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魚回到臥室,躺在床上無聲的落淚。
他重生幾天以來一直不敢想這問題,今晚無意中被提起,卻是讓他不得不面對養(yǎng)了幾年的兒子再也見不到了事實,還有那一直都像是是長不大的她,也不知道沒有了他的那個家,娘倆該怎么過。
重生也許會彌補一些遺憾,但是卻也造成了一些遺憾,呂魚不知道自己是虧是賺。
可是老天的安排他又能怎么辦呢,世間事本來就難兩全,何況是重生。
“這一世我還是娶你,一定給你一個有婚紗有鉆戒的婚禮,我要開著檔次不低的車去接你,讓你風光的嫁給我,不再受旁人的冷嘲熱諷?!眳昔~如此想著,幻想著和她再次相遇,戀愛,風光的婚禮,不知不覺的帶著甜美的笑睡著了。
一覺起來又是一天了,沒有三十多歲時醒來渾身酸疼的滋味,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年輕真好!”呂魚感嘆。
起床,穿衣洗漱,吃過飯,呂魚再次騎上自行車去到城里。
“老板,你們這是不是在招人?”一個飯店門口,呂魚對坐在吧臺后的老板問道。
這只是一個不大的飯店,十多張桌子,此刻不是飯點,店里除了低頭算賬的老板,就沒有其他人了。
老板抬起頭,看到門口的呂魚,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隔了好一會才說道:“招人!”
“那你看我可以嗎?”呂魚平靜的問道,他不是初入社會的人,他當過服務(wù)員,門童,學徒工……很多的工作,對于主動上門面試,呂魚一點都沒有覺得尷尬或者不好意思。即便這只是一個小飯店,在這里工作,如果遇到熟人會不會尷尬,是不是與他重生者的身份不符,他一點沒有考慮。
“你?”老板更加仔細的打量著他,帶著懷疑的目光,問道:“干過嗎?”
“沒干過!”呂魚沒把重生前的經(jīng)歷拿出來說,說了老板也不信,只是平靜的說道:“不就是點菜,端菜,收拾桌子,打掃衛(wèi)生嗎,即便沒干過,學起來也很快是吧?”
“嗯!”老板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這才略帶懷疑的問道:“沒多大吧,不讀書了?”
“是不讀了,讀不下去了,沒多大,十五,馬上十六!”呂魚答道。
“嗯……”老板沉思了一下,接著又問了一些問題,呂魚也一一回答了。最后老板說道:“如果你想來,那就先干幾天試試?!?p> “那…老板,工資多少?”呂魚問道。
“嗯,試用期三百,一個月后四百?!崩习逭f道。
一個小飯店還有試用期,呂魚知道這是老板找個理由省那一百元錢??刹还苋龠€是四百,對于呂魚來說都太少了。呂魚沉思了一下就打算告辭離開。
老板像是看出呂魚打算離開,想著他這小飯店實在不好招人,好不容易來一個面試的,雖然年齡小了一點,但通過聊天,他也看出呂魚算是一個沉穩(wěn)的人,不像那些同齡的小年輕那么不靠譜,實在不想?yún)昔~就這么走了,于是開口說道:“你也不要嫌工資低,整個縣城都這個價,大酒店也這樣。”
“對不起老板,耽擱你時間了?!眳昔~告罪一聲就離開了這家小飯店。
“這里招網(wǎng)管嗎?”一家網(wǎng)吧的吧臺前,呂魚問收銀員。
“招!”收銀員答道。
“一個月多少?”
“三百,管兩頓飯!”
聽到這價,呂魚轉(zhuǎn)身就走了。
因為網(wǎng)吧有免費的電腦玩,好多不讀書的小年輕就圖這點才去當網(wǎng)管,說出去也比當服務(wù)員好聽,其實網(wǎng)吧的工資比飯店還低。
“這里缺人不?”呂魚在一個工地門口問看門大爺。
“不怎么缺人?!崩洗鬆斦f道。
在房地產(chǎn)還沒有爆發(fā)的03年,落后的西部小縣城,開工的工地實在不多,而農(nóng)村里富余勞動力卻不少,也不像十多年后不愿意進工地,所以此時縣城里的工地是不怎么缺工人的。
老大爺疑惑的看了呂魚一眼,問道:“你這小年輕想到工地里上工?”
“嗯!”呂魚點頭。
“看你細皮嫩肉的,吃的下來這苦不?”老大爺開著玩笑說道,“你要真愿意干,我可以幫你問問?!?p> “農(nóng)村出來的苦孩子,哪有什么苦吃不了?”呂魚笑著答了一句,接著又問道:“現(xiàn)在小工多少錢一天?”
“一天二十元?!崩洗鬆斂慕O都沒打的就說出來。
“哦!”呂魚點頭,想了一下,轉(zhuǎn)身就要走。
這已經(jīng)是今天他問到的最高的工資了,當然也有更高的,但是他做不了,別人也不會聘他。
“喲,你不是說農(nóng)村來的苦孩子嘛,怎么走了?”老大爺打趣的說道。
“就是因為是苦孩子,所以就更想找來錢多的活干?。 眳昔~回了一句。
“那你要怎么樣的活才算是錢多?”老大爺好奇的問道。
“一年怎么得也得余下一萬元吧!”呂魚心里這么想的也就這么說了。
“小伙子不要好高騖遠!”老大爺說了一句,嫌棄的看了呂魚一眼,就不和他說了。
呂魚笑笑沒當回事,騎起自行車就走了。
呂魚從城北騎到城南,一路挨著問,連午飯都沒吃,到了下午三點多,實在是又熱、又累、又餓,可是他想要找的工作還是沒有找到。
實在騎不動了,呂魚在路邊停了下來,隨意的打量四周,然后他看到一家彩票店門口掛著橫幅“恭喜彩民在本店喜中七星彩二等獎183363元”!
“要是我能能記得幾期,哪怕是一期的大獎號碼就好了。”呂魚如此想道。
他也曾懷揣著一夜暴富的夢想買過很久的彩票,但他不知道他會重生,也就沒有記開出大獎的號碼,記得關(guān)于彩票的走勢也就兩三年后一次排列三出了一個豹子,結(jié)果很多人中獎,讓獎池都不夠,彩票中心本來說每注只給160還是320來著的,后來很多人鬧,最后還是按一千一注的給兌了,然后買彩票就開始限制倍數(shù)了。
“到時候拿全部的錢去買這個號,資產(chǎn)直接翻五百倍?!眳昔~美滋滋的想著,不過他馬上就黯然了,因為他不知道是哪一期,甚至連具體年份都記不清了,想著每天開獎,一年幾百期,呂魚絕望的想到這一夜暴富離他還是那么遠。
歇息夠了,騎著自行車繼續(xù)找工作。一直到天色擦黑呂魚也沒有找見合適的,頹然的騎著自行車往回趕。
其實這時期是有很多機會的,雖然造富神話沒有九十年代那么瘋狂,但也不像十多年后那么難,但是呂魚沒有這些記憶,他甚至很少看電視,報紙也不看,所以上一世十五六歲到二十歲的他,就像是被關(guān)在暗室里,和世界隔絕了。他能想到的所有的掙錢方式,也就是他曾經(jīng)干過的工作,這些工作還有工作所形成的圈子,離財富實在太遠。
回到家,老人和呂父正在吃飯。
“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崩先苏f。
呂魚收起低落的情緒,笑著說道:“不回來去哪?”
“你以前不是都喜歡去你姑姑家嗎?”老人疑惑的問道。
姑姑是親姑姑,老人的大女兒,比呂父大了十多歲,嫁了個工人,如今與退休的姑父兩人在城里安家。呂魚小時候為逃避超生被送到姑姑家,直到會走路了才接回來,而姑姑只生了幾個女兒,所以對弟弟家的兒子格外的稀罕和疼愛。
“騎著自行車呢!”呂魚答到。
姑姑家在五樓,沒有電梯,有提自行車上樓的功夫,騎車都已經(jīng)到家了。
“一個破自行車誰要。”呂父說道。
“破自行車也能賣十幾二十塊,要的人多了。”老人說道。
沒有留呂魚的晚飯,呂魚攔住放下碗打算給他做飯的老人,自己在灶里加了把柴,將就鍋里的面湯給自己下了一碗面。
面好的時候老人和呂父已經(jīng)吃完飯,呂父把碗放在桌子上就回屋了,老人就坐桌旁沒有說話,直到呂魚把面端上桌,這才問道:“今天不順吧?”
呂魚在往面碗里添佐料的同時答道:“也沒有什么不順的,其實出門前心里就有數(shù)了,只是再去確認一下?!?p> “確認什么?”老人好奇的問道。
呂魚夾面的手停頓了一下,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確認需不要要出去找工作?!?p> “去哪?”老人聲音帶著疑問,又像是肯定的說道:“北方省?”
“嗯!”呂魚帶著忐忑的心看了老人一眼,發(fā)現(xiàn)老人沒有生氣,這才小心的說道:“我不是去找她,只是去年去那邊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個工作適合我,掙得還比家里多?!?p> 去年,就在他初二的暑假,因為與老人嘔氣,拿了兩百元錢就跑到了北方省,直到暑假結(jié)束才回來?;貋淼臅r候,老人沒有說什么,只是暗自松了口氣,他害怕孫兒一去不回,畢竟那邊過得比這邊好很多。
“去找她也沒什么的?!崩先寺曇舻统恋恼f道:“畢竟她是你的媽?!?p> “說了不會去找她?!眳昔~聲音高了一些。
“好,不找就不找,畢竟她那也有一家人!”老人聲音輕松了一些,又問:“那里真的有適合你的工作,做什么,多少錢?”
“一個月一千左右吧,至于做什么,我能做什么還不是打工,在電廠。”呂魚說道。
“哦!”老人不懂進電廠的難,既然孫兒說了,他也就信了。
“爺爺,您先去睡吧,這里我收拾!”呂魚勸道。
“我把豬喂了就去睡?!崩先苏f著就站起身來。
“放那吧,一會我喂?!眳昔~繼續(xù)勸道。
“嗯!”老人點頭,就回自己的屋了。
吃完飯,洗碗,喂豬,趕鴨子進圈,然后自己再洗漱一番,做完這些,本打算去睡覺的,又想到他對這時期的時事太匱乏了,打算去看電視。
呂魚進了呂父的房間,發(fā)現(xiàn)父親開著燈,睜眼瞪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啥,呂魚也沒說什么。把電視插上,按開開關(guān)……沒反應(yīng)。
呂魚砰砰的拍著電視機殼,還是沒反應(yīng)。這時候呂父才像是被響動聲驚動,說道:“電視壞了?!?p> “哦!”呂魚遺憾的看著電視,這才想起,大概也就從現(xiàn)在開始這電視就該退出舞臺了。
“八十年代末的幾大千啊,可惜了!”呂魚暗自感嘆一句。
“爸早點睡吧?!眳昔~說了一句,沒有等到呂父的回答,也沒再說什么,徑直的回到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