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里面的人自然也聽到了動靜。
宋義臉倏地一白,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到底臉色又好看了很多。他轉(zhuǎn)頭恨恨地看著離他老遠的少女,那目光像是要吃了她一般的。
若不是……
阿虞神色還是如從前一般清冷,貝齒卻狠狠地咬著下唇,手里拿著一枚銀簪,抵著自己白玉般的脖頸,不算很鋒利,簪下卻劃出了一條血痕。
項籍走進里面,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阿虞脖子上的那抹血色,他瞳孔倏地一縮,爾后放松了神態(tài)般地沖她招手,面色看不出喜怒:“阿虞,過來?!?p> 少女沒有看一旁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的宋義,極乖地朝他靠近,投進了他的懷里。
宋義上前半步,還欲說些什么。
項籍也沒有看他,手腕翻轉(zhuǎn)地一抬,摟著阿虞側(cè)過了身子。
宋義未料到項籍真的敢對他動手,連些防備都無,那柄尚染著熱血的刀直挺挺地插進了他的心窩。
他的眼眸瞪得更大了,里面摻雜著不可置信、痛苦還有不甘。他的唇上下張了張,終究是什么都沒說出來就倒在了地上。
這一夜,有些人一夜無夢睡得香甜,有些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睜眼到天明。
第二天,宋義的死訊在軍中傳開。項籍也沒隱瞞,直言告訴所有人,人是他殺的。
宋義的部下憤懣不平,揚著刀劍說要討個說法,一時之間竟將項籍推上了風(fēng)尖浪口。
軍心不穩(wěn),是領(lǐng)軍者最忌諱的事了。
偏偏項籍在這個關(guān)頭連面都沒露,這在有些人眼里顯然就是怕了。
之前渡江的事也被暫且耽擱下來了,項籍未發(fā)話,龍且自然不敢擅自做主。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心道:果然是紅顏禍水啊。
外面的人還在越發(fā)肆無忌憚地吵吵嚷嚷,龍且聽得心煩,準(zhǔn)備出去同他們解釋一番。還未走到門口,便聽見那吵鬧之聲默了一默,龍且心奇,快步出去了。
外頭的太陽大得讓他有一瞬間的眩目,只見前面那個高大的身影揚著一枚柄利劍,劍梢飛快地劃過其中一人的脖頸,瞬間涌出了鮮血,那人陡然間嚇得面如土色,渾身戰(zhàn)栗地暈了過去。
其余人看得心驚,他們怎么忘了,這個人可是直接殺了宋將軍的!將他們解決簡直比捏碎一只螻蟻還簡單!
項籍:“可還有人要討個公道?”
竟再無一人出聲。
誰也沒看見不遠處有一抹身影在目睹了這一切后,悄然離去。
“范公?!贝藭r跪在地上的赫然是方才偷窺那人,他跪的是上方的一名老者,他姓范名增,已是年逾古稀。
范增聽了他的話,面容沉凝起來,卻也沒說什么。他瞥了一眼下首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他速速離去。
那人很快走了。
等那人走遠了,范增才長嘆一口氣,此次他向楚懷王獻計,命宋義為上將,他為末將??蓪崉t是將項籍的兵權(quán)給剝?nèi)チ?,而如今項籍輕易就將宋義給殺了,無疑是料到楚懷王在這緊要關(guān)頭是不敢動他的,便是敢動他還不定能做出什么事來......想到這,范增那長白的胡須忍不住都顫動了一下。
他又回想了一下那探子給他帶來的消息,眸光又漸深起來。
人啊,一旦有了軟肋,再強大又如何?
經(jīng)項籍那日一陣威逼恐嚇,宋義殘留的部下倒是安分了許多。
不過,龍且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是,這一連幾日都過去了,項籍卻是再沒提那渡江前去救援趙王之事。
正當(dāng)他思索間,外面一陣馬蹄聲緊接著又是一聲馬的嘶鳴,片刻有一名小將從外面進來了,風(fēng)程仆仆的樣子,自稱是從京都盱臺來的,要見項籍。
龍且?guī)切⑦M去的時候,阿虞正在為項籍煮茶,她的頭低垂著,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頸,那日劃傷的地方已經(jīng)結(jié)痂脫落了,看不出一絲痕跡。素手翻飛間,是一陣茶香縈繞。
龍且呆了呆,沒想到是這么幅場面。
那名小將卻是頭也沒抬。
項籍瞪了他一眼,他才回過神來,將小將的來意同他說了。此時并無其他外人,龍且沒有對他用尊稱。
聽此,項籍勾了勾唇角,伸手將欲退下去的阿虞給拉了回來,卻不料,阿虞揚起手,沖他欲拉她的手就是一掌。
“啪”的一聲脆響,驚得龍且一眼都沒轉(zhuǎn)動地、直勾勾地看著他們。
那小將也是渾身一僵。
室內(nèi)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