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下）
“是你在呼喚我？”夜歌突然出現(xiàn)在奄奄一息的余文文面前。
余文文費力地睜開眼睛，夜歌就像是來拯救她的女神一般站在那里。
周圍的大火對于夜歌來說仿佛不存在一般，以夜歌和余文文為中心向外散開形成一個圈。
火光照耀在夜歌的臉上，越發(fā)襯得那張傾城絕世的臉更加的明艷動人。
“救、救、救我！”余文文已經(jīng)幾乎講不出話來了，聲音沙啞異常，仿佛被什么撕扯著喉嚨一般。
“呼”的一聲，余文文突然感覺周身的熱氣都消散不見，房間變得涼涼的，有一種十分舒暢的感覺。
余文文掙扎地睜開眼睛，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呈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一間簡陋的房間，四面放置著擺滿了閃著五彩光玻璃瓶的柜子，而面前則站著那個天仙般的美人。
“你，是誰？”余文文艱難地開口問道。
“我是誰？現(xiàn)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吧，話說人家救了你，你不應(yīng)該先說謝謝的嗎。”夜歌說完一揮手變出了一把木雕的精致座椅，然后轉(zhuǎn)身坐下。
“謝、謝謝！咳咳咳...”余文文連忙說道，但因為太著急反而嗆到了喉嚨不住地咳嗽著。
“嘛，嘛，你慢著點，我又沒怪你的意思?！笨吹接辔奈目鹊脻M臉通紅，夜歌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咳咳咳，那、你、是、誰？”余文文又咳了一陣，緩了一會后才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
“我是夜歌，是你召喚我的哦。話說你不冷嗎？這地上挺涼的吧，還是坐起來比較好哦。”
夜歌說著，還用手指碰了一下地板，然后結(jié)實地一哆嗦，別說，還真是挺涼的。
余文文還維持著剛剛在火場趴在地上的姿勢，聽到夜歌的話她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還趴在地上，還真是不止一點狼狽啊！
她慢慢地想要將自己從地上撐起來，但是卻發(fā)現(xiàn)全身竟一點力氣也沒有。
夜歌看了她的樣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就當(dāng)她做一回好事吧。只見夜歌一揮手，一粒珠盈玉潤的丹藥“咻”的一聲飛到了余文文半張的嘴巴里，進嘴的一瞬間便化為一攤藥水順著余文文的喉嚨流下。
余文文還來不及反應(yīng)便發(fā)覺全身竟奇跡般地慢慢有了力氣，她從地板上站了起來，稍微拍了一下被煙塵弄臟的衣服，雖然并沒有什么卵用，該臟的地方還是臟，甚至因為她過度的拍打而臟成一片。
“謝謝！我是余文文，謝謝你救了我！”余文文看著越來越臟的衣服索性不再管它，抬頭向夜歌道謝。
“不用謝我，我可不會白救你的?！币垢枵f道，不知又從哪變出了一個同樣精致的木雕桌子，甚至上面還早已擺好了茶具。
“以防你不知道先告訴你，我這里是當(dāng)鋪，這間當(dāng)鋪的名字叫做‘靈魂當(dāng)鋪’，你知道的吧，就是什么愿望都可以實現(xiàn)，但是反之你也要付出相應(yīng)代價的這種當(dāng)鋪哦。”夜歌邊沏著茶邊解釋說道。
“靈魂當(dāng)鋪？那么是需要我的靈魂嗎？”余文文說道，表情有些暗淡。
“嘛，你倒是挺聰明的。是的哦，是要你的靈魂。過來坐?！币垢栌肿兂隽艘话岩巫臃旁谧雷拥牧硪贿叄缓笫疽庥辔奈倪^去坐下。
余文文授意便走過去坐下，夜歌倒了一杯茶遞到她的面前。余文文看著茶杯里升騰起的霧氣，暖暖的，就像那燭火一樣溫暖，但是又似乎比那燭火更讓她安心。
“若是如此，你又何必救我，等我死后不是照樣能收我的靈魂嗎？”余文文沒有觸碰那杯茶，那溫暖讓她很向往，但她卻有害怕接近。
“你是不是腦子被煙熏傻了。第一，是你呼喚我來救你的，要不然誰會大老遠的過來，雖然對我來說不過一瞬間的事；第二，你要是死后，靈魂會被地獄的黑白雙煞帶走，跟我可沒什么關(guān)系；第三，其實我現(xiàn)在還沒救你呢，你現(xiàn)在其實還處在你的房間之中，這里是我的神器空間，所以那大火暫時燒不到你罷了?！?p> 夜歌耐心地解釋著，對于這些年輕的小生命她其實也是不忍心就這么看著他們死去。
“所以說，現(xiàn)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個選擇。第一，你可以與我做交易，那么這場大火便會想從來不存在一樣，而你就得救了。第二，你也可以選擇拒絕典當(dāng)自己的靈魂，但是那時候很可惜我便沒辦法救你了。懂了嗎？現(xiàn)在做選擇吧?！?p> 夜歌說完，看著余文文那不斷變化著的表情，一會震驚，一會糾結(jié)，一會又沉思。
算了，多給她一點時間想想好了。夜歌心想著，便沒再出聲。
過了很久，余文文才終于開口說道：“若是給你了靈魂會、會死嗎？”
“哈？你糾結(jié)了那么久就是在想這個？”夜歌一臉無語地看著她然后繼續(xù)說道：“放心吧，不會死的，只是要收取你一部分靈魂罷了。而且其實你也沒什么好糾結(jié)的不是嗎，反正若是我收你的靈魂你真的會死，那也只是換一種死法罷了，從你自己點火的那刻不就該預(yù)料到了嗎？既然怕死，為什么還要自殺？”
余文文被夜歌一說，臉突然漲紅起來，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想死，只是覺得那燭光很溫暖，讓她覺得很平靜，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內(nèi)心的平靜了，所以那時才像是被什么引導(dǎo)了一樣點燃了自己的窗簾。
“我、我也是才明白，原來我是怕死的，夜歌，我是怕死的嗎？”余文文輕輕地說著。
“啪嗒，啪嗒...”余文文的眼淚開始毫無故造的流下來。
“原來我怕死??！”余文文的嘴角上揚，像是在嘲諷自己一般。
“喂喂喂，你別又哭又笑的啊。怪滲人的?！币垢柰虏壑缓笸蝗灰庾R到什么自己居然會吐槽了，意外地笑了一下。
“那你為什么要自殺呢？你知道嗎，燒死可是很痛的哦，因為你不會馬上就死，你會慢慢地死。你不能呼吸的哦，因為每呼吸一口那火便會竄入你的肺部，但是你又必須要呼吸，就這樣循環(huán)往復(fù)，直到你被折磨得動彈不得，火還是會繼續(xù)燒，直到把你燒成一個誰都認不出來的黑炭！怎么樣，很可怕吧！”夜歌說著嚇人的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像是在開玩笑一樣。
余文文看著夜歌那美麗的臉上綻放的微笑，明明那件事之前她也是會這樣笑的...
“我沒有想到死會這么可怕。我只是想尋求一處溫暖罷了。當(dāng)我點燃那個燭火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內(nèi)心很平靜，就像是給我燭火的主持大師所說的那樣，我真的覺得這么久以來我的內(nèi)心第一次找到了安寧，就像是靈魂得到了凈化一般?！?p> 余文文的眼淚就像掉線的珍珠一樣，一顆一顆砸在桌上，發(fā)出吧嗒吧嗒的聲音。
“夜歌，我殺死了我的爸媽...”余文文久久之后才又說出了這么一句話，她痛苦地抓著自己的衣領(lǐng)，頭低低的幾乎要撞到桌上，當(dāng)鋪里只剩下她壓抑的哭泣聲。
那壓抑的聲音就好像在自責(zé)著自己所犯下的錯，那不可被原諒的錯。
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沉重，夜歌看著那蜷曲著的年輕的人兒，那不斷顫抖的身體和那時不時發(fā)出的哽咽聲，讓她覺得十分的悲哀。
悲哀這人間的苦和不容易，但這也才是人間該有的樣子。
“你想哭的話便大聲哭出來吧?？尥炅酥笕羰悄氵€想跟我說說之前的事，我也會認真地聽你說的?！币垢枳叩接辔奈牡纳砼陨斐鍪置嗣念^，那溫柔的手傳來淡淡的溫度，一下子讓余文文緊繃著的心弦斷開。
“啊~啊~”余文文突然撲進夜歌的懷里，開始撕心裂肺地哭起來，那緊緊抓著夜歌衣服的手不斷地顫抖著，眼淚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傾瀉而下，打濕了夜歌的一片衣衫。
夜歌是有一點潔癖的人，但是她卻沒有顧著衣衫上的淚漬，反而輕輕地拍著余文文的后背，就像是一個知心地大姐姐一樣。雖然從年齡上來說夜歌應(yīng)該是個老妖怪，從外表上來說夜歌也不是大姐姐的模樣，但是在這樣的氛圍下，若是有人看見真會覺得夜歌就是一個會安慰人的大姐姐。
許久之后，余文文才終于止住了眼淚，但是抱著夜歌的身體還是不斷在顫抖著。
“謝謝你，夜歌?！庇诌^了一會，余文文才放開了夜歌。
夜歌聽她的聲音過于沙啞，之前倒的茶水又已經(jīng)涼了，便重新沏了一壺茶，然后倒了一杯放在她的手上示意她喝下。
余文文這次倒是喝下了，夜歌不知怎么泡的茶水，這溫度剛剛好。那暖暖的茶水一下肚便向四肢百骸擴散開來，讓她一下子恢復(fù)了精神。
“夜歌?！?p> “恩？”
夜歌見余文文猶猶豫豫的，像是想說什么，便開口說道：“沒事的，你想說什么便說吧?！?p> 余文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覺得夜歌絕對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
“三個月前，那是媽媽的生日，那天真的很難得，爸爸也很早就下班回來了。我們?nèi)医K于可以在一起吃飯，我真的很開心，我覺得那是我那么久以來最開心的時刻。但是這開心并沒有持續(xù)很長時間...”
余文文看起來十分地痛苦，那皺緊的眉頭和再次濕潤的眼眶都在說明著她的難過。
“半夜，我聽到了爸媽的爭吵聲，我很奇怪便走到他們房間外偷偷地聽著，卻沒想到聽到了他們要離婚的事。那一刻，我覺得我的世界一下子便崩塌了支離破碎，原來那頓我自認為幸福的晚餐其實就是一家人最后的晚餐。原來爸媽在餐桌上的笑容都是偽裝出來的虛偽的笑容。”
余文文抬頭看這夜歌繼續(xù)說道：“我很生氣，我覺得受到了欺騙，我覺得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虛偽。然后我便走到了餐廳，看著放在桌上的蛋糕上那仍未熄滅的蠟燭，我就像是瘋魔了一樣慢慢地朝著它走去?！?p> “我將手放在那蠟燭的上面，我覺得好溫暖，仿佛剛剛的怒火一下子都被澆滅了一般，我感到了平靜，于是我便拿著它超爸媽的房間走去?！?p> “我拿了許多許多的報紙，然后將他們堆在爸媽的房間外面，接著用蠟燭點燃了那堆報紙。我看著那小小的火苗一下子竄高，然后將整個房門包裹了起來，我迅速地跑到了房子外面，我聽到了爸媽的呼喊聲，我看著那火把整個房子都燒著了，但是我的內(nèi)心卻是那樣的平靜?！?p> “爸媽一定也會得到平靜的吧，他們一定也會結(jié)束那永無止盡的爭吵得到寧靜吧。當(dāng)時我是這么想的。但是我卻發(fā)現(xiàn)這一切結(jié)束之后，我的內(nèi)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了。警察把我叫過去問話，但是因為我還沒有成年，當(dāng)時的精神又非?；秀保谑撬麄儽惴盼易吡??！?p> “這三個月來的每天我都覺得很焦躁，每個晚上我總會夢到之前的事情。直到今天在寺廟里面看到那擺放著的香燭，那暖暖的溫度再一次使我的心平靜了下來。但是我開始覺得那小小的火苗已經(jīng)滿足不了我的焦躁?！?p> “或許，或許只有像之前一樣的大火才能夠徹底地使我解脫吧。于是我點燃了窗簾，看著那鋪面而來的熱氣，我真的一瞬間得到了平靜。我安靜地躺著等待它進一步地凈化我的靈魂。但是當(dāng)那滾燙的熱氣開始向我一步步包圍，空氣開始變得讓我難以忍受，我才真的怕了！”
“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死亡離我是那么地接近，我怕了，我真的好怕，我希望有人能來救我，就算是惡魔也沒有關(guān)系，只要有人能把我救出那個死亡之圈?！?p> 余文文一口氣說了好久好久，夜歌可以感受得到她清晰地害怕。
“直到那一刻，我才清醒地感受到爸媽的感受。對死亡的恐懼和十分無助的悲哀?！?p> 余文文說著突然抓住了夜歌的手激動地說道：“夜歌，我求你，救救我，我求求你，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不論是什么我都愿意，我的靈魂你拿走吧，我不能死，我還有要做的事，我還有要贖的罪！”
“好！我會救你，但同樣的，我也會收走你靈魂中的最高級靈魂能量，你簽字吧。”夜歌說著便將一張牛皮紙遞到余文文的面前。
余文文看著那一張猶如生死狀的紙，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儀式進行得很快，在結(jié)束的一瞬間余文文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大火就像從未有過一樣，房間一如往常，而夜歌也早就不見了蹤跡。
余文文滿意地笑了。
隔天，余文文走到了警察局，沒有猶豫便走了進去，她想或許這是她唯一能贖罪的方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