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魚回到宿舍的時候,其他人都睡下了,屋子里漆黑一片,怕把人驚醒,呂魚沒有開燈,輕手輕腳的摸黑從床鋪地下拿出洗漱的東西,然后去水房洗漱。
鋼筋工王越其實已經(jīng)醒了過來,他看著房間里晃動的人影,知道是呂魚回來了,但是他沒有說話。他知道呂魚是陪郝老板出去吃飯了,心里不忿的想道:“也不知道郝老板為什么這么在意呂魚,只是帶來幾個工人,就又是讓他不用干活,還當(dāng)著工頭,更是帶出去吃飯,就連錢工郝老板都沒怎么帶出去過,也不知道郝老板是怎么想的,難道是打算招呂魚做上門女婿?”
他管不了呂魚,更管不了郝老板,所以也就只能不忿的想想。
呂魚洗漱回來,躺在床上,今晚他沒喝什么酒,腦袋也還清醒,想著田允濤分別前說的話,覺得田允濤的想法和他的打算是如此的如出一轍,心底對這事更加的有把握了。
最后又想到田允濤的誤會,感覺有些好笑,如果他真是十六歲的小年輕,荷爾蒙躁動,說不定真的看見漂亮姑娘就心猿意馬,如今的他雖然是十六歲的身體,即便有些年輕身體的本能沖動,但是畢竟是三十多歲的成年人思想,一些青春期的躁動,很容易的就被壓下來了。
迷迷糊糊的睡著,再被錢工的哨子聲吵醒,一晚就這么過去了。
起床,穿衣洗漱,招呼其他人打飯,然后帶著去上工,出門的時候,正好遇見劉佰棟和劉佰良兩兄弟。
“劉師傅,佰良!”呂魚笑著打著招呼。
劉佰棟想招呼呂魚,可是喊小呂吧,如今已經(jīng)不適合了,喊呂工吧,想著呂魚前幾天還跟著他支模打下手,這呂工怎么也喊不出口,他尷尬的對著呂魚笑了笑就算是打過招呼了,倒是一旁的劉佰良對這些還不甚敏感,摟著呂魚的肩膀,笑著說道:“你小子行??!”
“昨天怎么沒有看見你們?”呂魚問道。
“別提了,加班呢!”
“哦!”呂魚點頭,電廠工期很緊,所以包給施工隊的工程,時間限制得也很死,有時候時間緊張,就不得不安排加班,甚至加班已經(jīng)是常事了。
說著話,就到了郝景海隊的庫房,呂魚沒有學(xué)那些工頭們那樣站到隊伍前面去,而是和他帶來的川省家鄉(xiāng)人待在一起。
初來乍到,人面還不熟,這二十多人單獨的占據(jù)一塊地方,看起來像是兩支隊伍。
錢工依然選著性的把呂魚遺忘,沒有給他安排活,人群漸漸散去,劉佰良走的時候問呂魚:“你還跟我去支模不?”
呂魚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劉佰棟就已經(jīng)呵斥開了:“你想什么呢,人家現(xiàn)在是工頭了,還想著人家跟著你去支模?”
呂魚聽出劉佰棟語氣里的酸味,沒當(dāng)一回事,無所謂的笑了笑,他知道劉佰棟想當(dāng)工頭很久了,可在他記憶中,直到05年才實現(xiàn)這個愿望。
“呵呵!”劉佰良有些尷尬的看了呂魚一眼,也想到了呂魚如今已經(jīng)與前幾天不一樣了,剛才的熟絡(luò)感又變得陌生了。
其實呂魚對于他們而言,也就只是相處了一天多時間而已,只是稍微有些熟悉,這一份熟悉,眼看著也就隨著如今身份的轉(zhuǎn)變,漸漸消失。
“不一起支模了,還可以一起喝酒嘛,我那還有香腸臘肉,凍在老板娘的小賣部里呢,等哪天有空,我出肉,你出酒,我們喝一場?”呂魚說著,斜瞄了劉佰良,換了個語氣,接著說道:“到時候你別認(rèn)慫啊!”
聽到呂魚說香腸臘肉,就想起香腸臘肉的美味,劉佰良大聲嚷嚷著:“誰認(rèn)慫誰就是孫子!”
“劉師傅到時候一起??!”呂魚轉(zhuǎn)頭看著劉佰棟說道。
“行!”劉佰棟笑了一下應(yīng)承下來,看到錢工已經(jīng)向這看了好幾眼了,劉佰棟知道這是嫌他們拖沓呢,于是告別呂魚,就帶著劉佰良走了。
無所事事的呂魚,照著昨天郝老板開車的路徑,又去看了看其他人的工作情況,工人實在太分散了,晃晃悠悠的,到一處地方就待一會,和其他人聊聊天,時間就這么過去了。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呂魚也不覺得無聊,其他人看見他每天無所事事的樣子,也沒當(dāng)回事,人家大工頭錢工,還有郝老板都沒有意見,即便他們看不慣但和他們好像也沒什么關(guān)系。
這天呂魚再次在工地轉(zhuǎn)悠著,來到三期工地,這里剛開始建,好多建筑都還是在打地基階段,郝老板的施工隊接了一部分地基的活,此時十多個人正在扎鋼筋。
呂魚走到這里,只看了一會就發(fā)現(xiàn)不對,按理說扎鋼筋都是一個鋼筋工,指揮著一群小工,一起把鋼筋扛到指定的地方,按鋼筋工劃好的線,一起擺好,再一起綁。
可是在這里,十多人被分成兩波,一些人在扎鋼筋,而呂魚帶過來的三個人,此時卻被安排專門幫其他人扛鋼筋。
工地上的麻花鋼,不只是沉,還不光滑,拿手上硌手,扛肩上硌肩,稍不注意就會硌破皮。
這才沒有上班多久,三個人的手套都已經(jīng)磨破了,甚至換過手,把破的那一面翻到手背上去了。
“王工你這么做不對吧?”呂魚皺著眉頭問王越道。
王越看到呂魚本來有些心虛,可見到呂魚那年輕的白凈的臉,一點心虛馬上就被嫉妒心掩蓋,看著呂魚皺眉看他的神情,就覺得呂魚是在他面前拿大,心里就越發(fā)不滿了,斜瞄了呂魚一眼,沒好氣的問道:“有什么不對?難道小呂工要教我怎么干活?”
王越不滿呂魚,呂魚這時候?qū)ν踉揭膊粷M到了極致,因為兩人在宿舍住一個房間,幾天下來呂魚早就發(fā)現(xiàn)王越看他不順眼了,他只當(dāng)王越可能心態(tài)有些沒有調(diào)整過來,也就當(dāng)作沒看到,遇見也不怎么說話,只是沒想到這王越這么嫉妒心這么強,甚至?xí)褜λ牟粷M轉(zhuǎn)嫁到他帶來的人身上。
“我不止想要教你干活,我還想教你做人呢!”呂魚瞪著王越,好險沒有把手里的對講機往王越的臉上砸去。
“小屁孩一個,教我干活,簡直是個笑話。還要教我做人,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教我做人。”王越插著腰,回瞪著呂魚,叫囂道。
兩人你來我往的爭吵著,其他在扎鋼筋的工人注意到了,停住手里的活,圍了過來。
“小魚,你們這是怎么了?”八隊的高翔雨拉住呂魚問道。
“怎么了?”呂魚此時也顧不上注意年齡了,沒好氣的瞪了高翔雨,還有另外兩個他帶過來的人一眼,指著王越說道:“你們是在工地干過的,別說看不出這家伙在故意收拾你們?”
“告訴你啊,別指指點點的!”王越嚷嚷道。
呂魚根本不搭理他,繼續(xù)對高翔雨他們?nèi)苏f道:“十多個人扎鋼筋,就你們?nèi)齻€人搬,你們自己也能忍了,要是我,我就直接把鋼筋往他臉上呼,反正他已經(jīng)不要臉了。”
“我們這不是剛來嘛!”高翔雨有些委屈的說道。
只聽兩人的語氣,不看兩人長相的話,還以為呂魚是那個四十多的,而高翔雨才是十多歲的小年輕。
“剛來就該受欺負!”呂魚沒好氣的說道。
不過他也知道他們才來幾天,做什么都還畏手畏腳的,這怪不了他們,因為這是人之常情,回頭呂魚瞪著王越說道:“你別跟我裝,這里在場這么多人,你問問他們,知不知道你是故意的?都是出來打工的,誰也不比誰高多少,至于這樣嗎?你不就是看我不順眼嘛,有本事對著我來啊,就在這我們干一架,誰認(rèn)輸誰就跪地喊爹!”
呂魚說著,身子就向王越身前靠,旁邊的人連忙把他拉住,勸道:“算了!算了!”
其實真要呂魚跟王越干,就他那小身板不一定能干得過,但他知道王越不敢,就憑王越只敢欺負欺負新人的慫樣,他就知道王越不是什么熱血的人。
“切,小人!”呂魚不屑的看了王越一眼。
“你…”王越指著呂魚!
“你說的啊,別指指點點的,也別什么你不你的。”呂魚瞄著王越,又指了指周圍的人群,接著說道:“郝老板不讓你當(dāng)工頭看來也是明智的,就你這智商,我都替你著急,這樣子欺負新人,你問問他們,是覺得你厲害呢,還是越發(fā)的看不起你?”
王越看了看周圍的人群,怎么看都感覺這些人在認(rèn)同呂魚的話,惱羞成怒中也不敢真的和呂魚干起來,只能瞪著呂魚,叫道:“我不和你這小屁孩扯?!?p> 說完,又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人,吼道:“看什么看,還不去干活?!?p> 一群人作鳥獸散,高翔雨三人也準(zhǔn)備回去接著扛鋼筋,被呂魚叫住,回頭疑惑的看向呂魚,就聽呂魚說道:“你們不要跟著這種人干活了,我再給你們安排其它的活?!?p> 附近的人聽到呂魚這么說,想著他們就在王越手底下干活,甚至有些臊的慌。
“這……”高翔雨他們?nèi)顺烈髦?,呂魚這幾天的表現(xiàn)都被他們看在眼里,他們不覺得呂魚還能安排他們的工作。
呂魚拿起對講機,按開通話鍵,喊道:“劉工!劉工!”
“我在!”
“我小呂啊,我待會帶三個人到你那去啊,你給安排一下!”呂魚說道。
“行!”劉工磕絆都沒有打一下的就應(yīng)承下來。
“那我一會就帶人來找你,你是在三期水冷房吧?”呂魚知道劉工好說話,而且今天劉工是負責(zé)回填的,多幾個人少幾個人根本沒關(guān)系。
“對!你來這找我吧!”劉工說道。
呂魚招呼三人回庫房拿鐵鏟,又看到他們手上的破了的手套,說道:“把破手套扔給他,叫他下午給換新的!”
“不好吧!”高翔雨糾結(jié)的說道。
呂魚知道要他們這么做有點強人所難了,也沒有勉強,轉(zhuǎn)頭瞪著王越,說道:“下午我要沒有看到新手套,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越被一個小他兩輪的小年輕如此說,氣得面紅耳赤,真想不顧一切的沖上去收拾他,他有信心能干過呂魚,可看到呂魚的年紀(jì),真害怕呂魚愣頭青似的給他來一個狠的,于是只好自我安慰的想著:“不跟他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