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那有的沒的,命只有一條,過了這些年,說不定,您女兒已經(jīng)投身了好人家,您就是去了也會撲個空,她與您也有三年的母女緣分,等來年到了春天,去廟里為她求個福,也才是正經(jīng)。”
“你怎會知道她已投身好人家?”王靜姝聽到蘇苒如此說,慌忙起身問道。
蘇苒只是說著玩兒,不想王靜姝的反應(yīng)這么大。自古以來,迷信這東西對于陷入絕境的人來說,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這種時候,決不能打擊她。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現(xiàn)在算起來時間也差不多了吧?”
蘇苒說完,就看見王靜姝當真算了起來,她抿了抿手指,點頭道:
“十八年倒是剛剛好,可茹兒同你一樣是個女兒家,怎有好漢一說?”
“這只是個形容詞,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巾幗不讓須眉,女兒家也不可小瞧的。”
“花木蘭是誰?與茹兒可有關(guān)?”
“一個女英雄,我偶像。我們還是先吃藥吧,要不這藥可就涼透了,丫鬟們也不容易,熬了一碗又一碗,那是被您吐了一回又一回。”
王靜姝看著那藥,又皺起了眉頭?!拔页粤诉@些年的藥,也不見有多少效果。”
“夫人不可這樣說,被二公子聽見了,說不定一怒之下會殺了那些‘庸醫(yī)’的,快喝了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p> “可,我實在……”
蘇苒坐下,盛了一勺藥剛想喂她,又放了下來。
“夫人可見過市井中的騙子?那些騙子中最高明的一類人,夫人知道是什么樣的嗎?那就是連自己都要騙過才行,只有自己相信了,才能讓別人相信。您這是心理的毛病,需要戰(zhàn)勝的是自己,您首先要自己承認這藥管用才行?!?p> “長痛不如短痛,來,一口氣喝完,這樣才不會這么苦?!?p> 蘇苒說的話,王靜姝也明白,她也知道是自己的問題,但總是克服不了。
“你說是心理的問題?”
“嗯,這世間最堅固不摧的是人心,最難戰(zhàn)勝的也是自己,夫人現(xiàn)在就是自己和自己杠上了,沒人能幫的了你。我聽他們說,你在昏迷中都能把藥吐出來,這說明是你的意識在作祟,因為你心里不想,所以身體才會做出同樣的反應(yīng)。”
“你懂很多?”
“嗯,我見外公那里有很多夫人這樣的人,最后也都還是戰(zhàn)勝了自己?!?p> 蘇苒嘴上說的信誓旦旦,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有多么胡扯。
王靜姝接過蘇苒遞過來的藥,感覺手中還有些溫熱,她試量了又試量,那碗沿在唇邊徘徊了許久,最后終于閉上眼睛,將那碗藥一飲而盡。蘇苒兩眼瞪著王靜姝咕咚咕咚的喝藥,眉頭也不由跟著皺了起來。從前她調(diào)理身體時也喝過不少中藥,那滋味……不提也罷。
“我這實在是……”
王靜姝放下碗后忍了又忍,還是有些忍不住,趴在床沿邊對著痰盂想要吐出來。
想想這中藥一喝就是這么多年,蘇苒也不禁對王靜姝佩服起來。
“夫人,我問你個問題可好?”
王靜姝現(xiàn)在沒有心情說話,更別說什么問題了,她皺著眉頭對著蘇苒連連擺手。
“假如你有四個丫鬟,分別叫蝴蝶,螞蟻,蜘蛛,蜈蚣,她們每天在你身邊做同樣的事情,可最后卻有一個沒有領(lǐng)到月錢,夫人猜猜應(yīng)該是哪一個?”
“什么?除了蝴蝶還說的過去,誰家會給丫鬟們起這種名字?”
雖然擺著手,但顯然蘇苒的話,王靜姝還是聽了進去。
“所以說是假如嘛。夫人猜一猜?”
蘇苒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王靜姝,一臉你問我呀的表情。
“當然是蜈蚣啦,因為無功不受祿嘛!”
見王靜姝沒有回答的意思,蘇苒便自己說出了答案,說完之后就哈哈笑了起來。等她自己笑完,才發(fā)現(xiàn)王靜姝正一臉看神經(jīng)病似的表情看著自己。
“不好笑嗎?沒想到夫人的笑點這么高,你等一下,我再想一個好笑的?!?p> 門口偷聽的父子三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各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屋內(nèi)好像沒有嘔吐的聲音。”
安旭一下子抓住了重點,里面的動靜他也是能聽得到的。
“我給夫人出道算數(shù)題吧?說,一個人花八兩銀子買了一只雞,九兩銀子賣掉了,然后他覺得不劃算,花十兩銀子又買了回來,最后十一兩銀子賣給了另外一個人,問,他最后賺了多少銀子?”
蘇苒比劃了半天,見王靜姝還是一臉怔愣地看她,蘇苒泄了氣道:“夫人一定是又覺得這只雞太貴了,不值這么多銀子,買雞的人是傻子,是不是?”
“哈,哈,……”
王靜姝趴在床沿上整個人笑的花枝亂顫。
“夫人,我說了這是個算術(shù)題,怎的您又聽成了笑話不成?”
蘇苒一臉認真的問道,片刻,她像是明白過來,兩手一拍道:“天哪,難不成剛剛的笑話您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
蘇苒一臉驚奇的看向王靜姝,表示自己與這古人的笑點真的不在一條線上。
王靜姝將臉埋在被子里,抖了好一陣子方才停下來,對著蘇苒說道:“藥我已喝下,去看看你身上的傷吧,還有那個丫頭。煜兒,我會替你教訓(xùn)他的,至于回康城的事兒,等過完年再說,你做的小食我覺得還挺合胃口,我這跟藥罐子似的身子,難得有些愛吃的,你若不嫌辛苦,平日里再送些來吧!”
蘇苒看著王靜姝還是一臉疲憊的樣子,也不想再多說。走或者是留,也不可能是她一個人的意愿,之前她是被那兄弟二人氣懵了頭,吵鬧了一番,也已解了氣,現(xiàn)在也不能在個病人跟前一而再的得寸進尺。
“不會辛苦?!?p> 蘇苒心想這全指望著您老人家罩著呢,哪里還敢言辛苦。
“夫人可有什么忌口的?比如吃了什么東西會過敏,或者是身上發(fā)癢起紅痘什么的?”
“沒有什么忌口,油膩的我也不愛吃,倒是小時候吃過一次槐花蜜餅,臉腫了好幾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