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輕聲道:“這些首飾雖然樣式有些老舊,不似從前那樣值錢,但城外的張繼當鋪的當家很是喜歡這些老式的首飾,去他那里能得到個好價錢——這些就都給你和你的表弟用吧,聽說你的姑爹是樵夫,如今受了傷,至今未好,應當傷勢較重,養(yǎng)好傷之后就不要上山砍柴了,那些打人的樵夫怎會輕易饒過他?再一見面,只怕是要更厲害了——讓你表弟好生孝順你姑爹,兩人好好過日子,告訴你表弟為人正直善良,終會得到好報,誤入歧途,為非作惡也會遭到報應……讓他勤勉上進些,努力讀書,可以請個先生到家中授課,日濡月染,長進更快,以后赴考,爭取個功名出來才是正道,萬不可貪戀眼下的安穩(wěn)生活,守著這些當首飾的錢過日子?!?p> 她的話已經到家,李鴉如何做就是李鴉的事了。
吩咐完后,清光重重舒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躺在床上的清光做了一個美夢,這也是她重生以后最安穩(wěn)的一個夜晚。
“李鴉……應當不會做殺手了……也不會來找我了……”
想到與李鴉的孽緣了清,清光在睡夢中都是微笑著的,露出皓齒,倒嚇了守在床邊的金桃一大跳。她用手蹭蹭清光的額頭,沒有滾燙的跡象,便松了口氣。
給清光掖了被子,金桃便也帶著滿腹心事睡了。
梧桐從清光房中出來,小心翼翼的揣著那包首飾,疾走奔跑,生怕被人撞見,當成小偷。
“四小姐竟然這樣好,我還那樣罵過四小姐,咒過四小姐,實在是太不應該?!蔽嗤┬南麓蚨ㄖ饕猓院笠欢ㄒ煤脠蟠鹚男〗?。
次日,蘭若派水晶去小溪橋旁,在一塊巨石旁邊的新坑里找到了二小姐林光的釵頭鳳,親自帶著去見婆婆萬夫人,讓萬夫人放心。
哪知萬夫人見了釵頭鳳,并不十分高興,冷冷問道:“你是如何找到的?鳳釵找到了,那么,偷拿鳳釵的人又在何處?不見賊人,只見鳳釵,難道是鳳釵自己長了雙腿,跑到小溪橋旁的不成?”
蘭若忙將自己如何尋找的經過說了一遍,萬夫人越聽,眉頭擰得越緊,“你啊你,真是糊涂??!如此輕易放過那個賊,教我如何心安?他今日偷拿小姐的鳳釵,明日就敢動用府中的家財,天長日久,我宋家豈不是要讓他搬空了?”
萬夫人身邊的婢女拂塵也道:“大娘子做法實在欠妥,怎能輕易放過這偷鳳釵的賊人?應該將他送到官府之中,讓他挨板子,將他放在囚車里游行示眾,再將他趕出府去!看誰以后還敢手腳不干凈。”
蘭若道:“母親容稟——兒媳想只要鳳釵完璧回來,家中財物沒有損失即可——人總有做錯的時候,只要誠心悔過,就可以饒他一次,那樣他還能夠心存感激,更加盡心,除此以外,還能彰顯我宋家仁愛待人,豈不美哉?”
萬夫人道:“你啊你,說的都是什么話?。 闭f完,便偏過頭去,不再理蘭若。
拂塵上前,道:“大娘子,想必你已經知道這賊人是誰了,便告訴夫人,讓夫人處置那個賊,大娘子太過心善了,不知道這些刁奴的厲害呢?!?p> 蘭若以為不必如此,“母親,鳳釵已經找到,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人也是出于無奈,才做下錯事,并不是真有壞心腸,便饒他一次,讓他好生補過就是?!?p> 拂塵道:“大娘子,有了這個苗頭,還做下了這樣的事,就是賊,賊怎會變好?不重重罰他,府中的人會有樣學樣,那個賊也會心癢難耐,再次下手,以后丟了更貴重的東西,奴擔當不起,大娘子您也擔當不起啊。”
蘭若躊躇不語。
拂塵又逼問在一旁的水晶,水晶并沒有蘭若那樣有負擔,也沒有向想為梧桐保密,便說出了實情。
“梧桐她姑爹被人打了,在家里快要死了,她表弟來找她要錢,梧桐沒有錢,便偷拿了二小姐的釵頭鳳,想等到風頭一過,拿去換錢,但因為查得太嚴,沒有得逞,娘子已經訓斥過她了,梧桐也已經知道錯了,決心要痛改前非?!?p> 萬夫人立馬道:“芳喬,你快去將那個梧桐帶來,看看她還偷拿了些什么東西!”
在等候芳喬等人回來的同時,萬夫人又埋怨了兒媳蘭若幾句,“此事我若沒有過問,以后再丟了東西,便都由你來承擔!當好人也要分分輕重,看看時候,我宋家不是藏污納垢之所,這樣手腳不干凈的人需要趁早打發(fā)!你還年輕,是沒有經歷過那些個驚心動魄的事——十幾年前,那卓家就是因為好心收留了一個莊稼漢,從而慘遭滅門,官府貼出公文,才知道那人是流竄多年的江洋大盜——現在雖是太平歲月,但人心不平,事事都須小心謹慎,一步錯步步錯,我還能活幾年,都是為了你們考慮啊……”
這番話,蘭若已經聽了許多遍,但還是要裝出洗耳恭聽,徹底領會的樣子,頻頻點頭。
在萬夫人嘟嘟囔囔的時候,秦姨娘帶著兒女前來請安問好。
萬夫人見秦姨娘進來了,也停下了嘮叨,面容沉肅,端莊威嚴。
清光行完禮后,見站在一旁的嫂嫂蘭若滿臉愁容,瞥了眼萬夫人,臉上不動聲色,但眼中分明流出了責怪厭棄,心中已經猜得八九分了——定是為釵頭鳳一事。
便上前拉了拉嫂嫂蘭若的手,微笑看她,安慰嫂嫂不要放在心上。
芳喬帶著梧桐來到萬夫人面前,還帶了兩包東西。
梧桐不知所措,嚇得縮手縮腳,垂項佝僂。
芳喬將兩包東西交給拂塵,拂塵輕輕打開,張口結舌,轉交給萬夫人,只看了一眼,萬夫人便怒氣沖天,憤然站起,屋內的人都不敢大聲喘氣,怕萬夫人的怒火燒到自己身上。
清光上前一看,見芳喬呈獻給萬夫人的兩包東西乃是自己和嫂嫂蘭若贈與梧桐的,當時都是好意,萬萬沒想到會扯出新的禍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