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宋錦如和淮陽追到三里外的荒野小路。
躲在草叢里的兩人發(fā)現(xiàn)留在涼亭的村民。
他們身穿灰藍色的衙役裝束,手持大刀;五名女村民則是常服,坐在涼亭。亭外停放五架黑布蓋著的木頭車,時而傳出嗚嗚聲。
凡有路人經(jīng)過,他們擺出官差的威嚴。路人以為官差押犯,退避三舍。
“可惡,他們居然假扮官差,難怪今天才東窗事發(fā)!”
淮陽數(shù)對方的人數(shù),掂量二對二十三太勉強,如果墨影在倒是能一戰(zhàn)。“他們貌似在等剩余的村民匯合,別急,順天府的人應該快到了?!?p> 宋錦如暫時壓著惱火。
蓋黑布的木頭車不?;蝿?,嗚嗚聲響惹人煩躁,幾名村民粗暴地踢木頭車。
豈料木頭車越晃越劇烈,有東西在黑布下撞擊。村民忍無可忍,掀開黑布一角并舉刀恐嚇。
這一刻,宋錦如和淮陽望見青天下的罪惡。
其中兩個囚籠,困著手腳被綁、蓬頭垢臉的姑娘,她們嘴里塞著布,嗚嗚聲正是她們所發(fā)。
其余四車肯定也是運載拐來的人!宋錦如咬牙切齒地拔野草。
這時淮陽的耳尖動了動,“有人往這邊來了。你去看下,我繼續(xù)監(jiān)視他們。”
隨即宋錦如果敢退身,沒跑多遠望見黑紅裝束的捕快往這邊來。她詫異淮陽的武功造詣,悄聲喊一眾捕快停下。
當她回到潛伏的草叢,淮陽不見蹤影。
她撥開草叢窺望,村民和木頭車仍在。機不可失,她帶領所有捕快沖去救人。廝殺一觸即發(fā),嚇壞五架木頭車運載的人。
刀光寒閃生死滅,浩然正氣戮惡人,青天白日見血灑。
“別殺死,留活口!”
宋錦如一聲令下,備好繩索的眾捕快專門朝村民的雙手套。
女村民同樣狠辣,拔出匕首偷襲捕快。
刀尖即將落下,一顆石子從暗處彈出,擊中女村民的手腕神經(jīng)。麻痹使她停滯,聲響驚得捕快回頭。
麻繩速套,女村民的匕首被捕快扔掉。
宋錦如長劍霍霍,破開五副黑布——木制囚籠中不但有年輕的姑娘,還有孩童和十二、三歲少年,他們無不手腳綁緊、口塞麻布。
他們驚恐地看著廝殺的雙方。
“不用害怕,我們是順天府的人,特意來救你們!”
他們紛紛用身體撞擊囚籠。
“我們會帶你們回家,不要亂動!”
“回家”兩字直擊心房,他們開始咬著布團嗚咽不再亂動。見狀,宋錦如放心地打倒惡人。
直到申時末,浩浩蕩蕩的木頭車隊才回到村中。此刻村中剩余的村民已遭衙役制伏,一個個雙手被綁跪在地上。
看見燕承天黝黑的臉龐,宋錦如頓覺親切,朗聲匯報戰(zhàn)果:“啟稟燕大人,逃走的二十三名村民全數(shù)抓獲,并帶回五車被拐的人!”
五車……在場的倒吸一口涼氣。
燕承天等人走到木頭車旁邊,眼看一張張稚氣又驚惶的臉心如刀割。
車里的孩童三至六歲,有的身上有傷。少年們更可憐,臉上殘留鞭痕破了相。燕瑤注視其中一個,同時他也眼睜睜看著燕瑤。
這名少年小麥膚色,瘦削,頭頂?shù)臍忪F正在改變——從一世勞碌的寡命逐漸變成命中遇貴人,命運向福祿靠。
少年雙眼雖驚慌,但神色超乎同齡人沉靜。
“你是孤兒?”她忽而問。
少年驚駭?shù)攸c頭。
“你叫什么名字?”
“同、同伴叫我……阿牛……因為我力氣大……”
“二妹,他有問題?”燕珩射去警惕的目光,嚇得阿牛不做聲地移開視線。
燕瑤搖頭,走近跪地的村長質(zhì)問:“被砍雙腳的姑娘有些生了孩子,孩子們在哪里?也被你們賣了?”
村長一言不發(fā)。
“回答她!”宛舒扯著村長的虬髯,“否則我一根一根拔掉,然后撒鹽。”
村長臉色鐵青,轉(zhuǎn)眼第一根胡子被他用力扯掉,疼得仿佛撕了一層皮。咧嘴之際,宛舒又拔一根。
“我說我說!他們不在村里!”
“去哪了?”
“不知道,他們每天都出去玩耍,我真不知道他們?nèi)ツ牧??!?p> “他們知不知道親母是誰?”
村長沉默片刻,胡子又被拔掉一根。他齜牙咧嘴,“我們不會讓他們知道生母是誰,只教導他們?nèi)绾潍C物和告知村里有重病的女人。”
燕瑤狠狠地抽他一巴掌?!皢时M天良!你們不但玷污無辜的姑娘,還要她們骨肉分離,你們死不足惜!”
“哼,就算他們知道就會接受?姑娘你太天真,誰愿解釋生活不能自理的母親?誰愿意接受這樣的身世?我們是為他們好!”
這次輪到宛舒抽他幾巴掌,茶色眸子如九重寒冰。“如果你們不干這些齷蹉事,他們哪會出生?哪會有惡毒的爹?哪用背負人販子后代的惡名?勿以你們的罪惡當作親情的枷鎖強逼他們走你們的老路!”
“沒錯,他們不能選擇爹娘,但你們能選擇善惡,為什么要干這些勾當?”
村長冷笑,“賣一個人起碼十兩,無本生利的買賣誰不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千金哪懂人間疾苦?你挨餓過嗎?”
燕瑤剛抬手,宛舒搶先抽他耳光?!拔姨嫜喽媚锎颍瑒e臟了你的手?!?p> 她放下手,一針見血道出村長的真實想法。“四肢健全找工作不容易?說到底因為貪/欲,打工的工錢比不上賣一個人的銀子,你們嘗過甜頭后貪/欲無窮放大,蠅頭小利再也不能滿足你們的胃口。貪會反噬,看來你們還沒明悟。”
村長下頜緊繃,沉默不語。
可憐的姑娘們成為他們貪/欲下的犧牲品,毀了身體,毀了一生。
申時過后刑部閔大人帶官兵趕到。望見烏泱泱、跪下的犯人,閔大人險些暈倒。
又是大案,未來一段時間他不得安生。
“燕大人,他們就是人販子?受傷的人怎么回事?木頭車上的又是怎么回事?還有這些女子……腳呢?”
燕承天深深地呼吸一口,不疾不徐道明來龍去脈。
閔大人聽完兩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