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瑤明白?!?p> 端木淵的背影越行越遠,直至再也看不見,醉瑤才離開。
梁夫人在睿王府里守了一夜。端木淵徹夜未歸,整個睿王府的人都心驚膽戰(zhàn),就怕隔日傳來的是睿王殿下的喪訊。
“梁姨,您休息一會兒吧,你都在屋里守了一夜了。”齊光看著坐在端木淵榻前的梁夫人說。
梁夫人拿著暖壺塞進端木淵的被褥里,涼了再拿出來換上新的放進去:“殿下回來定是要休息的,如今正倒春寒哪,有個暖和的被子殿下也能睡得舒坦?!?p> 齊光本還想說些什么寬慰梁姨的,還未開口穆寧就攔住了齊光:“梁姨也是擔心,你隨著梁姨吧,這般她好過一些。”
“可是梁姨年紀大了,不比我們啊。”
睿王府上下死氣沉沉的,所有人都在等著端木淵。
“王爺回來了!”府里的小廝高興的喊著,“王爺小心!”端木淵余酒未褪,走路時還有些顛三倒四的。
“王爺這是怎么了?”
“無妨?!?p> 梁夫人聽著訊,比兩個年輕人跑的還要快,甚至連鞋都沒有穿踏實,就跑了出去。宿醉之后,端木淵的臉色格外難看,枯黃暗淡。梁夫人看著是疼到了心坎里。
“殿下這是怎么回事?”梁夫人扶住了端木淵,“殿下這是去了哪里,莫不是陛下為難您了?”
齊光還沒怎么走進,便聞到了端木淵身上一股濃烈的酒氣:“殿下這是喝了多少,莫不是把人家酒家都喝空了吧?!?p> “齊光!都什么時候了,殿下臉色這般差,你還有心思打趣殿下?!绷悍蛉俗o短,什么都幫著端木淵說話。
“梁姨,殿下就是喝多了而已,您不必擔心?!?p> 穆寧站在廊下,也不急著上前迎端木淵,看他那神情,穆寧知道他絕不會單單是喝醉了那么簡單,喝的徹夜未歸一身酒氣,這不是端木淵這般沉穩(wěn)之人做的出的事。
從進府至屋前,端木淵沒有說過一句話。
“梁姨,阿淵估摸著腦袋還疼呢。梁姨給他做碗醒酒湯吧?!蹦聦幾R趣,替端木淵將梁姨支開了。
“誒,好?!绷阂檀掖页鴱N房而去。
端木淵一言不發(fā)走進屋內,靠著塌緩慢坐到地上。手臂擱在床塌邊,單手撐著額頭。肩頭的發(fā)絲隨意地灑落在身上。一夜大夢宿醉,除了頭痛,端木淵心里理智和情感在不斷的撕拉著,讓他連喘氣都疼的痛徹心扉。穆寧走到他身邊坐下,扶著他的肩頭道:“你到底怎么了?”
端木淵依舊不說話,一手托著額頭,手指在額間與太陽穴之間來回揉捏著。
“你從進來到現(xiàn)在一句話都沒說,你這是要急死我們不成,這府里的人等了你一整夜。我們都以為你在宮里遇到了什么不測!”穆寧氣急敗壞地說。
齊光站在一邊不敢動彈,他沒見過端木淵這個鬼樣子。
“你倒是說話??!”穆寧扯開他扶著額頭的手說。
端木淵不急不緩地抬頭。整整一日一夜無論是清醒著還是醉著,端木淵不知反復了多少次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信,是白榮寫的?!?p> 端木淵的聲音再低沉,穆寧聽了還是心里一慌,掌心里汗珠密布。
“什么信?”齊光問。
穆寧是最了解端木淵之人,端木淵不用多言語什么,穆寧就能知道他在說什么:“定下叔父罪名的那封信?”穆寧亦是不可置信。
隔了好久端木淵才很輕的說了一句:“是?!?p> “可是真的,還是他在誆你?”
“白榮親手將書信遞進上乾殿的,此事端木佑說不了謊,隨便找個上了年紀的大臣問問就能知道真?zhèn)?。?p> “所以是真的了?!?p> “是?!?p> 穆寧的心口晃蕩著深深的恐懼。比起這個消息,穆寧更擔心的是端木淵。若他心里真的半分都沒有白沐辰,現(xiàn)下也不會如此了。
“端木佑,讓我和白沐辰一起查此次祭臺貪墨一事?!?p> “什么?陛下可是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目的?”穆寧心急如焚,不知覺間語速急促聲音上揚。
“應該還沒有?!?p> “宮里的謠言已然牽扯進白家。他讓你和白將軍一起查這件事,不就是讓你們互相殘殺嗎?這次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蹦聦庡N著膝蓋,“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將白家牽扯進來?!?p> “端木佑一早便已經(jīng)算計好了?!倍四緶Y閉上眼睛,“不過是缺一把刀罷了。”
“陛下這招借刀殺人,真是了得?!?p> “哼……”端木淵冷笑了一聲,“他畢竟是坐在上乾殿上的人啊,借著一個罪后之子報復仇人的名頭,手上不染絲毫鮮血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便是他端木佑。”
“阿淵,你若除了白家,他會不會兔死狗烹?”穆寧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或許他留你這一條性命,不過就是想借你的手對付白家罷了,一旦白家覆滅,他便再也沒有理由留你了。”
端木淵注視著自己的影子,苦笑道:“穆寧,端木佑早就料定我沒有理由拒絕。”
“你是打算兵行險招?”
“白家哪里是是我一個無權無勢的王爺那么好扳倒的?!倍四緶Y算起起來的時候,眸子里的光總是如深山里餓極了的野狼一般兇狠,“他要傷白家,白家也會自保。只有他眼里的這根刺越長越鋒利,端木佑才會越著急,才會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滅了白家?!?p> “你當真想好了要這么做?”
“嗯?!倍四緶Y輕嘆一聲。正如端木佑所言,想要為張家翻案,就必須要有人替張家背上這罪名。
屋內三人的影子拉的很長,齊光于穆寧就連喘氣都很是小心翼翼。這屋里不止端木淵一人謀劃著,穆寧的心里更是有了自己的心思。
“把手給我?!倍四緶Y伸出手說。
“作甚?!蹦聦幭攵紱]想便將手遞給了端木淵,“??!”虎口處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穆寧的手上多了一排牙印,“你瘋了不成!”
端木淵擦掉嘴角的血跡道:“明日你便知道為什么了?!?p> 又是一個徹夜未眠,晨起之時齊跪與端木淵身后束發(fā)。褐紋朝服加身,紫玉冠束發(fā),銅鏡里的男子褪去往日里的松散之后,眉目炯炯有神,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淡淡的清冷之氣,儼然是番一表人才之態(tài)。
端木淵望著銅鏡里的人,一遍遍回憶著這十五年來受的苦,懷的恨。自那一日起,端木淵便下定決心,要扳倒白家就必須舍下骨皮,更要舍下對白沐辰的心思。