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算是要我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吧?!?p> 陰梨被幾個婢女按在地上跪著,她今晨剛出去洗漱,一回房里還沒來得及做什么便被幾個婢女左手一個右手一個的逮住了。
換做他時,她定要用些功法給她們點教訓,但她今日沒有。
她倒要看看自己是怎么惹了這位嬌滴滴的九夫人。
前些時日她還替那九夫人傷感過如今就變成了她的階下囚,陰梨暗自在心里唾罵,識人不清,由不著她傷春悲秋。
啪嗒,一支金步搖落在她眼前。
那步搖她熟悉得很,是鬼谷的舊物,依照老魔王的說法,那是祖上傳下來的寶貝,她雖從未佩戴過卻一直帶在身上,也算是對老魔王的一點念想。
其實這步搖就算不是金質,是塊銅鐵,她也無所謂,祖上的物什罷了,況且如今她也知道了老魔王所在之處,這步搖要不要又何妨?
沒想到竟然成了如今自己被九夫人拿住的理由。
陰梨抬頭望著座上端莊的美人,她拖了一副虛弱的身子還顯得那么威嚴,若不是陰梨見過許許多多的世間百態(tài),如今光是作為一個奴婢可能真的嚇得話都說不明白。
在陰梨面前哪個女人能占個上風?
“不知夫人這是何意,此乃奴婢家中舊物,奴婢隨身攜帶,不偷不搶,怎的就以此治我得罪?”
“不偷不搶?家中舊物?”她只笑了一邊的嘴角,“如今你當著我的面還敢說出這樣的話?!”
“奴婢行的端做得正,沒什么不敢說的。”
“此乃王與我相識時送我的信物,是王的恩人贈與他的禮物,世間獨一的孤品,你還敢說這是你的物什?”
既然是牧遠白的恩人送給他的禮物他怎么就轉手送人這么痛快。
“此物珍貴無比,是王與我感情的見證,這你也敢偷!”
在九夫人眼里陰梨因為心虛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但其實陰梨在沉思。
一支金步搖不能說明什么,但是既然是世間孤品那就值得思考一下了。
為什么這支金步搖會在鬼谷?
牧遠白是在后來為老魔王療傷魔王之力的,但老魔王曾對她親口說過,這是祖上舊物,只字未提牧遠白。
她相信老魔王,他們父女之間沒必要因為一支金步搖撒謊。
祖上...
陰梨的眼睛突然瞪大。
怎么會有祖上呢?她和老魔王都不是真真正正的人,他們的存在都是因為帝瑤因為魔王之力,他們怎么會有祖上呢?!
“既然你沒什么好辯解的,那就打四十大板發(fā)配邊疆。”
“等等!”
陰梨突然抬起頭看著她,感覺到身上幾雙婢女的手按的更用力了些。
“夫人既然不信我,那為何不先查看一下自己的梳妝臺,若那支金步搖還在夫人又如何說?”
九夫人對身旁的婢女使了個眼色,那婢女回到梳妝臺翻翻找找找到了一個精美的盒子,盒子還上著一把金鎖,沒有被打開的痕跡。
婢女把盒子拿過來交到九夫人的手上。
這就是裝金步搖的盒子?這得是多重視才能被裝的這么精致。
光是看到步搖她就生氣的把她抓了起來,若是她未曾發(fā)現就丟了不敢想她當如何。
這樣的深情,牧遠白怎么舍得辜負?
如此柔弱的姑娘,為了一支步搖甚至拿出了架子擺出了娘娘的氣勢。
九夫人從懷里拿出一把鑰匙,細致的擦擦小鎖才咔嗒一聲打開它。
那金步搖完完整整的躺在里面。
一模一樣的金步搖。
怎么會?
明明是世間孤品,怎么會有一支一模一樣就在她的眼前。
“夫人可看清楚了?”
陰梨用了些力度輕松從婢女的手上掙脫出來,拿起地上的金步搖站了起來。
“九夫人下次要冤枉人也要看好了才是,不過是一支步搖罷了,夫人若是喜歡說一聲便罷,奴婢送您就是?!?p> 九夫人身后的婢女臉上才有了生氣的模樣:“大膽!你是怎么和夫人說話的?別說今日是夫人想要你的步搖,就是想要你的命,用得著和你商量?你不過就是個奴婢,哪來的臉面和主子這么說話?!”
陰梨握緊了拳頭。
門外的牧遠白帶著三個人聽的一清二楚。
張繼生拽著牧遠白的衣領。
“進去給我解決?!?p> “這位兄臺,不管怎么說本王也是這里的王,你這樣怕是越矩了?!?p> 畢尹上前一步。
“好好好,這也就是四下無人,下次人前可別這么沒規(guī)矩了。”
牧遠白整了整衣衫大步跨進去。
“怎么回事?”
一屋子人除了陰梨都跪下了。
陰梨被一個婢女拽著衣角拉了個踉蹌,遲了一步,撲通一聲跪下,聲音之響,在寂靜無聲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出。
牧遠白倒吸一口氣,這下回去張繼生定然是和他沒完沒了了。
但他面上不能表現出來,緩緩走到正中央的座位上坐下。
牧遠白第一件事是把九夫人拉起來,在張繼生的眼神下趕緊做正事。
“怎么回事?大老遠就聽到你們這邊吵鬧的聲音,九夫人身子虛弱怎么容得你們在這兒大喊大叫?!?p> “王,誤會一場,小事罷了。”
九夫人趕緊出聲。
“王,這個奴婢膽敢對九夫人出言不遜,奴婢氣不過說了她兩句。”
那個和陰梨爭執(zhí)的婢女說話。
牧遠白王的做派拿的好,看起來還真像那么回事。
“無論何時,九夫人都是你的主子,小小婢女公然頂撞主子,你可知罪?”
陰梨抬起頭,眼皮似就抬了一半,藐視的看著他。
她生下來就是鬼谷的小姐,是萬人敬仰的人物,她功法高超,還從未有人敢在她的面前叫囂什么,如今來了這真假之境還要受此等委屈。
但,想到那步搖...
步搖到底是誰的?
“奴婢知錯?!?p> 她這知錯的模樣,看著就欠揍。還從未見誰認錯還如此趾高氣揚。
“既然她已經認錯,那就這樣吧,從今日起把她送出宮就是?!?p> 那婢女心里暗暗震驚。
這么輕的責罰,王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放在其他人身上敢對九夫人有一丁點不利王都恨不得宰了他。
連九夫人也在詫異,從前王只對她與她人不同,如今又冒出一個貌美的婢女讓王變了態(tài)度,她自然是心里頭不好受。
“不行,她得在我身邊。”
張繼生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氣氛。
氣氛就變得更加詭異了。
眾人倒吸一口氣。
張繼生做好了與他們全國之力抗爭的準備,不管是多少人,他都要把陰梨留在身邊才安心。
大不了就讓他們的滅國來的早些。
“這里是你應該說話的地方么?!”
牧遠白轉頭與張繼生對視。
但張繼生的表情不為所動,一副你不答應我讓你活不過明天的模樣。
牧遠白再看看那畢尹蠢蠢欲動的拳頭。
罷了,一群莽夫,不與他們計較。
“那就讓她在我身邊服侍,我親自督導?!?p> 九夫人不可置信的看著牧遠白。
怎么會...
難道...王當真有了新歡...
她從前假裝大度,讓王多去其他殿里走動走動,那是因為她知道王的心里只有她一人,如今這個婢女實在是給了她很大的壓力。
王從前怎么會做到這般?。?p> 但,這就是王,女人永遠是男人的附屬品,沒有拒絕的權利。
但陰梨不同。
她是獨立的,是強大的,她是這世間不公平待遇的打破者,什么男尊女卑于她而言不過是笑話。
陰梨的存在便在表明,女人也可以制定規(guī)則。
陰梨笑了一下。
在此刻,她突然不在憐惜九夫人,她的懦弱讓她不恥。
但這金步搖,她一定要弄明白,這金步搖的存在更讓她好奇。
牧遠白寢殿
四個人圍坐在桌前,桌子上就單單放了支金步搖。
陰梨撐著小腦袋。
“據九夫人說,這是孤品,那也就是說鬼谷的這一支是一直從現在傳下來的?!?p> “牧遠白的恩人...”張繼生皺著眉頭。
牧遠白站在四人身后指了指自己。
“難道牧遠白和咱們鬼谷有什么關系?”子虛也皺著眉頭。
牧遠白張了張嘴。
“這是必然,我們來這一趟看來是有原因的?!碑呉胶汀?p> 牧遠白拍了一下桌子。
“各位兄臺,不如看看我呢?我就在你們身后。好歹也是我的寢殿,你們四人一人一個位置倒是把我扔一邊了。”
這時四人好像才想起他一般。
畢尹撇了撇嘴:“你今天作威作福的看起來威風得很啊,真把自己當王了?”
“我怎么說也是一國之君總得有點威嚴才行,但是你們摸著良心說,我是不是還算夠意思?!?p> “算了算了,先談正經事?!标幚鎳@了口氣,“這支金步搖在你們滅國后何去何從你可知曉?”
“當然,這是我的物什?!?p> “那它到底是怎么到我爹的手上的?”
牧遠白眼神示意自己沒有坐的地方。
子虛站起來給他讓了個位置,自己去別處搬了個凳子坐在一旁。
“滅國后我便升了神仙,那金步搖曾被我?guī)狭松裰?,后被我身邊的一個小仙官偷了去,我雖感應的到它的去向卻一直未尋,直到十幾年前我在人間路過鬼谷感受到它的強烈召喚?!?p> “既然是你如此珍視的寶貝那它丟了你竟然不去尋它?”
“它自然有它自己的去處,萬事萬物都有它自己的使命?!?p> “故弄玄虛?!碑呉恍?。
“畢尹,這是我認識你這么多年你說的唯一一句人話?!标幚尜潛P。
......
“小姐,我實在是沒有聽出來這是你對我的夸贊?!?p> “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支金步搖是如何到我爹的手里,為什么我爹說這是我們祖上的舊物,這個東西出現的不明不白,而且和牧遠白有關,我絕不相信這是巧合。”
“你的恩人究竟是何人?”張繼生突然想起來這支金步搖的來歷。
牧遠白笑了笑。
“他這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們都認識,又都不識得?!?p> “谷主我太想打他了!”畢尹的拳頭又握了握。
“冷靜。”子虛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非要坐下,非要說話,結果什么話都說不出來,說了半天我還是云里霧里。”畢尹無奈。
“那是因為你是莽夫?!?p> 子虛趕緊拉住畢尹的袖子生怕他沖動起來。
“你們總會明白的,等到那時你再想想我這現在說的這些話也許你就能明白了?!?p> 畢尹長長的舒了口氣。
不能打他,不能打他。
張繼生的目光沒有離開那支金步搖,莫名的他能感受到它的存在,這支步搖之前他也見過,每次見到都如見了一位多年老友般。
他從前認為不過是與它有緣,如今想來可能是命運在指引他。
他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他與這支步搖的原主定然是認識的。
如今這種感覺更加強烈,難道這支金步搖和魔王之力有關?
“谷主,我有點擔心,如今我們身陷這個幻境之中已有些許時日,而到現在我們甚至沒有找到如何出去的辦法,難不成我們要永遠困在這里么?”畢尹癟著嘴。
“這一生如果就這般度過我竟然覺得也挺有意思的?!弊犹撐⑽澠鹆俗旖?。
在這里,倘若他想,或許還能再見阿青大人一面,一面也好,一面足矣。
“我才不要,我還想結婚生子,我才不愿意一直待在這個鬼地方。”
有一道聲音從他們的頂上傳來:“你有命出去再想著結婚生子吧,莫要在這里丟了你的小命,想什么都是白想。”
“云歌!原來你還在偷聽我們說話!”
“在我的幻境里,我想不聽到都難,拜托你不要這么小題大做。”
面對云歌,畢尹反而異常的淡定,沒什么太大的起伏,不過是嘆了口氣笑了笑而已。
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
可能只有在畢尹的眼里云歌是個孩子,面對云歌好像他畢生的法子都用了也拿她沒有辦法。
他自己并不認為這有什么,但是子虛卻看的一清二楚。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陰梨的眼神在畢尹的臉上不住的掃過去,她倒是很想看看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