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遙遠(yuǎn)東方竟然還有一個黑頭發(fā)黃皮膚的人種建立的強(qiáng)大國度,這是白義沒有想到的——或者說,想到了而不敢相信。
事實上當(dāng)白義第一次聽到“狗蛋”這個名字,就覺得這應(yīng)該是一個東方名,因為與本地的其他語言不同,狗蛋的發(fā)音也是“狗蛋”。
白義向阿歷克斯·狗蛋提出了雇傭的想法,對方并沒有提什么要求就痛快地答應(yīng)跟白義走,唯獨(dú)要求走之前回去安置一下從小照顧他長大的那位老人。
事實上作為一個孤兒,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狗蛋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位老人,據(jù)說老人來自東方的大秦帝國,名字叫吳昂莽。
沒有人知道吳昂莽是怎么跨過千山萬水從遙遠(yuǎn)的東方來到大陸最西邊的,只知道他曾經(jīng)是一名強(qiáng)大的戰(zhàn)士,以一人之力從一座剛剛被攻破的小城里救出了阿歷克斯——當(dāng)時城里城外正在燒殺擄掠的若瑪?shù)蹏婈犠阌袛?shù)千人。
白義對這位老人也非常感興趣,或者說他更感興趣的是老人所代表的的那個民族。
“我聽狗蛋提起過你?!眳前好ё谀局频妮喴紊?,輪椅發(fā)出吱鈕吱鈕的聲音,仿佛隨時可能散掉。
白義想說點(diǎn)什么,至少是客套客套,但是被老人擺手制止了。
老人用手轉(zhuǎn)動輪椅的輪子,于是那輪椅發(fā)出更加響亮而且刺耳聲音,似乎是憤怒的抗議,又像是痛苦的呻吟。
“他跟我講過你的樣子,我以為你也是從大秦帝國西行過來的人,或者他們的后裔?!崩先四樕下冻霭纳裆暗强雌饋?,你不是。”
白義在這一刻多少有一些感同身受,這種期望著他鄉(xiāng)遇故知、最終卻是空歡喜一場的感覺,難免讓人失落。
就好比你在米國旅游,走到唐人街上,看到一個穿著唐裝、手持折扇的黑頭發(fā)黃皮膚,上去一問“哥們兒你好吃了嗎”,結(jié)果人家一臉懵逼地回了一句“私密馬賽”。
其實白義和吳昂莽的語言發(fā)音很相似,有一些不同但是也基本能夠互相理解。但是文字差別很大,因為大秦帝國使用的并不是方塊字,而是一種楔形與拼音混合的文字,先用拼音字符拼出讀音,再綴上楔形字符表示意思,非常復(fù)雜。
不過在最初的失望之后,兩人還是很愉快的交談起來。
白義首先好奇的問:“聽說您老當(dāng)初從數(shù)千若瑪?shù)蹏婈牭陌鼑芯统隽税v克斯?”
“什么阿歷克斯,他叫狗蛋!”老人用鼻子哼著氣,“那破名字太硬,還是賤名長壽。”
“喲,這個理念和我們老家那邊的傳統(tǒng)也挺像的。”
“說起來倒確實是從一座城里把他帶了出來,城里城外的也確實是有好幾千軍隊?!崩先苏f著撇撇嘴,“但是那所謂的軍隊啊,一群人光著膀子套著塊皮子或者鐵片就當(dāng)鎧甲了,不值一提?!?p> 老人越是這么說,白義就越是好奇:“還是講講吧,能從數(shù)千人之中殺出來……”
“殺什么啊,你當(dāng)我傻?。俊崩先藬[擺手,“那可是好幾千人!就算是幾千頭豬亂跑亂撞,也拱死我了——那我得死的多窩囊?但如果你非要聽的話,告訴你也無妨?!?p> 白義眼睛一亮:“哦?請講?!?p> 老人抬頭看了看天空:“其實那天,圍城的若瑪軍隊將軍喝大了,一個人沖向城門,若瑪軍隊全軍受到鼓舞,跟著一沖,就破城了。然后那個將軍進(jìn)了城,剛進(jìn)城就從馬上摔了下來,我正好在城門附近租住,看到他墜馬,就扶著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喊:‘將軍受傷了,我先帶他去治傷’,其他人都忙著劫掠,沒人管我,還給我讓路,我就這么跑出來了?!?p> 白義無語——以為你是個鋼槍王者,沒想到是個青銅老陰B,當(dāng)然有可能是個王者老陰B,而且還是個演員。
“那阿歷克斯是怎么回事?”
“什么阿歷克斯,他叫狗蛋!”老人不滿地白了白義一眼,“我扶著那個將軍剛走出城門,突然想起來我的連環(huán)畫還在房子里沒拿出來,我拿連環(huán)畫可貴重著呢!決不能丟啊,我就回去拿上連環(huán)畫,又出來了——反正那些若瑪軍都在忙著劫掠,一路出去的時候沒碰上過重樣的人,就這么順順利利的出城了?!?p> “可是阿歷克斯……狗蛋是怎么回事啊?”
“他啊,是我當(dāng)時住的房子房東的孩子。我去取連環(huán)畫的時候他父母剛剛被若瑪軍砍倒。我見這個小孩還活著,就順手拎起來一起帶走了。”老人說著還露出惋惜的神色,“可惜了?!?p> “可惜沒救出他的父母嗎?”
“屁!”老人撇撇嘴,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一眼白義,“兵荒馬亂的我能帶一個小孩出去就不錯了,再帶兩個人的話我們四個都得死那!”
“???”白義目瞪口呆,這老頭簡直是理智界的典范。
“當(dāng)時我背著包,包里裝著我的連環(huán)畫,把狗蛋扛在肩上,結(jié)果這小子尿了我一身!”老人說到這里還有些忿忿,“可氣的是不光尿在我身上,還把我的連環(huán)畫也尿濕了,差點(diǎn)把圖都沖花了!你說可氣不可氣?可惜不可惜?”
“呃……我竟無言以對?!?p> “我差一點(diǎn)就把他給扔了!真的,別以為我冷血,實在是見過太多生死。你知道我一路西行見過多少生死嗎?大秦內(nèi)戰(zhàn),動輒萬人傷亡。”老人搖了搖頭,“可是我還是沒下得了手——這個孩子保得一命不容易。我希望他能夠平安健康的長大,然而他父母希望他成為一個英雄。唉,英雄哪那么容易當(dāng)?。俊?p> 白義又陪老人聊了一會,或者說他們互相陪著聊了一會——雖然兩人并不是同鄉(xiāng),但是相近的語言還是拉近了他們的心理距離。
當(dāng)白義準(zhǔn)備告辭的時候,才想起來吳昂莽坐著輪椅。
“老人家,如果我們走了,誰來照顧您???”
吳昂莽哈哈一笑,站起身來,一把抄起輪椅:“放心吧,老頭子我硬實著呢!”
“那您還坐輪椅?”
“因為懶?!?p> 真是個無比強(qiáng)大的理由!
白義無語:“您這樣容易四肢退化您知道么……”
“知道。”老人笑了笑,“我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