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載:
景帝七年。
漢景帝劉啟封其十子膠東王劉徹為太子,劉徹生母王美人為皇后。
……
時過變遷,斗轉(zhuǎn)星移。
景帝十六年,劉啟崩。
太子劉徹登大統(tǒng),稱武帝,初設(shè)年號建元。并立館陶長公主之女為后,尊王皇后為太后、竇太后為太皇太后。
王氏一族的風(fēng)頭一時無兩。
七月的天里,蟬聲聒噪,熾潮的熱浪涌來,幾乎無人敢在大街上行走。
街邊褪了色的旗幟焉焉地搭在竹竿上,露出半個“茶”字。
往上抬頭看去,則是立了精美筆撰的牌匾,匾上亮堂堂地寫著“長安樓”三個大字。
往里瞧去,里面人聲鼎沸,閑聊嘮嗑聲不絕于耳,有小二匆忙端著茶壺穿梭于人群中,忙碌極了。
這是一座茶樓,還是長安城里最大的茶樓。
一身普通月牙錦袍的少年,搖了搖手里的折扇,看著里面的人,他俊俏的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他身后的奴仆低眉順眼地垂著腦袋,雙手正經(jīng)地揣在身前。
忽地,上頭傳來一聲。
“表哥!”
上面窗柩大開,那兒的少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沖他招手,示意他上來。
不消片刻,茶樓里便迎出來一位掌柜模樣的男子,他躬身對少年道:“趙典請公子安,公子,里邊請?!?p> 少年收了折扇,這才穩(wěn)步向前走去,趙掌柜依舊端著笑,退出兩步讓少年身后的奴仆也先行了。
入了堂內(nèi),一股透心的冰涼沁入四骸,在這滾滾炎熱的天里,最是清爽一格。
這茶樓倒是大方,連樓下大堂內(nèi)都放置了冰塊,也怪不得連尋常百姓都愿來這一坐。
少年稍稍環(huán)顧四周,斂起了神目。
進(jìn)了里面這才發(fā)覺,大堂內(nèi)寬闊地很,桌桌之間留了足夠的間隙給小二行走。堂內(nèi)一分為二,中間一條走道直通樓上雅閣的樓梯。
少年拾步而上,上了二樓卻未停下步子,面前那喚他“表哥”的少年已然候在三樓階梯口處,見了他連拽了他的手上了三樓,帶著他推門入了一間雅閣。
而那趙掌柜已經(jīng)退下了,隨著少年來的那奴仆,則靜靜候在雅閣門口。
三樓的視野極好,囊收大片長安。
茶香在閣內(nèi)四溢,潤綠的芽尖在沸水中翻滾著,從洶涌中化為一番平靜,清苦中又透著一股子香甜,瑯瑯潤口。
劉徹呷了一口,終于舒了眉頭,他道:“子西,你這茶倒是極好?!彼穆曇舳,槃佣?,透著一股子沉穩(wěn)勁。
他對面的少年笑嘻嘻答:“我這是茶樓,自然是要拿出極好的茶葉來招待皇帝表哥的?!?p> 劉徹笑著搖頭,放下手中的茶盞,田恬倒是一臉稀罕地左右瞧著他,他道:“表哥,你當(dāng)真立阿嬌姐姐為后了?”
聽了這話,劉徹的神情微斂,笑容有些僵硬。
看出他的異樣,田恬只嘆了一口氣,“我可是瞧出來了,您是對她無心的,既如此為何又要……”
“子西!”劉徹冷冷打斷了他的話,“年幼之諾,朕貴為天子,須允。”
“陛下也知是年幼之諾…”田恬到底不敢頂撞他,焉焉地說了句,話里怪里怪氣的。
劉徹瞧他如此,不由緩下神色來,他看著茶盞里明黃透亮的茶,道:“阿嬌的婚姻、甚至是朕的,豈非朕能做主,在你眼里只是年幼無知時許下的諾言,在朕這里便是一輩子的事。”
“如此婚姻,阿嬌心非屬我,我…我亦是,倒也算得上極好。”
田恬張了張口,那卡在嗓子眼里的“阿嬌姐姐喜歡你的……”卻怎么也吐不出來。
……
劉徹十六歲尚未及弱冠之年便登基,當(dāng)年立他為太子是現(xiàn)在的館陶大長公主一手策劃,所以如今他蒞臨大統(tǒng)便不得不封她的女兒陳嬌為后。
燥熱的天氣愈發(fā)使人焦躁,身上著的龍袍已然被汗珠子浸透了一塊,劉徹大步走著,身后的福全為他打著扇亦步亦趨。
未及長樂宮,距百步之遠(yuǎn)便有宮女在前頭忙著什么,她轉(zhuǎn)頭見了劉徹,卻是絲毫不見慌亂地下跪行禮。
“奴婢參見陛下。”
“樂綾?”劉徹認(rèn)出她是王太后的貼身大宮女,登時微擰了眉,道:“為何在此?”
樂綾俯身答:“回陛下,皇后娘娘同大長公主一齊來了長樂宮,太后娘娘命奴婢來取花露煮茶。”
此時正值日頭落山,卻不似正午炎熱,那些花在此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凝出花露的。
收斂了神思,劉徹明白了王太后的意思,只得道:“如此,朕便不進(jìn)去了?!?p> 劉徹前腳剛走了不久,還沒來得及回寢宮歇個腳,便有小太監(jiān)來通報,告知他魏其侯求見。
他便匆匆趕回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