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知道是什么東西,那就得活的久一點。
江飛看看樹綠蟒,又看看大白狼,再看了看小狼。
小狼很臟,卻也是最輕。
沒準他可以把它帶走,弄臟了身上,總比空手而歸強。
獸潮越來越近。
他想帶走小狼的皮毛,卻沒有這么做,兩條腿不由自主往前逃去,只有管不住的兩只眼睛,依依不舍地掃了掃這些本該屬于他的獵物,豐富的獵物。
他被身后黑壓壓的獸潮攆著跑。
獸潮中什么動物都有,自然什么聲音都摻雜,轟隆隆的一片,地動山搖。
天空中,一聲尖銳而嘹亮的聲音,蓋過了一切。
是鷹的叫聲。
動物聽到這聲鷹叫,亡命奔逃中,越發(fā)動蕩狂暴不安,速度暴提不少。
江飛也被鷹叫,吸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同時,身體本能地產(chǎn)生一種無力感,渾身還起了不少的疙瘩,雙腿也不知為什么失去了控制權(quán),在顫抖。
龐然大物!
這是江飛回頭朝天空望去的第一感覺。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大的動物,比地球上的大型客機,都要大好幾倍。
從叫聲來判斷,江飛本能地認為它是一只鷹。
事實上,他并不知道它到底是叫著什么的動物,實際上,它也確實有著鷹的長相。
只不過,這只鷹長得很特別,體型巨大就不用說了,整個身體被一圈紅霧狀的光暈環(huán)繞,仿佛火的熱焰,不是透明的而是紅色的,由于速度,這圈紅光暈被拖在身后,長長的,像是失事的飛機的濃煙。
兩只眼睛,赤紅似血,敏銳異常,絕對有著很清晰的視野。這是一雙懾人心魂的眼睛,目光遠在天邊,都有著炙熱的溫度,與其對視,絕對能刺痛你的眼。
江飛揉了揉眼,不敢再看,想跑,可是雙腿卻似乎在喪失它應(yīng)有的跑路能力,不斷顫抖。
踉踉蹌蹌,他知道要趕緊跑路。
不然,用不著這只赤眼鷹動爪子,獸潮都能將他踐踏成肉末。
可是,他的眼睛似乎也不聽從調(diào)配,跑路,不看路,卻總是去盯著天空正俯沖而來的怪鷹瞧。
鷹,速度疾快。
遠在天邊,還只是感覺鷹的體型巨大,然而現(xiàn)在,他被赤眼鷹的陰影籠罩,他才由衷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光是陰影,就給了他巨大的壓力,令他的雙腿也徹底喪失了奔跑的能力,一種無力感,籠罩全身。
說來也奇怪。
當江飛確定逃無可逃之時,他站在那里。他習慣地把意識沉浸在身體之內(nèi)——四肢冰涼,心跳狂暴,呼吸急促,腦袋不斷產(chǎn)生逃無可逃的絕望信念。
他竭力關(guān)注自己的呼吸,不去理會腦袋里絕望的信念,一心體會身體的無力感。
慢慢地。
一股清涼的能量,自身體深處往外翻涌。這是一種冰涼而且具有深沉寧靜的感覺,這種感覺游遍全身,腦袋里絕望的信念在消退,身體上無力感也隨之而去。
此時此刻,他清晰地認識到自己處在極度的危險中。
他需要雙腿的奔跑能力。
他的雙腿聽到了他的呼喚,開始恢復(fù)行動能力。
終于,江飛恢復(fù)了體力。
咚咚……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獸潮開始淹沒他,各種動物,有比牛大的老鼠,有金色的大螞蟻,還有會吐冰箭的湛藍的兔子……總之,不管是肉食還是素食動物,統(tǒng)統(tǒng)無暇顧及他,紛紛繞過他,亡命逃跑著。動物雖繞過他,嘈雜的轟隆聲,卻徹底淹沒了他。
啊!
江飛狂吼一聲,試圖驅(qū)散因恐懼帶來的發(fā)麻的感覺。之后也隨著獸潮逃命。
赤眼鷹又叫了一聲,這一次,江飛明顯感覺到耳膜被這聲音鉆痛了。
“這畜生越來越近了!”江飛肯定了這個判斷。
赤眼巨鷹眼睛鎖定了目標。
疾速俯沖而下。
它就像一臺森林推土機,又像是一臺大型的割草機,它所過之處,所有的高大喬木,不是攔腰折斷,就是撞得連根翻倒在地,它沖進森林,根本無視樹林的存在。
它只關(guān)心它的獵物。
樹木噼啪斷裂聲,動物在斃命時的吼叫聲,沉重而慌亂的腳步聲,囂張而興奮的鷹鳴聲……聲聲入耳,聲聲逼近,聲聲催命。
滴!
一滴液體擦著江飛的頭發(fā),滴在左耳后根的位置,還有溫度,以為是鳥尿,順手一抹,五指殷紅一片,是血。
砰!
一只精壯的黑野豬,從天而降,砸在了江飛前進的道路上。
這血是野豬的血,這豬是他后方的豬,然而卻從他的頭上飛了過去,還滴了一滴溫血。
此時,江飛恨不得爸媽把他生成一個怪物,長一對翅膀,或者多長兩條腿……似乎多長兩條腿更慢,因為不習慣。
突然,他感覺身后刮起一陣狂風,差點把他吹飛。
再隔了兩個呼吸,他的雙肩被兩把鐵爪抓住,這爪力直把他的肩骨,夾得咯咯直響,鐵爪輕易嵌進肉內(nèi),鉆心疼痛,數(shù)股熱流很快把衣服打濕。
他被這只赤眼妖鷹,抓住了雙肩,升上了無垠的天空。
地面越來越遠,森林越來越矮。
??!
雙肩的疼痛,無邊的不安,令他發(fā)出一聲恐懼的嚎叫。聲音卻被巨大的翅膀扇動的風,瞬間吹散,就連他自己都只是聽到仿佛蚊子般的嗡鳴。
他不敢掙扎,因為雙腳浮空,離地面越來越高;他不敢想象,因為未來充滿未知的恐懼;他不敢吼叫,因為怕它把他丟下,摔個粉身碎骨。
江飛只能一聲不吭,一動不動,默默忍受無盡的痛楚,等待命運給他的安排。
這赤眼妖鷹非人力所能抗衡,至少是現(xiàn)在的他,反抗不了的存在。
他把這仇埋進腦海深處。
赤眼妖鷹升空后,在湛藍的天空云層中,盤旋了一圈后,擇了一個方向,像箭一樣,疾速而去。
它在朝血蟒山的深處疾速飛去。
這速度!
這高度!
這無力感!
無一不令他想要發(fā)泄心中不安,聲嘶力竭的吼叫,也許可以讓他保持意識,不至于嚇暈過去。
可是,這一次他真的沒法吼叫出來,就連嘴巴都張不開。
他的頭不斷的左右搖擺,試圖避開強大的風力,讓他給憋悶的胸腹,提供賴以生存的空氣。
只有出氣,沒有進氣,胸腹越壓越憋,對空氣的渴望越來越強。
終于,赤眼妖鷹似乎拐了一個彎,風力改變了方向,江飛才得空,貪婪地吸了一胸膛的空氣,仿佛空氣是高昂的東西。這深深的一口氣,令他暈暈的意識再次清醒過來。
血蟒山無邊無際,用眼量,都量不到盡頭,滿眼凹凸不平的地勢,蔥郁翠綠的樹林。
他知道,這只赤眼妖鷹一直在往血蟒山的中心地帶前進。
它要把他怎么樣?
沒有人能告訴江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