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顏亮所部騎兵更為頻繁的騷擾,以及河北軍步卒悄無聲息地逼近,讓曹操心中暗生警惕,從而環(huán)視起了周遭的地形。
從白馬返回燕縣的路,曹操在昨天剛剛走過一回,所以并不陌生,雖然他并不像先鋒軍的游騎那般把這八十里路上的坑坑洼洼全部摸得一清二楚,但路上大致有些什么還是隱約記得。
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完了近半的路程,前方七八里路后就是燕縣境內的瓦亭,而根據(jù)他的記憶,面前不遠處的土丘下方有一條狹窄的河流橫亙在道路前方,連通道路兩側的是一座木橋。
出于對地勢的敏感,曹操來時便將這處比較特殊的地形給留上了心,此刻更是疑竇叢生,擔心顏良想要在這個偏狹窄的地形阻擊自己。
他急命前后各部放緩前進的速度,另一面派一隊人往前去查探前方道路和橋梁的情況,以防河北軍派人設伏給他來個半渡而擊。
很快,過河查看的人馬回報說河對岸并無異樣,但曹操猶自不放心,說道:“前方橋梁狹窄,這許多人過河多有不便,公達可有良法?”
荀攸自然也是記得眼前的地形,當下立刻就答道:“此河狹窄,必不甚深,道路右側有矮丘,然左側是平地,可令由左側涉水過河,則可無視橋梁之狹窄?!?p> “公達之見與我相合,可令一部先過橋結陣,再驅趕百姓涉水過河,大部在橋東側結陣備御?!?p> “諾!”
當下曹軍就分了一曲人馬先行過橋后,在河的西側結好陣勢,然后再驅趕著百姓們從橋左側的河岸上涉水過河。
這酸瀆水雖然不寬,也不甚深,但百姓們見著明明放著有橋不讓走,反而要讓他們涉水過河,便多有怨言,和驅趕他們的軍吏發(fā)生了些許沖突,但最終還是被軍吏們用鞭子和刀槍給逼下了河。
下了河后,對于涉水渡河完全沒有經(jīng)驗的百姓們可就慌了神,有些個不會水的看到水就害怕,有些個子矮的都讓河水給漫過了腰,還有些婦孺孩童更是不知所措。
一時之間,酸瀆水東側的河岸上人擠人,亂成了一團糟。
顏良見到這種情形自然不會錯過,他帶著人饒過曹軍結下的步陣,便往河岸上沖。
曹操早就料到顏良會有這么一招,預先派了大部分的游騎去河岸邊遮護。
但他沒有料到的是,顏良這回并不像往常那樣一擊即走,面對曹軍游騎的驅趕不避不讓直接一頭撞了上去。
“殺??!誅殺曹賊,就在今日!”
“殺曹賊!”
“殺曹賊!”
原本河北騎兵與曹軍騎兵之間的較量,大都是遠遠地隔著互相射一陣亂箭,這種打法殺傷力相當有限,但也不會被纏住從而變成亂戰(zhàn)。
但這回顏良有備而來,在曹軍騎兵射完第一輪箭,準備再從弢囊中抽第二支箭來射的時候,河北騎兵就在他的帶領下把弓弩收起,喊著口號挺起騎槍拼命打馬往前加速沖了過去。
這節(jié)奏上的驟然變化引起了曹軍騎兵的小小慌亂,若是這支騎兵是由關羽或是許褚率領,那或許領頭的將領發(fā)一聲喊就會帶著人往前迎了上去。
但關羽不在軍中,許褚聽了荀攸的勸告并未親自帶人去阻截顏良,如今率領騎兵的不過是個無名軍候。
這名軍候面對突然提速沖來的河北騎兵心中生出了三分畏懼,便撥轉馬頭帶著人往側面退避,欲要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再用弓弩還擊。
若僅僅是兩支騎兵在平原上搏殺,那曹軍軍候的做法倒也無可厚非,畢竟大家都是四條腿的,你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追上了我,我拉開距離找機會用弓弩還擊說不定還能占得便宜。
但軍候忘記了他身后還有大批百姓,以及被派來約束驅趕百姓的曹軍步卒,這些步卒稀稀落落地圍在百姓周圍,別說沒有結陣,就根本連隊形都無法保持完整。
當下顏良直接就丟了曹軍騎兵不顧,帶著人沿著河岸邊一頓沖殺,直殺得那些缺乏準備的曹軍步卒呼爹喊娘。
雖然顏良在河岸便的這一陣沖殺并沒有殺傷太多的曹軍,但數(shù)百上千的騎兵轟隆隆沖過來那得有多嚇人,這河岸上正準備涉水渡河的百姓們被陣勢可嚇得不輕。
加上曹軍步卒就在他們面前血肉橫飛,有了血的刺激,頓時擊破了百姓們的心理防線,紛紛背轉身奪路而逃。
為了逃離血腥的戰(zhàn)場,靠近河岸上的百姓也顧不上會不會水了,立刻就往河里趟,而遠離河岸的人更顧不上曹軍的監(jiān)押,紛紛往北邊奔去。
這時候負責驅趕百姓的曹軍步卒也自顧不暇,河北騎兵們不會去追殺奪路而逃的百姓,但對于拿著武器的曹軍士卒那是毫不容情絕不放過。
帶隊跑開的曹軍軍候見河北騎兵不追自己轉去殺自家步卒,也知道自己應對失當,連忙帶人沖向河北騎兵的側面試圖補救。
顏良見自己的計劃得手,留了少部分的人繼續(xù)驅趕百姓去沖擊曹軍的步陣,其他人偏過馬頭迎著曹軍騎兵就沖了上去。
兩軍交戰(zhàn),除了看兵員素質之外,信心與士氣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河北騎兵一頓猛攻就逼退曹軍,乘勢沖潰了看護百姓的曹軍步卒,以千騎驅趕著數(shù)千的百姓,這氣勢正在最為鼎盛的時候。
而反觀曹軍騎兵剛剛曾經(jīng)避讓過一次,雖說這回是主動沖了上來,但氣勢就遜了那么幾分。
騎兵對沖最為兇險,哪邊兒稍稍膽壯一些就容易占據(jù)主動,稍稍膽怯一些就會被動挨打。
俗話說得好“兵是將之威,將為兵之膽”,這一邊兒是河北第一大將顏良親率,一邊則是無名下將統(tǒng)御,兩下一比較高下立見。
帶著騎兵沖在前方的顏良手中騎槍有若游龍飛舞,刺掃劈挑無一落空,與他當面的曹軍騎兵幾乎沒有一合之敵,而河北騎兵們也在顏良的帶領之下奮勇搏殺大占上風。
當兩股騎兵相錯而過后,戰(zhàn)場上留下了諸多人尸馬骸和仍在慘呼的傷兵傷馬,而分開后的曹軍騎兵厚度明顯要比河北騎兵削弱得更嚴重。
顏良在剛才那場沖殺中殺得興起,立刻繞了半個圈子回身就要往曹軍騎兵的方向繼續(xù)沖去。
曹軍軍候本就心中懼了三分,在剛才的沖殺中他的兜盔都被顏良給一槍挑飛,若不是頭低得快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一具無頭尸首,如今見顏良又要殺來,哪里敢再攖其鋒芒,恰巧遠處傳來鳴金之聲,便立刻偏轉馬頭往自家步陣方向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