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黛云叫我起床時,窗外已經(jīng)透過了縷縷明媚的陽光。
黛云略感遺憾地說她昨晚看書看得晚了,今日起遲了,我們要快一些準備。就連素來大大咧咧的小巴都開始催促我要快一點,以免第一次去經(jīng)室就遲到。
在她二人的嘮叨聲中,我匆匆洗漱好后,并換好了碧藍色的道服,背上《大荒經(jīng)》的手稿與她們一同出了房間。
“今天又沒時間吃早飯了。”小巴一邊快步走著一邊悻悻地噘起了嘴。
“你是神仙,何需頓頓不落?!摈煸普f這句話的語氣竟與二殿下頗為相似。我突然意識到也許當時二殿下看我,就如同眼下黛云看小巴一樣,覺得幼稚罷了。想到這里,我不有自主地淺淺笑了。
順著長長的漢白玉的階梯走上去,便到了高聳入云的覽經(jīng)閣。寬闊的大廳中間,生長著一棵參天菩提樹,枝葉繁茂,高不見頂。立在它腳下,令人頓生敬畏之感。
覽經(jīng)閣四周均為書房,所有的書架上都擺滿了經(jīng)書??芍^是真正配得上“浩瀚書?!边@個詞了。
順著旋轉(zhuǎn)階梯往上,轉(zhuǎn)過兩次彎便來到了新弟子的修習室。這是一間寬闊的方形的廳堂,四十三張方形書桌呈圓形羅列,里外總共四層。中間太極位置上有兩張書桌,上神師傅通常坐于此處。
房間四面墻壁上繪有星辰八卦圖,四個角落各焚著一個香爐,檀香悠然。
走進修習室后,黛云為我指了指我的座位,在第三層的位置,與小巴在一處。
我點頭應(yīng)著。一旁的黛云,身體卻突然明顯地向前傾了一下,手上的抱著的書稿盡數(shù)掉落到了地上,立刻四散開去。
我未來得及多想,連忙幫忙彎腰去撿。剛撿了兩張,身后卻有位弟子故意走上來,踏在了黛云的手稿上。
黛云捏著手稿的角角,一時怔住了。她順著面前那只流云靴子,緩緩抬頭看去。那位弟子居高臨下地對黛云發(fā)出了一聲譏誚的冷笑后,便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黛云低下頭沒有作聲,紅著眼圈,繼續(xù)撿著手稿。
“紫瀟仙子,你未免太過失禮了。至少你應(yīng)該向她道個歉。”我料定這個在黛云面前囂張跋扈的弟子便是她的胞姐紫瀟。
“哈哈哈?!弊蠟t像是聽到了笑話似的,笑到整張臉都扭曲了,“失禮?讓我向這個賤奴道歉嗎?實在可笑!”她轉(zhuǎn)過身凝視我,眼里充滿了不友好。
“她的貴賤不由你說了算?!蔽艺酒鹕韥?,“但你方才故意撞她,還踩臟了她的手稿。倒是應(yīng)該立刻向她道歉,才符合你的高貴身份?!摈煸圃谝慌酝低底Я宋乙幌?,我伸手將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示意她莫要緊張。
“沒錯,三番五次如此失禮,你真的欠她一句道歉!”小巴早已起身與我站在一處。小巴尖利的聲音,很快引起了室內(nèi)其他弟子的注意,其中大多都在一旁觀望。
“你需要我道歉嗎?”紫瀟向前邁了一步,鄙夷地看著黛云問道。
“你…的確……應(yīng)該向我道歉?!摈煸铺痤^來迎上了紫瀟的眼光。她說話聲音很小,而且斷斷續(xù)續(xù)的,但是說出這句話已經(jīng)讓她鼓足了勇氣。
“哈哈哈哈……”紫瀟再次大笑了起來,“那我告訴你,這就是我道歉的方式?!痹捯粑绰洌闩e起右手突然一巴掌扇了過來。
黛云下意識地躲閃,慌張的神情顯得十分狼狽。
“這樣恐怕很不友好?!痹倢⒆蠟t的手腕緊緊握住了,停在了半空中。
“有錯在先還如此張揚,趕緊道歉。”小巴見元詡出手了,自覺有了靠山,說起話來也多了幾分底氣。
紫瀟幾經(jīng)掙扎后,元詡放開了紫瀟的手,站到了黛云身旁。
紫瀟揉著手腕處,氣憤地將頭扭向一邊。她飽滿的胸口上下起伏,憤憤不平,卻絲毫沒有要道歉的意思。
“羽民國的公主,連道歉的勇氣都沒有嗎?”我將受了驚的黛云交給了元詡,笑著走上去質(zhì)問道。
“你有什么資格說我!”紫瀟怒圓睜,惡狠狠地看向我,“不過是有二殿下給你撐腰罷了,騷狐貍。”
二殿下救我之事恐怕已經(jīng)是書院內(nèi)人盡皆知的事了。但是在我看來那完全是救命的恩情,我從未有過他想,二殿下更是不可能有的,但是眼下卻被她說得如此不堪。
而且,我完全沒想到她會將矛頭指向我,且罵的如此難以入耳。
我被刺耳的話逼得失了理智,直接沖上去想要揪住她的衣服,警告她收回剛才的話!
但是,剛剛踏進門的狐貍,卻沖在我前面異常氣憤地質(zhì)問她道,“騷狐貍罵誰呢!”
“別跟女子動手?。 币晃荒械茏記_出來,擋在了紫瀟面前。兩相撕扯,周圍瞬間亂作了一團。
但很快,室內(nèi)竟突然肅靜了下來。圍觀的弟子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紫奕上神自門口踱步進來,大家迅速地如驚弓之鳥般散開,并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坐好了。
紫奕上神神情嚴肅,緩緩入座,他問道方才為何如此混亂。
狐貍“噗通”一聲跪在上神面前,搶先一步,一本正經(jīng)地答道:“紫瀟仙子辱罵我是騷狐貍,雖然我的真身的確是一只狐貍,但我自問并不騷啊?!?p> 狐貍認認真真撒謊的樣子,惹得大家忍俊不禁。他沖我眨了眨眼睛,我才突然明白,他方才沖上去完全是為了保護我。如今他三言兩語便將矛盾點大事化小,而且還引向了紫瀟。若是我可能只會實事求是,據(jù)理力爭,這也只會讓上神覺得我心胸狹小罷了。
紫瀟自知理虧,不再辯白,跪在一邊啜泣起來。經(jīng)過今日之事,她也應(yīng)該明白了,這里不是羽民國的王宮,而黛云也不再是那個她想欺負便可以欺負的胞妹了,她的身后還有我們這些朋友。
紫奕上神神情嚴厲,他將經(jīng)書合在桌上,責備全數(shù)弟子研習經(jīng)書不夠?qū)W?,并將狐貍和紫瀟罰跪在覽經(jīng)閣門口的石階上思過,直到明日日出,方可起身。
狐貍倒也不在乎,甚至還有些得意地悄悄沖我做了個鬼臉便出去了。反倒是黛云滿臉愧疚不安,慌亂難耐地坐在桌前,不斷地看我。我沖她搖搖頭,示意她專心看書,切莫自責。
他們了離開后,紫奕上神便沖門外喊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