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見不了他傻傻的樣子,直叫他該上床歇息了。
窗外星子布滿整個夜空,兩人相擁而眠。
第二日阿虞起來的時候天還未亮,烏蒙蒙的云籠罩下不見日月。
她一發(fā)出動靜,外面便有人輕輕撩了簾子進(jìn)來。鋪天蓋地的熟悉氣息傳來,阿虞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看見個模糊的影子后她又閉上了,嘟囔著,“你怎么起來了……”
男人低沉而愉悅的笑聲在阿虞耳邊炸想,讓她的意識也回神了片刻,她不知道想了什么,干脆背過身去。
項(xiàng)籍只將下頷輕輕抵在她肩上,冰涼的甲衣并未觸及到她的半片衣角,他溫聲道:“我待會就得走了,這一去估摸著沒十天半個月是回不來的,阿虞可會念著我?”
她沒好氣地睜了眼,悶聲道:“誰會想你?”項(xiàng)籍不說話了,輕閉著眼感受她脖頸的溫暖熱意。
阿虞頓了頓,“我給你的荷包可有帶上?那里面有去寺里求的護(hù)身符?!?p> 項(xiàng)籍蹭蹭她柔白的頸項(xiàng),乖順答道,“自然是隨身攜帶著的。”
“你快走罷!我還想多歇會?!卑⒂萦檬滞崎_他的頭,道。
男人順勢在她手上落在一吻,短細(xì)的胡須扎得她有些疼,可阿虞并未抽手,她轉(zhuǎn)過身,不顧他甲衣的冰涼,直接抱住他,“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
項(xiàng)籍笑笑,“我還有如此多嬌的夫人在側(cè),料閻王也不舍收了我去?!?p> 阿虞嗔他一眼,“什么閻王,不許胡說?!?p> “好好好,”他笑著應(yīng)道,“你再睡會如何?”
“不如何,現(xiàn)在睡意全無,不都賴你?”阿虞推開他,起了床。
項(xiàng)籍跟在她身后,片刻兩人簡單用過早飯后,他便要出發(fā)了。
此時天才剛亮,破曉的朝陽在東方上空劃下一道絢麗風(fēng)景,阿虞沒有心思去欣賞這美景。
這次是自巨鹿之戰(zhàn)后的第一場戰(zhàn)役,齊國雖然在當(dāng)年算是能與秦國抗衡一二的大國,但自秦朝被滅后,各國也不再聯(lián)盟,齊國也因此受到重創(chuàng),此時正是孤立無援且危弱的時刻。想來項(xiàng)籍無須費(fèi)多大功夫便能拿下,本來是不需他親自前去的,可為何……偏偏派了龍且同各王去阻攔劉邦呢?
阿虞掩下了眼底的深思。
項(xiàng)籍見她一言不發(fā),以為她是擔(dān)心,便安慰道:“你放心,我定拿下齊國同你一觀這六海四疆?!彼f這話時,眸子里有光在閃動。
阿虞看得清楚,她也溫溫地笑,“好?!?p> 迎著光暉,大軍緩緩出發(fā)。
***
荒野小道上,有蟲鳥在矮叢里歡快嬉戲,突然地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驚得鳥兒們皆撲棱著翅膀飛遠(yuǎn)了。
撥開灌木便能看見一支軍隊迎面而來,只是他們臉上疲倦之意盡顯,步伐沉重不堪。
為首那人眉眼沉穩(wěn),嘴角似有若無地上揚(yáng),一雙好看的丹鳳眼斜入眉梢,難掩俊色。
只見他腳步微頓,片刻之后吩咐旁邊一隨從:“就在此地休息片刻罷。”
眾人皆如重釋負(fù),毫無顧忌地坐了下來,各自拆了干糧便吃了起來。
男子尋了塊看起來干凈的草地,一揮衣袍席地而坐。隨后那名隨從便端了水過來,男子接過只稍稍潤了唇。
隨從咬下一塊堅硬的粗糧,神情憤懣,“先生,那漢王派您去攻打那廢丘,真真是大材小用至極!”
男子凝了眉,淡聲道:“安生,不許胡說。”他的眉眼始終薄涼如水,只見他微勾了唇角,目光投向安生,“你說說看,漢王此次攻打楚國可會贏?”
安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笑著答道:“我不是先生,怎會算到這些?不過,漢王可是率了三十多萬大軍前去的,那項(xiàng)王就算不能被降住,想必也是輸?shù)脴O慘。”
男子笑著搖頭,暫且先未回他話,他隨手拿了一根樹枝,在布滿沙石的地面上廖廖畫了幾筆,安生探頭去看。
數(shù)筆成型,一個圈子緊緊包裹住中心那方小點(diǎn),后面卻有一個小圈暴露在大圈身后。
安生看不懂,卻也能明白兩分,他將手上的干糧艱難地啃完,咽下喉中的食物,道:“先生可是想說,漢王身后亦有破綻?”
男子沒有回答他這番疑問,而是反問道,“若這次我立下功勞,而漢王敗興而歸,他當(dāng)拿我如何?”
安生猶豫著答:“自是獎賞于您......”
男子搖頭,眸子中不自覺地泛起了輕輕的冷意,“若我二人同樣慘歸,他又當(dāng)拿我如何?”
安生面上浮現(xiàn)難色,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此瞧著,我竟是進(jìn)退兩難了?!蹦凶邮樟死湟猓σ宦?。
他瞧了轉(zhuǎn)眼便將黑下來的天,對還在呆愣的安生道:“便,就地歇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