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我去,小姑奶奶你可不能死!”
K連忙跟著躍進大海,他在海面上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猛子扎了進去。
四周都是無窮無盡的水,陽暖暖緩緩?fù)聣嬋?,海水刺痛著她的傷口,但比那更難受的是強烈的窒息感,她痛苦地張開了嘴,一串氣泡向上冒去,又逐漸消失不見。
“空氣,我要空氣!”此刻陽暖暖的心里全是這個念頭,她在海里睜開了眼睛,抬手向上劃去,但缺氧已經(jīng)讓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那股求生欲又淡了下去,她慢慢地瞌上了眼睛,“唐易已經(jīng)不在了。”她對自己說道:“陽暖暖,你真懦弱?!?p> 一道黑色的影子俯沖下來,身影矯健,如同一條敏捷的魚。
她從微合的眼縫看著這道影子逐漸向她逼近,手不由自主地向上抬起,自甘墮落的同時,又似乎在渴望最后的救贖。
冰冷海水終于奪取了女孩最后的意識。
陰暗的房間里,寬大的座椅上斜靠著一個單薄消瘦的男人,他臉上帶著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眼瞼下垂,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一把精致的左輪,在昏暗中閃出熠熠的光。
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有一個正在點煙的男人,微弱的火光明暗交替,令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唐易忽然把手中的左輪對準(zhǔn)了他,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男人安然無恙。
他輕笑一聲,“真是個不錯的玩意,是么,K?!碧埔咨斐鲆恢皇种痤~頭,“不,我想,叫你墨愷會更加合適。”
墨愷懶散地靠在沙發(fā)上,開口說道:“喂,我可是安安全全地把你那小女朋友交給了葉溫德,她對你也真是夠忠貞不二的。”他低頭抽了口煙,“那個孔雀東南飛里怎么說的來著,對,叫舉身赴清池?!?p> 唐易站起來走到窗邊,外面的雨仍舊在下,愈演愈烈,像是在不停沖刷著世界的骯臟。
“別轉(zhuǎn)移話題?!碧埔椎恼Z氣突然冷了下來,“你為什么要那么做?”
墨愷的眼中帶上了一絲玩味,“唐家主,你是指什么?”
“唐德今天伏擊我,你絕對得到了消息,你大可早一步通知我,為什么挑在那種時候?”
“嘖,果然還是騙不了你么?”墨愷撓了撓頭。
“你最好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p> “當(dāng)斷不斷可不是什么好事?!蹦珢鹨馕渡铋L地說道:“借此讓那個小姑娘認為你已經(jīng)死了,不就省事很多么?”
唐易從風(fēng)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煙,低頭噙出一根,慢慢地把火點上,夾著煙的手指有些顫抖,但被他很好地隱藏了起來。
繚繞的煙霧圍繞在他周圍,又緩緩散去,“你能再去看看她么?”
墨愷皺起了眉頭,“墨先生是讓我來幫你的,至于其他人,恕我沒有那個閑心?!?p> “明白了?!?p> 墨愷似乎不相信唐易如此簡單地回答了他,他提醒道:“別輕舉妄動,醫(yī)院里可能埋伏著唐德的人?!?p> 房間中響起一聲低笑,唐易走到墨愷身邊,那雙淺褐色的眸子中帶著森涼的冷意,他抬起手往墨愷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又越過他到了門前。
他緩緩轉(zhuǎn)動門把,“他很快就會死了,相信我?!碧埔鬃吡顺鋈ィ拔視H手要了他的命?!?p> 空蕩蕩的走廊里很安靜,這里屬于尼索菲醫(yī)院最高級的病房,每間獨立設(shè)置,進出都需要權(quán)限。
陽暖暖坐在潔白的病床上,她面前支起了一個小桌子,上面放在一只筆和一張紙。
葉溫德在一旁看著她,陽暖暖再次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聲帶,皺起了眉頭,她拿起筆在紙上寫道:“阿德老師,我怎么說不出話來了?”
“暫時性失語癥,你受了刺激,過段時間會好的?!比~溫德摘下眼睛,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等待著陽暖暖的詢問。
他知道,有些事可能瞞不住了,壁如他的身份。
陽暖暖的眼中卻充滿了迷茫,她繼續(xù)寫道:“我受什么刺激了?”
看著那趟字,葉溫德臉色一凜,他試探性地問道:“暖暖,你怎么來這里的?”
陽暖暖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寫道:“我自己坐飛機?!?p> “你自己一個人?”
筆尖在紙上書寫:“那還有誰?”
葉溫德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起,的心情有些復(fù)雜,無論如何,他現(xiàn)在一定要瞞住這件事,唐易現(xiàn)在的心思已經(jīng)不容再分散了。
他繼續(xù)問道:“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么?”
陽暖暖搖了搖頭,她猶豫了一下,又寫道:“我感覺很難過?!?p> “難過?”
“阿德老師,我好像丟了什么東西。”
“別多想了?!比~溫德收走了她面前的紙筆,輕輕嘆了口氣,“你先好好休息吧?!?p> 陽暖暖怔怔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有很多的疑問,她連自己怎么進的醫(yī)院都不知道。
可不知為什么,總一股死寂的空洞感總圍繞在她心里,聲音發(fā)不出來,她自己也不想說話,連很多疑問都失去了想要弄清楚的興趣。
她拉起被子蓋在身上,鉆了進去,將整個世界都隔絕在外。
葉溫德在走廊里再三猶豫,最終還是撥通了唐易的電話。
很快就接通了,電話的另一端語氣有些急促,“她怎么樣了?”
葉溫德深吸一口氣,“她很好,但屬下這邊多了一些探子?!?p> “等她身體恢復(fù)的好了些,就帶她去索尼亞吧,住十六樓?!?p> 唐易的聲音隱隱帶上了些笑意,“她會喜歡那里的?!?p> “屬下明白。”
通話中止,葉溫德沉默地捏著手機,過了一會兒,撥通了另一個電話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他問道:“有空來一趟么,我現(xiàn)在就在尼索菲,我的病人出了些問題。”
“噢,是葉啊?!绷硪活^的男音聲音爽朗地說道:“這有什么問題,明天傍晚我恰好有空?!?p> “謝了,瑞斯。”
葉溫德想了很多用來暫時穩(wěn)住陽暖暖的法子,但他萬萬沒想到陽暖暖居然失憶了,檢查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腦部有損傷,那就只能是心理的問題了。
陽暖暖窩在被子里面,手指碰著自己濕潤的臉頰,上面的淚水正不斷地滾落下來,洇濕了枕頭,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為什么……要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