是,他是他弟弟。
“是師兄弟,也是同胞兄弟?!睗伸`淡淡地說著,彎腰撿起了那被楚流云砍下來的胳膊,從來見他都只是一塵不染的白衣上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跡,他也沒有管。
楚流云沒有阻止他,任他抱起澤嬰的尸體離開了現(xiàn)場。
良久后,他收起了劍,走到了趙茗萱的面前。
“哥哥……”楚夕顏小心翼翼的叫了他一聲。
但他沒有應,只是與澤靈一樣,彎腰抱起了趙茗萱,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院子。
楚夕顏含淚咬著下唇,這是哥哥第一次無視她。
自己的父親害的他家破人亡,他不會再原諒她了吧。
守在宅院外面的人見與王爺一起進去的人面無表情地抱著一具尸體出來,不敢問也不敢攔著,只是讓開了一條路讓他過去。
已經是亥時了,街上早已沒了人影,不然見到有人抱著一具尸體在路上走著,怕是要引起不小的騷動。
楚流云抱著身體已經沒有了溫度的趙茗萱,想起小時候那個跟在他身后嘰嘰喳喳叫他‘云哥哥’的粉嘟嘟的小女孩,又想起上次在府中,那個說著‘云哥哥,總有一天你也會知道我是最愛你的’的女扮男裝的趙茗萱。
她,是真的愛他的吧。
否則,也不會甘愿為了他死,就像他甘愿為了顏兒去死一樣。
可是,就像澤嬰說的,他愛上了仇人的女兒,終究是負了她。
萱兒,如果有來世,不要再遇見我了,那樣,可能會更幸福快樂一些。
楚流云帶著趙茗萱回了她的家。
深更半夜的,小廝被人吵醒有些不耐煩,半夢半醒罵罵咧咧的開了門,突然瞥見自己公子嘴角流著血被人抱在懷里,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撒起腳丫子就去找管家去了。
楚流云沒理會他,直接抱著趙茗萱來到了花廳,也沒把她放下坐著,就直直地站在中間。
聽了小廝的話,趙叔連忙來到了外院花廳,果然見到一個人抱著像是尸體什么的站在那。
他下意識地不想承認那是他家小姐。
是的,別人都道他們趙府當家人是小公子,就算認識老爺?shù)囊惨詾槭抢蠣敽髞砩?,女兒早嫁了?p> 他卻是一直都知道那是他們家小姐的,碧瑤都不知道。趙家老爺趙志勇只有一個嫡親的閨女。
只是他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還是帶著些許顫抖:“你是誰?”
楚流云轉過身,言簡意賅的說道:“楚流云?!?p> 聽見他說他叫楚流云,再看見他懷里抱著的人,趙叔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wěn),還是旁邊的小廝扶了他一把。
是小姐,他從小看著趙茗萱長大的,豈會認不出來。
此刻的趙叔好像突然蒼老了十幾歲,本就有些佝僂的身子,彎的更深了。
他從小入趙府,在趙老爺還小的時候,當了他的書童,后來趙老爺成家立業(yè),他當了趙府的管家,一輩子都在趙府,無兒無女的他真的是把趙茗萱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的。
如今小姐面色慘白,毫無生氣的躺在他面前,他怎么跟老爺交代。
他抹了抹眼眶里的水霧,對楚流云說道:“跟我來吧?!?p> 他是認得楚流云的,是他家小姐小時候定的娃娃親的夫婿,也是這么多年來,她一直在找的人,他跟老爺一樣以為他是死了的,沒想到還活著。
“對不起,她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p> 一路無言的楚流云在把趙茗萱放在她的床上后,對趙叔說道。
聽了這句話,趙叔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嘆了口氣道:“我們小姐,是個重情的人,十幾年的事,她記得清清楚楚呢?!?p> “楚公子走吧,你把小姐送回來,老奴感激不盡,小姐應該不希望我怪你?!?p> 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容安詳?shù)呐?,楚流云消失在了夜色中?p> 第二日,趙府上下一片白色,哀樂奏了三天,楚流云也來守了三天。
這是他最后能為她做的了吧。
……
三日后,澤靈帶著澤嬰的尸體也回到了長白山天機宗。
他把澤嬰安放在石床上,救是救不活的,只是把他的胳膊給他縫了回去,好歹像個全尸。
看著這張與他一模一樣的,只是經歷了歲月的滄桑,變得有些老了的臉,他有些感慨。
早就在澤嬰躲在陽清山,弄出蠱人害人的時候,他就勸過了他,讓他不要逆天而行的,他不聽,于是他才主動上門找了陸景安。
后來變本加厲,他又勸過,只是弟弟一心覺得他不安好心。
澤嬰,我是你的親哥哥啊,你怎么不明白呢。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起,他那活潑可愛的弟弟,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他想了想,好像是從師傅只夸他,而對弟弟只有訓斥的時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