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頭與熊掌,用繩子連著,掛在脖子上。
奔跑中,熊頭晃來蕩去,撞得胸前陣陣作痛。
狂化狀態(tài)在快速消退。
渾身酸痛感,越來越強烈。雙腿內(nèi)側的主經(jīng)脈在發(fā)痛,越來越使不上力。抓住背上熊皮包的雙手,越來越麻木,酸脹的使不上力。
一個熊頭,四個熊掌,一件熊皮。
此時就像一座鐵山,壓得一個只有十二歲而且瘦弱的孩子,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但是,他不能停下腳步。
因為,他聽到身后追趕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北風一般的喘氣聲,那么清晰可聞。
剛才,江飛在眾目之下,殺了一個人,一個令他十分氣憤的人。不管這個人怎么令人討厭,終究是他殺了這個人。
不知道剛才那一劍,是否真殺死了王疤面?
他心中忐忑。
如果殺死了,那是要見官坐牢的,是要以命償命的。就算是故意傷人罪,那也得坐牢吧。
會不會用鐵鉤子割斷雙手和舌頭?會不會行酷刑?
身后這個追趕他的人,是要抓他見官領賞還是要報仇雪恨?
江飛的腦袋里,開始構想畫面,一幅幅殘忍的畫面,令得他不自禁地冒冷汗,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而不自知。
然而,偏偏這時,雙腿開始不聽使喚,就像風中的高草,搖搖晃晃。
他還有二十幾步的距離,就進入窄巷,穿過窄巷子,就到了血蟒鎮(zhèn)的主街道上。
他希望跑到主街上去休息,那里人多,總會令身后的朱重九,在殺他時有些心里顧及,這是他唯一想出來的計劃,希望它能起到一些作用。
江飛跌跌撞撞,終于沖進了窄巷,而且還奔走半個巷子,就差半個巷子就能沖出窄巷。
噗!
不知是被身上的重量壓倒,還是被腳下的石子絆倒。反正就是臉朝黃土,結結實實摔了個不雅觀的姿勢。
摔倒后,江飛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渾身酸痛,軟如一團稀泥,使不出一點力氣,甚至連說話都沒有力氣。
巷子很深,也很窄,更是靜得出奇,連他心跳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楚。嘟嘟……嘟,很快也很急。
心跳的聲音,在這時被另外一種聲音掩蓋。
朱重九沉重的腳步聲,落入窄巷,撞出一串回音,傳入他的耳朵里,像是奪命戰(zhàn)鼓擊出的音波,震得他的心臟顫顫不安。
江飛竭力靠著墻壁坐起了半個身子。
咚地一聲,朱重九撂下肩上黑肥野豬,大塊的個頭,彎著身子,撐著雙膝,也是喘氣如牛。
過了好一陣子,朱重九嚴肅地說出一句話來。
“出售熊皮的?”聽起來,語氣有點興奮與激動。
“你來殺我?”江飛反問。想要確定這個事實。
朱重九看著他,好一會兒,就是不回話。
隨后,朱重九二話不說,再次扛上野豬,還把江飛掉在地上的熊皮包以及熊頭和熊掌,提起就走。
穿過窄巷,消失在血蟒鎮(zhèn)主街上。
江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也是二話沒說。
因為他還沒有恢復喊叫的體力,就算喊叫了又能如何?
他無依無靠,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父母和弟妹,也都躺在床上待救。
眼看就能救救活她們,卻終究是功虧一簣,無力回天。
要恨,就恨命運不濟。要怪,就怪自己無能。要罵,就罵蒼天不開眼。要怒,就怒這世界太瘋狂。
可是……這些都不能換回他拼命得來的熊皮。
咳咳……
江飛突然疾速咳嗽起來,一團怒火,直接焚心,一股怒氣,直沖天門。
他氣得滿臉通紅,把朱重九十八代祖宗一一問了個遍,罵得非常難聽,可卻沒體力發(fā)出聲音,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深窄巷里,依就只能聽到他急速心跳的聲音。
……
當他意識到生氣發(fā)怒、恨天恨命根本于事無補之時,他趕緊閉上眼睛,把意識從外在導入體內(nèi),感受怒氣,疏通呼吸,平復心情。
穿越前,他以為修煉《當下的力量》有些火候,能控制情緒,事實證明還是會被情緒左右。
在心里,當他接受了這次變故,心情重新恢復平靜之時,太陽已經(jīng)下山,天色也暗淡下來。
他睜開眼睛,突然嚇了一跳。人沒跳,而是心在跳,隨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知何時,大塊頭的朱重九,離他只有半步距離,盤坐在他的對面,一雙眼睛,像是在考古一樣的盯著江飛瞧。
“我擦!神經(jīng)病呀!你!”江飛剛平復的心情,再次波濤翻滾。
朱重九嘿嘿地笑著“呵呵……您醒了!”不知他哪來的興奮心情。
熊皮沒了,這命也活不了。
江飛也就無所顧及的說話,破罐子破摔。
“你這SB、二B,還有臉回來,我草你媽的祖宗!”江飛恢復些體力,要死也死個痛快,這兩天憋得難受。
朱重九仍是嘿嘿笑著,仿佛他聽不懂這些話,抑或者就是來找罵的。
SB!
江飛又來氣。
忍不住,又要破口大罵。
結果下一秒,江飛沒有罵出來,反而極其震驚地看著朱重九。
“朱重九到底想干嘛?”江飛心中產(chǎn)生強烈的疑問。
朱重九捧著十幾塊銀色大刀狀的玩意兒,眨巴著眼睛,笑看江飛。這意思很明確,希望他拿上這些東西。
在這個號稱莽荒的世界,以大刀幣為通用貨幣。金大刀幣,銀大刀幣,銅大刀幣,換算關系是百進制。
他還知道,這世界上最值錢的東西,是魔核。有本事的人,不用大刀幣交易。
正在江飛疑惑之際,朱重九捧著銀刀幣伸到他面前“這扒熊皮的技術,太差,傷了幾處皮膜,皮子一干就會掉毛……本來可以多值五個銀幣,現(xiàn)在只能二十個銀刀幣成交。”朱重九吞口唾沫,繼續(xù)道:“加上熊頭,熊掌,我的野豬,整好二十八塊銀刀銀,都是你的?!?p> 江飛不想聽這些,他心中有很多的疑問。
“我剛才把那疤面殺了,死了沒有?”江飛有些緊張,問道:“會怎么樣?”
朱重九一臉不在乎“嗨!不能把你怎樣!在這個世界上……”他開始談自己的所見所聞。
江飛總算明白了點什么。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拳頭大的就是大爺。沒有官,沒有法律,沒有條條框框,就算有規(guī)矩,也是相互威脅達成的協(xié)定。所有的規(guī)矩,都是約束能力弱、沒有勢力、沒有背景之人。
實力才是王道!
那個王疤面是鎮(zhèn)長的小兒子,小時候作死玩熱水茶壺,燙丑了面,遭家人嫌棄,于是心里不平衡,到處惹事生非。
朱重九表示,以他的身份與地位,即便把王疤面給殺了,也不會有什么后果。
“那,那……你蠢呀?為我賣熊皮還搭上一只野豬。”江飛聽朱重九的口氣,似乎誤會了他的身份,但他將錯就錯,故意提高了架勢。二十八塊銀刀幣,相對于一般家庭而言,絕對是個大數(shù)字。銀刀幣很值錢。
朱重九舔了舔嘴,不好意思的笑了,大漢子,笑得有點靦腆,令人有些反胃“我……我不是有求于您嘛!”
“別裝二B,啥事?說!”江飛借著朱重九誤會他的身份,壯著膽子,盛氣凌人。
朱重九急忙從身上掏出紙和筆來,隨后提出他的請求。
聽完后,江飛認為朱重九徹底是SB,而且,他再次肯定這是一個瘋狂的世界。
朱重九扛著沉重野豬,累個半死,追上江飛,免費給他去賣獵物,完了回來,還把自己那份賣野豬的錢,一塊笑面相送。
他做這一系列的事情,只為求江飛一件事。
只為了……
僅僅是為了請求江飛給他簽個名。
暈倒!
“我擦!你他娘的,真是傻叉,徹底的二B!”江飛是真生氣。這事雖然是好事,但他就是生氣。穿越前,他每每看到追星族,獻身、自殺事件,總要氣個半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不做自己而去崇拜別人?
現(xiàn)在,他更不明白朱重九崇拜自己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