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考慮好了沒有?”
“考慮什么?”
“來古庭宮啊?!饼R維不忘咬著手中的燒餅,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岸枷肓艘煌砹?,怎么還沒想好呢?”
趙秋嘴上沒說話,心中卻暗罵了一句:“厚顏無恥。”趙秋的為人齊維不是不知道,況且趙秋早就暗暗立誓:此生絕不背棄師門。
齊維不禁笑了笑:“別假正經(jīng)了。你不想背棄的,不過是跟你關(guān)系好的師兄弟妹罷了。我問你,要是王澤當(dāng)了掌門,你還會對師門那么忠心嗎?你應(yīng)該不知道吧,驪均山幾年前有了個新的赤血宗長弟子,張曠?!?p> 趙秋:“齊大宮主,您說點我不知道的事情可以嗎?”
齊維:“怎么,你知道張曠?”
趙秋:“你以為我躲到建州城真的只是開酒樓的?一點江湖消息都不收了?”
齊維:“那你應(yīng)該知道他把丁凌印和戚執(zhí)打得沒人樣了吧?”
這句話倒是引起了趙秋的好奇心:“不能吧,丁凌印和戚執(zhí)也沒有那么弱?!?p> 齊維笑著搖了搖頭:“張曠畢竟也是師出名門,的確有過人之處。聽說此人在驪均山誰都不服,就服你那披麻戴孝的掌門。”
趙秋:“什么披麻戴孝?那明明是驪均山白玉宗的白袍?!?p> 齊維揚了揚眉毛:“不就是披麻戴孝嗎?”
趙秋白了齊維一眼:“那張曠跟我花見師兄交手了嗎?”
齊維:“聽說兩人當(dāng)時沒有交手,花見子只是拿著一朵花就把張曠說得貼貼服服的?!?p> 聽到這兒,趙秋露出了一絲笑容,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笑容:“何必我花見師兄出手,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齊宮主一樣,能動手盡量不動口嗎?”
齊維笑了笑:“聽趙女俠這口吻,這是在夸我還是在罵我呢?你一介女流,外表贏弱,心中卻是剛強······我問你,你認(rèn)為花見子下一步會怎么打算?”
趙秋深呼出一口氣,臉上略有所思:“你說呢?”
齊維:“我可是先問的你?!?p> 趙秋:“那我就不能問回你嗎?”
齊維哭笑不得:“我又哪里有趙女俠了解花見子呢?當(dāng)然是要請教請教你?!?p> 趙秋站了起來,在山洞中慢慢踱步:“那我不愿意說呢?”
齊維擺擺手,不再和趙秋爭下去。齊維拿起一旁的酒葫蘆,連續(xù)倒了幾口在嘴中,漱了漱口后吐在地上。齊維慢慢站了起來:“依我看,花見子是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ㄒ娮幽昙o(jì)輕輕就搖但著掌門的位子,這份擔(dān)子我能體會。他之所以在前頭搖擺不定,自然是他在猶豫。若是他此時偷襲,在川地大開殺戒,那驪均山鋤強扶弱名門正派的招牌自然也要砸了。不偷襲,就只有正面開戰(zhàn)。那花見子就有十足的把握能贏了?現(xiàn)如今,敵眾我寡。如果他們輸了,那叫奇恥大辱。如果他們贏了,那叫勝之不武??刹皇沁M退兩難嗎?”齊維看著趙秋,幸災(zāi)樂禍地笑著又喝下一口酒。
趙秋也是直直地看著齊維,負(fù)手而立:“不如讓我猜猜齊宮主為何再次舉棋不定,如何?”
齊維揚了揚眉毛,微微點點頭。趙秋臉上也掛上了一抹笑容:“如今齊宮主何嘗不是進退兩難?想跟花見子荒郊野嶺之上硬碰硬,勝算又有幾分?你千里迢迢來到川地,要是這些弟子都陣亡了,你又有何面目回北海?古庭宮豈不是要元氣大傷了?當(dāng)然了,你也可以撤。但是上庸這個地方你也知道,山多。你打算怎么跑?說句不好聽的,你豈不是在這里等死了嗎?怎么樣,我說對了嗎,齊宮主?”趙秋嘴角還掛著那一絲邪魅的笑容。齊維也是似笑非笑著,將酒葫蘆蓋上。
齊維看著趙秋的雙眼,遲遲不愿意把眼挪開。趙秋看著齊維眼神不對,頓時大喊:“怎么,齊宮主也愛耍流氓嗎?倒是意料之中。”
齊維長著雙鷹隼般的眼眸子,銳利難當(dāng):“我好像知道為什么丁凌印看上你了。兩潭秋水的眼眸子,多看誰一眼,都得讓人家受不了吧?”沒想到齊維這“吧”字音未落,趙秋已經(jīng)一巴掌呼了過來。掌風(fēng)十足的快,但是齊維卻是不閃不躲,硬是讓左臉受了這耳光,道:“掌功不弱嘛。這巴掌受得痛快。”
趙秋收回右手,本不欲再跟齊維廢話。聽得齊維又說著風(fēng)流話,臉頰倒是紅了三分。右肩一沉,左拳已經(jīng)揮到了齊維臉前:“真不害臊!”齊維只是右手向上一翻,一記“擒煞指”狠狠地鎖住趙秋腕穴,回力一拖將趙秋拉得幾乎趴下。趙秋勉強站好前弓步,左肘夾緊地繼續(xù)朝齊維心窩子砸進去。這肘法快得嚇人,齊維反應(yīng)慢了片刻,只能硬抗住了這一擊:“沒想到近身肘法也是如此厲害?”
趙秋在齊維松開手腕后也是收回了左手,腕上已經(jīng)印上了紅色的?。骸褒R宮主還沒看到我的真本事呢。驪均弟子習(xí)練槍法之余,拳掌法這些基本功自然也沒落下。剛才那招是舞雪飛掌里的肘法。舞雪飛掌的關(guān)鍵在于連環(huán),驪均槍法脫胎于舞雪飛掌,自然也講究的是行云流水,不拘泥于招式?!饼R維點點頭,行了一禮:“多謝指點?!钡w秋似乎也在等待著齊維說些什么,盯著齊維看了老久。
齊維側(cè)過身去:“怎么,換趙女俠耍流氓了?”趙秋白了齊維一眼,沒再理會他。
洞外傳來一名弟子的聲音:“大宮主,弟子送午飯來了?!闭f罷,一名弟子用一片大樹葉包裹好了一只烤好的野雞放在了齊維面前的地上。“請大宮主用午飯。”
齊維一手就撕下了一條雞腿遞給趙秋:“我就大度點,不跟趙女俠計較了。請你吃雞腿?!壁w秋本就不想搭理齊維,但齊維幾乎是直接塞到了趙秋手里,弄得她一手油。聞著這香噴噴的烤雞味,趙秋也感覺到口中生津,開始大口地咀嚼了起來。齊維看到趙秋這幅吃沒吃相的樣子,哭笑不得地?fù)u了搖頭?;仡^對那送食的弟子道:“你先下去吧!”
“是,大宮主?!痹捯粢宦?,齊維只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當(dāng)即大喝:“站住!”
送食的弟子剛走出每兩步,便停了下來,沒有回頭。趙秋也忽然愣住了,抬頭看著那名弟子。齊維放下手中的雞,將手上的油擦干了在葉子上,站了起來。隨著齊維身上白銀鎖子甲“沙沙”的聲音,齊維已經(jīng)來到了那名弟子的身后。
齊維:“轉(zhuǎn)過身來?!?p> 那名弟子,緩緩轉(zhuǎn)了過來,帶著一絲微笑看著齊維:“大宮主有什么吩咐嗎?”
齊維只是普普通通地看著那名弟子的雙眼,目光中散發(fā)出一種強烈的威壓,充斥著整個山洞。不一會兒,齊維一邊將湖水藍(lán)的袖子卷著起來,一邊繞著這名弟子開示慢慢踱步,道:“給我送飯的人有兩點:一佩劍;二,從不稱我為大宮主。還有,我為什么從來沒見過你?”
那名弟子哈哈一笑:“大宮主這是哪里話,如今二宮主回來了,就怕叫混了。我剛才在燒雞,配劍剛好不方便。宮中如此多的人,大宮主又如何能記下所有人呢?”
齊維冷笑一聲:“那好,一字不差地把整套兇靈劍法的招式背下來,不準(zhǔn)猶豫?!?p> 那名弟子:“兇靈出世、群鴉夜啼、百鬼夜行、驚仙泣鬼、靈煞獻(xiàn)爪、鬼靈穿云、陰蟒吐信、和兇靈霸世。是為兇靈八式?!?p> 齊維:“好,兇靈劍法心法被給我聽聽?!?p> 那名弟子不禁感到詫異:“大宮主這是何意?懷疑我是細(xì)作?”
齊維停下了步伐,點了點頭,袖子已經(jīng)卷好了。
“大宮主,我還有一事稟報?!蹦敲茏拥?。
齊維:“說?!?p> 那名弟子雷霆一掌就打在了齊維臉上,一聲“啪”的巨響在山洞中回響:“驪均山赤血宗長弟子張曠在此!接招!”張曠出手十分利落,動作里不帶半點多余,干凈利落。齊維雖然覺察到這名弟子身份可疑,卻沒料到他會如此快地就動手,現(xiàn)下勃然大怒。趙秋也是沒反應(yīng)過來,放下雞腿的瞬間,張曠已經(jīng)連出了十余掌,掌掌生風(fēng)。趙秋細(xì)細(xì)觀察著張曠的每一個動作,表面上看起來是驪均地的“舞雪飛掌”,但細(xì)細(xì)看來卻不完全像是。
舞雪飛掌屬于陰柔的掌法,與陽剛的鐵砂掌、金剛掌完全不同。同樣一個人,被男人扇一巴掌,兩天就能好。但是被女人打了一個耳光,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好。這是因為陰柔的掌力打在身上,勁力慎入到皮肉內(nèi),帶來炸裂般的傷害。就好像木棍打人和藤條打人為什么后者更痛是一個道理。
張曠打的是短橋窄馬、擅發(fā)寸勁,與齊維永遠(yuǎn)保持著一臂以內(nèi)的距離。齊維當(dāng)即展開“擒煞指”來應(yīng)敵,不急不忙地見招拆招。身穿一身黑衣的張曠進退自如,趙秋看著卻像是豹形的路子。兩人之間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拆了二三十招齊維在空手搏斗方面似乎不是張曠的對手。張曠每五掌打出來,都會有一兩掌打在齊維身上。
張曠見自己占了上風(fēng),便喊道:“不痛快不痛快!你這慫人,怎的這么弱?”
齊維冷笑著,道:“讓你幾招就當(dāng)自己厲害了?”張曠突然站低了馬步,雙掌朝上朝齊維胸口襲去就是一掌“落雪歸天”。齊維立刻后撤半步,雙手從上往下地施展出“兇靈斷腕”,正欲直接擒拿住張曠的手掌穴位。擒拿的厲害處在于:一旦動作完成,就無法解脫。一系列的反擒拿也只有在一式擒拿動作完成前展開。齊維這一式出手極快,眼看著就要抓住張曠的雙腕了,但張曠的雙腕此時卻突然收回,右肘一記“犁庭掃穴”朝齊維掃去。張曠眼角余光執(zhí)看到齊維揚起的嘴角,就發(fā)覺右肘一陣麻痹,自己右臂整條被擒拿住,疼痛難耐。
怎么可能!張曠剛才雙掌變肘根本不是驪均山“舞雪飛掌”里的招式,而是融入了之前在關(guān)中槍王何紹傳授的“金豹八形”的短打之法,變化無窮。齊維怎么可能看破?
齊維不禁笑著:“哈哈,沒想到我還能提前猜到你的招式吧?何紹前輩囑咐過我要替他清理門戶,這幾招破解之法還是他老人家教我的!”
一聽到師父“何紹”的名字,張曠頓時汗毛倒立,嘴角不禁微微顫抖。道:“老爺子早就收山,不再收徒了。又怎么可能教你金豹八形的破解之法?”
齊維道:“不錯,他老人家一開始確實沒打算教我。但他最后提了個條件,只要我答應(yīng)了,就愿意傳我一些皮毛給我自己琢磨?!?p> 張曠神色變得更為凝重了:“什么條件?”
“就是要把你廢了??!”齊維將張曠關(guān)節(jié)一反,將張曠整個人壓著就要跪下。齊維冷笑道:“你以為我讓你白打那么幾掌呢?只要適應(yīng)了你的掌速,你就沒有勝算了!”
張曠哈哈大笑,道:“殺了你,臟了我的手!”說罷,張曠一咬牙,用左手從懷中掏出一物就朝背后扔去。齊維一時半會兒沒看清是什么,立刻放開了張曠,往后退去。張曠趁著齊維還沒反應(yīng)過來,立刻拉著趙秋就往洞外跑。齊維一拳將那飛來之物打出三尺開外,那物落地之時便開始散發(fā)出濃濃的黑煙。“是煙丸!”齊維立刻用衣袖捂住口鼻,跑到洞口時,張曠和趙秋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一名身穿暴雨儀湖水藍(lán)衣的弟子跑了過來:“宮主!驪均賊人在山下挑戰(zhàn)!”果然,山下傳來了陣陣吶喊聲。
“一共多少人?”齊維問道。
“只有一兩個人。”
齊維心想:“這是想干嘛?難道是談判來了?”那名暴雨儀弟子一直在旁邊不斷大量著齊維的臉:“宮主,您的臉怎么紅了?”
“舌頭不想要了?快給我去集結(jié)眾人到山下集結(jié)!”齊維怒道。
隨著一聲海螺的響聲,江巖、徐豹、丁凌印、和明舟等人便帶著所有弟子來到了齊維身邊。齊維從江巖手中接過自己坐騎的韁繩,翻身上馬后便帶著弟子們向山下疾馳。齊維胯下的黑駒名曰“燕云飛龍”,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一馬當(dāng)先,尋著山路便來到了一處山下平地。燕云飛龍在齊維拉著韁繩下直直立起,發(fā)出一聲嘶吼聲。
齊維大喊道:“吁!”燕云飛龍立刻停了下來,不再亂動。身后山路上跑來了其他四人和他們的坐騎,站在了齊維身后。齊維看著對面的四名驪均弟子:戚執(zhí)、張曠、項影和趙秋。除趙秋外,每人都手提長槍。齊維率先翻身下馬,與江巖徐豹二人走到驪均四人面前。齊維走到不足五步距離后便停了下來,戚執(zhí)道:“閑話不多說。我等今日前來,是來和談的?!?p> 齊維:“和談?這個詞說得漂亮,但實際上呢?不過是暫時休戰(zhàn),待來日再戰(zhàn)罷了。與其等到那時,不如現(xiàn)在決一死戰(zhàn)?”
戚執(zhí)笑著搖了搖頭:“齊維,你也不看看你們現(xiàn)在的處境。我們彈指間就可讓你們百來人灰飛煙滅。你怎敢與我們決戰(zhàn)?”
齊維不禁大笑一聲:“你們要是膽小了,我們也能放你們一馬。要驪均和古庭之間罷手言和不是問題,但你們也得有這個誠意吧?”
在場眾人都是一頭霧水,誠意?戚執(zhí)問道:“你的意思是?”
齊維笑著道:“這個殺父之仇我是一定要報,但怎么報?何時報?不都得看你們有沒有道歉的誠意了?趙秋說好了愿意加入我們古庭宮,總不能言而無信吧?依我看,不如趙秋就嫁了我,兩家永結(jié)秦晉之好?”齊維不禁大笑了起來,身后的丁凌印卻是一臉不悅,陰沉著臉。
項影:“齊維你可真不害臊!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慫樣?我?guī)熃悴挪粫撑褞熼T呢!別癡心妄想了!”
齊維:“什么師門?那個師父算計她、同門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她命的師門?得了吧!”
趙秋向前踏了半步:“齊宮主,我不記得何時答應(yīng)過你要當(dāng)古庭宮的人。如今我們這是在給你一條退路,勞煩你好自為之······哦對了,剛才就看見你在望來望去,在找我們掌門吧?實話告訴你!掌門早就帶著剛到的三百驪均弟子繞到了山后。你們要是不肯離去,你們就只有死的份兒了!”
齊維心頭一震,片刻后卻道:“怎么,你們以為我傻么?要是想議和,掌門不親自來,哪里能顯示你們的誠意呢。依我看,你們那掌門要么是舊傷復(fù)發(fā),要么是練功走火入魔。此時不是病了就是死了??磥?,你們才是那個群龍無首的吧?”話音一落,驪均幾人心頭都是一震。齊維繼續(xù)道:“要我們退去,可以。但高下還是得分!明夜,我們派出三名弟子,上場單挑。要是我們贏了,我可是要把趙秋給帶走的。”戚執(zhí)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趙秋。趙秋立刻明白了戚執(zhí)的意思,點了點頭,道:“拿要是你們輸了呢?”
齊維:“我們要是輸了,那就撤回古庭宮去。三年內(nèi),不再找你們麻煩?!?p> “不成?!?p> “什么?”齊維不禁訝異。
趙秋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成!要是我們贏了,我們得把丁凌印帶回驪均山。我們要廢他全部修為!”
丁凌印看著趙秋那寒冰般的面龐,便知道趙秋沒在開玩笑。這話好似一把刀扎在了丁凌印的心上,卻是讓他痛得開心。如今的他,生不如死。與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別?索性以死謝罪。
戚執(zhí)點了點頭,齊維留下一年獰笑,揚長而去。
······
朔風(fēng)起,天凜冽。紅日破云,漸漸落。
驪均營內(nèi),大帳間都插上了火把,給傍晚帶來了星點火光。大帳內(nèi)點了三五盞燈籠,微微照亮著眾人的臉龐?;ㄒ娮哟藭r昏睡過去,只發(fā)出輕微的呼吸聲。趙秋坐在花見子的床邊,一雙秋水般的雙眸低垂,愁眉不展。身后站著戚執(zhí)、張曠、和項影三人。趙秋憂郁間,道:“花見師兄癲癇······有多久了?怎么我從來不知道?”
戚執(zhí)嘆了口氣,道:“其實花見師兄這樣子已經(jīng)很多年了,只不過之前發(fā)病沒有那么頻繁罷了?!壁w秋點了點頭,沒再過問。戚執(zhí)無意間看了眼張曠,才想起張曠未曾和趙秋正式認(rèn)識,便道:“趙師妹,快來見過張曠師兄?!?p> 趙秋站了起身,向張曠行了一禮,面帶微笑道:“師妹趙秋見過張師兄。張師兄今日孤身犯險,又將齊維一度打了個措不及手,趙秋佩服?!?p> 張曠憨笑了下,道:“趙師妹說的是哪里話?大家都是驪均弟子,自然都是一家人。這一家人,豈有說兩家話之理?”幾人回頭坐在了大帳內(nèi)的竹椅上,沏起了一壺梨花茶。茶香四溢,悠而悅神。
趙秋心下甚悅:“驪均山又添一員虎將,破古庭便不在話下。明夜第一陣,師妹我愿先上,為眾位師兄打頭陣。”大帳中的其余三人都是一震,趙秋接著道:“都怪我當(dāng)時在成都城外一不留神被齊維強行帶走,害得大家要為了我拼死拼活。自從我回到川地,未曾為山門立過半分功勞,師兄妹何不給我一次機會呢?還請戚師兄準(zhǔn)許!”
項影勸阻道:“師姐,這幾日你身陷敵營,疲憊不堪。這第一陣還是讓我來。雖然我武藝不如師姐,但也能為眾師兄盡量拖長這戰(zhàn)斗的時間,好讓各位看清楚古庭劍法。就算我輸了,也不至于丟了師門的面子?!壁w秋仍然不服氣,但在張曠和項影的勸阻下,才一臉愁容地勉強答應(yīng)了下來。
張曠粗聲道:“如今,是驪均山門生死存亡之戰(zhàn)。今日與齊維交手,我才發(fā)現(xiàn)古庭武功路子十分陰邪,宛如鬼術(shù)??v然我們此時人數(shù)上占優(yōu),真要打起來,我們還真沒有必勝的把握。齊維今日提出要和我們以武功比高下,估計也是不想和我們兩敗俱傷。其次,也是想再摸清楚驪均山的槍法。來日卷土重來之前,也好思量破解我驪均槍法的武功。”
項影欽佩地點了點頭:“張師兄所言甚是。今日在陣前,除了齊維和丁凌印,還有三人。趙師姐,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趙秋肯定地點了點頭,滔滔不絕地道:“我做古庭宮的俘虜期間,齊維曾與我聊起過這三人。那看似身材單薄的小子叫做明舟,是古庭宮此行最小的弟子。我看他樣子,不過二十三四。齊維愿意帶他與其他三十余歲的弟子同行,想必他也有過人之處。身材高大的鵝黃色長袍男子名叫江巖,是雷震儀大弟子。練的是雙手長劍。而紅袍身材細(xì)長者,名叫徐豹,是燎原儀大弟子。他看起來主練輕功,但我看他路子是外功為主,內(nèi)功為輔。與我們青云宗內(nèi)功為主,外功為輔的路子相差甚遠(yuǎn)?!?p> 戚執(zhí)欣慰地點了點頭:“多謝趙師妹。依我看,不如讓我對付徐豹,張曠師弟對付江巖。如何?”見張曠面色稍稍變了變,戚執(zhí)又道:“怎么,張師弟不愿意?”
張曠:“戚師兄這是瞧不起我?我何懼那大塊頭?我只是剛想到,齊維如果也要打,該怎么辦?”這句話一出,大家臉上都是一白。雖然眾人不知道江巖和徐豹的修為如何,但齊維的武功大家卻是有目共睹的。齊維那雙云煞雙劍已出鞘,緊接著來的就是一場令人膽顫心驚的劍影風(fēng)暴。驪均山門內(nèi)能與齊維一戰(zhàn)的,似乎就只有花見子了,就連王澤副掌門估計都差一點。
項影不禁嘆了口氣,道:“若是三長老無雙槍在該多好,五位長老的修為,就數(shù)三長老最高?!北娙瞬唤酆煹痛梗瑤づ駜?nèi)充斥了半晌的寂靜。
“誒?我們雖然沒有三長老,但我們有趙師姐??!”項影驚喜地道。趙秋拿手指了指自己,道:“我?”
張曠也欣喜地道:“我們可是聽說了,趙師妹在建州城獨戰(zhàn)川荊五俠,大長我驪均山門的威風(fēng)吶!”
趙秋格格地笑了起來:“我運氣好罷了,猛虎難敵地頭蛇嘛。只需要事先找好有利的地頭,再將他們引入陷阱就成了。師兄師妹謬贊了?!逼輬?zhí)腦子靈光一閃,驚奇地道:“是了!我們不需要和古庭宮的人硬碰硬,事先找好有利于我們的地頭,便是智取了。我們該將決戰(zhàn)地點定在樹林茂密處,并在兩側(cè)埋伏大部弟子。如果我們輸了,就下令讓弟子們沖出,護我們離開。
項影面上泛起了一絲猶豫:“那······如果我們贏了呢?埋伏的弟子,還用出手嗎?我們這么做,會不會有損江湖規(guī)矩啊?!?p> 趙秋將一只手搭在了趙秋的肩膀上:“小影,你覺得齊維會理會這些江湖規(guī)矩嗎?對小人,就不該期望他們會循規(guī)蹈矩。這種人,為了一己之利,什么都能做得出來。這次決斗,無論我們設(shè)不設(shè)伏,他們都會留一手準(zhǔn)備。如果這次齊維也要打的話,就讓戚執(zhí)師兄、張曠師兄和我三人上。如果古庭宮中,明舟上,就讓小影對他。如果齊維敢趁你們戰(zhàn)后疲憊偷襲,我也能抵擋一陣?!?p> 戚執(zhí)點了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要是我們贏了,我們自然要乘勝追擊,將古庭宮人一把都擒住······等等,你剛才說的徐豹,是不是那個徐豹?”
趙秋只覺得自己一頭霧水:“還有哪個?”
戚執(zhí):“你們都不知道吧。徐豹和王澤,有過過節(jié)······甚至可以說是深仇大恨了?!?p> 趙秋:“如果王澤也能上的話,我們的勝算倒是能多一分。如今花見師兄幾時能醒尚且不知。只是不知道王澤如今是站在我們這邊,還是想坐觀成敗?!?p> 張曠:“王澤說到底,還是驪均山的弟子。唇亡齒會寒啊。要是把徐豹在的消息告訴了王澤,不用我們請,他自個兒都想尋仇呢?!?p> 項影:“可我聽青云宗的師兄們說過,王澤昨日便離開驪均營中,打算回山門養(yǎng)傷了。”
戚執(zhí):“這個王澤,又是到了時候人跑了。你們還記得嗎?兩年前,山門剛和川東馬賊交戰(zhàn),我們白玉宗弟子奉命增援王澤所率領(lǐng)的青云宗弟子。怎知剛到川東,王澤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真是可恨?!?p> “那還等什么?快點派人去把王澤給追回來??!”張曠道?!把鄡?!別在外面杵著了,快進來吧!”
一女子之影飛身入帳。英姿颯爽,兩袖白云。一雙臥蠶眼清秀異人,櫻桃小嘴緊緊抿住。她入帳后立刻半跪行禮:“張師兄喚我?”趙秋心中不禁嘆道:“身手真快!”
張曠:“邱燕,古庭宮人約我等單挑決戰(zhàn),我們必須要王澤回來幫我們。你馬快,快去追回副掌門。就告訴他,徐豹在?!?p> 邱燕微微頷首,又飛身出帳。趙秋面帶欽佩之色,好奇地問道:“看她一身白袍,可是白玉宗的弟子?”
戚執(zhí):“不錯,她是我白玉宗弟子之一。一手尋鶴槍打得爐火純青,倒是年輕弟子中的翹楚?!?p> 趙秋點了點頭:“剛才聽戚師兄說,他姓邱?可是四長老的’邱’?我好像想起來了,邱燕當(dāng)年只是個四處玩兒的小姑娘吧?”
項影道:“不錯,邱燕師姐就是四長老無日槍——邱破月的族妹。四長老年近四十。雖然冤枉地瞎了眼,但修為卻是不輸其他長老。邱燕自小隨四長老游歷江湖,出生入死,自然膽識過人?!?p> 趙秋聽得山門中有如此優(yōu)秀的后輩,心中既慚愧又欣慰。戚執(zhí)站了起來,道:“今日商議至此,眾位師弟師妹先休息吧?!闭f完,戚執(zhí)就先行離開了,項影緊隨其后。趙秋轉(zhuǎn)身回到了花見子的臥榻之側(cè)??粗ㄒ娮酉莸哪橆a,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又泛起愁苦之色。
“他瘦了,只怕是操勞過度······他本該閑云野鶴,行走于江湖間,逍遙自得,無拘無束?!壁w秋淡淡道。
張曠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罷了。趙師妹不也曾有過背井離鄉(xiāng)的時候?”
趙秋回頭道:“張師兄所言甚是,我們不正是同病相憐嗎?”
張曠大悅,憨笑著點了點頭:“趙師妹可愿與我痛飲幾杯?”
趙秋面容轉(zhuǎn)憂為笑,和張曠一同坐在了帳篷外的地上。張曠從懷中掏出了一只酒囊,遞給趙秋。趙秋未飲便聞出了梨花酒的香氣。她直覺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在驪均山的日子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帶著一抹微笑,趙秋便倒了一大口入嘴中:“過癮!還是那味道,絲毫沒變······張師兄,我從小便生在街頭,要吃什么都要靠偷、靠搶。我沒爹沒娘,一天少不了被打個兩三回?!?p> 張曠接回酒囊,也是喝了一大口,擺了擺手:“師妹,你這算什么?靠偷靠搶,并無性命之憂。我祖上是西涼人,家中是農(nóng)戶。六歲那年,因貪玩兒,把家里的房子燒得一干二凈。父兄想殺我,是母親硬把我搶了出來,把我拋棄在了一個深山老林里。在山中三天三夜,白日里酷暑難耐,蚊蟲四起。山中夜晚,猛獸橫行,寒冷異常。我甚至差點被狼群給吃了。還好我跑得快,又能爬樹。一抬頭,又是一只金錢豹,眼冒金光地看著我。還好我命大,被一獵戶尋得,將那豹子殺了,拿豹皮給我做了外衣。在獵戶老頭孤身一人,在他家中住了個把月。他又被熊給吃了去。沒法子,一路朝南走去。路上還有過鬧饑荒的地兒,我被當(dāng)?shù)厝私壠?。差點被烹殺了?!?p> 趙秋:“那你又是怎么脫身的呢?”
張曠憨笑著,道:“我隨手帶了把小刀,趁他們不注意時,隔開繩子逃了出來。被他們追上時,順手就將他們一刀一個結(jié)果了?!?p> 趙秋不禁感到驚訝:“你六歲,就會殺人了?”
張曠反而感到詫異:“是啊,稀罕嗎?”
趙秋沒說話,搶過張曠手中的酒就大喝了一口。張曠大笑,繼續(xù)道:“就在我?guī)捉I死時,被我?guī)煾附o撿了回去。”
趙秋:“就是六臂修羅,關(guān)中槍王,何紹?”
張曠:“不錯,就是那老爺子?!痹挳?,將趙秋手中給你的酒囊拿過,倒入一口酒。霎那間,只發(fā)覺酒勁上頭。
趙秋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道:“那你······為何又——”
“師妹有話就問,不必吞吞吐吐?!睆垥缡懿涣藙e人磨磨嘰嘰,有話卻不敢說出口。
趙秋默默點了點頭,道:“那師兄又如何被逐出師門的呢?”
張曠沒有答話,只是無奈地冷笑了一聲。他拿著手中的酒囊看了看,又搖了搖酒囊。“聽聲音,好像酒不夠了。師妹,你還想喝嗎?我再給你去拿一囊?!?p> 趙秋剛發(fā)覺梨酒的勁兒上來了,意猶未盡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